第九章 逃離
隻聽得一聲巨大的水花聲,山崖這就突然靜了。
明月笑了起來,然後將刀收了回去。
回到軍隊的時候,允稷看了她一眼,她帶著一抹可惜的語氣,道:“姐夫,我剛剛經過那懸崖,看到那宋茗微跳下了山崖。”
允稷雙眸一跳,心猛然一縮,隻留下一句讓他們先走,就騎馬回頭跑去。
他做足了功夫不怕別人來驗,剛剛明參將幾人都去山崖看了看,看到掉下的鞋和扯裂在山崖斜著的那迎客鬆的外衫,就沒任何異議。
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她為什麽?
不,他不相信。
再次來到山崖這,一個木娃娃掛在了山崖下方不足一丈的枯木上。
山風襲來,那木娃娃搖搖欲墜,他伸長了手,將那木娃娃拿了上來,緊緊地握在了手心,雙眸盯著下方流淌的河水,整個人呆若木雞。
耳邊仿佛還回響著當初雕刻這木娃娃時候那磕磕碰碰的聲音,還有她羞地發顫的聲音。
“誰要給你生娃?”
趴在了懸崖口,他不信,他是不信的,怎麽會就這樣就沒了?
他當即飛身下去,就被前來的明參將幾人一把撈了上來。
“將軍,二十萬大軍都在等著你帶他們打戰,那些死傷慘重的士兵們都等著你給他們報仇,你不能下去。”
允稷抿著冷硬的唇,道:“她何錯之有?”
“將軍!她不是夫人,不是明雙。將軍,你醒醒,明雙早就沒了,這懸崖深不可測,跳下去哪有活命的。本就是一段孽緣。”
“允稷,你再惦記著那人,你對得起明雙嗎?你不覺得在九泉之下的明雙隻會覺得惡心嗎?你愛上的隻是她的一張臉嗎?明雙若是知道了,怕是難以瞑目,你還記得她臨終前說過什麽嗎?她讓你永遠別忘了她,愛她至死不渝。你自己怎麽說的,你說報了皇恩,平了這天下事,就去陪她。這樣的一份情,你現在說忘就忘了嗎?”
山風越發大了,卷起了那月白的廣袖,越發顯得他玉樹芝蘭,風骨峭峻。
他發出了一聲笑來,將那木娃娃緊緊捏著。
“走吧。”
他說著上了馬,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不曾忘,不敢忘,更舍不得忘,明雙是他一生所愛,當初那悲痛欲絕的誓言還言猶在耳,他唾棄自己如今的模樣,逼著自己不再去對那人多關注一分,逼著不去想,不去念,倒是說的不錯,是一段孽緣呢。如果當初能狠得下心,送她離開,是不是今天她就不會喪命?
說到底,是他錯了。
若再見,便更狠心些,才能還她一生平安吧。但,怕再沒有再見二字了。
然而允稷忘了,宋茗微乃是漁家女出身,水性極好。
她掉入前就屏氣斂息,身體做好了準備,好在水夠深,水流也不算湍急,這才沒有撞到底下的石頭淤泥,等她費勁離去爬出來的時候,已經跟著水流走了一百裏地來到了附近的小村莊。
隻是力氣用盡,醒來時被一個寡婦救了。
“快喝下,你都昏睡兩天了,好在郎中說你隻是累極了睡過去,沒什麽大礙。”
宋茗微接過了春嫂子的碗,想到了被明月刺殺,險些沒了性命就連忙朝春嫂子行禮,多謝她的收留。
她沒有什麽拿得出來的銀錢,窘迫地摸了摸身上後,春嫂子就笑道:“你做什麽這麽客氣,就先住下,你爹娘呢,你怎麽會落水?”
宋茗微說起自己無父無母,就連允稷給她的文書都泡水沒了。
她不禁害怕了起來,生怕又被抓去當營妓。
“你別擔心,我們這是大周邊境,屬於三不管地帶,看我不也是寡婦,可沒人來抓我。”
宋茗微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為了不吃白飯,她就幫春嫂子打下手。
住在這半年了,她不時打聽戰事情況,知道了大周和突厥的這場戰怕是要結束了,聽說大軍回朝的時候沿途會經過這,宋茗微就有些魂不守舍。
“還在想你那死了的丈夫啊?我說你不如乖乖就跟了我,我不嫌棄你肚子裏這遺腹子,你還在拿喬什麽?”
宋茗微皺了下眉頭,就準備收了漁網回春嫂子家去。
這攔住她的是村子裏有名的無賴人稱陸六,自從宋茗微來了這村子後,他就來來回回幾次到春嫂子門前,鬼鬼祟祟什麽渾話都說。
寡婦門前本來就事多,春嫂子抄起掃把就追出去打,那無賴差點就欺負上了春嫂子,後來宋茗微用漁網對付了這陸六後,他倒是老實了一段時間,隻是賊心不死。
“我可警告你,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下一次我可是沒這麽好說話。別給臉不要臉。”
陸六走後,春嫂子就憂心忡忡道:“我看陸六剛剛走之前那眼神怎麽那麽陰森可怕。”
“嫂子,對不住,給你添麻煩了。”
宋茗微打好了主意,這幾天幫春嫂子多做些,等這波秋收過去後,她就離開這。
春嫂子搖了搖頭,“有你陪著我這段日子也好過,你可千萬別亂想。”
一個多月後的一天淩晨,天還沒亮,宋茗微就獨自走上了官道。
她不求去多遠的地方,隻求前往下個鎮,聽說大軍也經過那。
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宋茗微的心就提了上來,她不敢回頭看,隻好加快了腳步。
被人發現的陸六大聲喊道:“跑什麽?小爺我天天盯著你,今天終於等到你親自送上門來。我勸你老老實實地,否則我動作不知輕重,你肚子裏的孩子可不見得能保得住了。”
宋茗微白了臉,生怕陸六撲上來,她護著肚子,右手摸上了行李裏早早準備好的刀。
“你要做什麽?”
陸六聽了笑道:“都是人家睡過的,會不知道爺的心思?別給我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