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人皮殼子裏的人
香煙殘斷,青帳浮動,一簾紗帳隔絕不了的是帶著寒氣的殺意。
“七妹,你這是要弑父嗎?你敢嗎?”
楚璃聲音依舊溫和,隻是淡漠的語氣透著逼人的寒氣和諷意。
“父?”
楚鳳辭隻覺得好笑,別說眼下這個男人不是楚晟,就算是楚晟,他也不是她的父親!
“二姐姐究竟是眼瞎還是心蠢?這個人,當真是楚晟嗎。”
楚鳳辭手中匕首逼近幾分,刀刃滑了滑男人的下顎,男人吞咽口水的聲音很大,雙肩能夠看到明顯的顫抖,這是害怕到了極致才能流露出來的反應。
男人易了容,戴著麵具扮成了楚晟,看起來十分的慫且懦弱,這幅模樣勾不起楚鳳辭心緒半點的起伏,甚至還覺得有點好笑。
若是真的楚晟,隻怕會比這個還要慫上百倍。
“七妹真是好能耐,趁著父親不在家中,將祖母逼入佛堂,籠絡楚家大權,還逼死姐妹。
如今父親回來,七妹為了自己的野心竟昧著良心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出來,還挾持父親!天底下,做女兒做到這個份上的恐怕隻有你楚鳳辭一人了!”
楚璃字字句句說的義正言辭,字裏行間中都是討伐叱責之意,聽得楚鳳辭心生殺意。
前一世的楚璃也是這般的義正言辭,可是究竟是伸張的是哪家的‘義’,又是哪家的‘正氣凜然’?
這世間心地最狠毒,心思最毒辣的難道不是她楚璃嗎!
她的毒辣都是拜她所賜,所以她有什麽資格來質問她?!
“楚璃,你說的沒錯,但是有一點你估量錯了,即便我楚鳳辭今日真的做下弑父殺姐一事,明日京都的天依舊是晴朗的,長封街上依舊是熱鬧如故,我楚鳳辭依舊是楚家最尊貴的嫡女。
而你們不過就是扔到亂葬崗被千蟲萬蟻噬咬的兩具屍體,誰又能記得你們?”
楚鳳辭冷笑,刀刃的寒光略過她的雙眸,一雙烏眸帶著十足的殺意,“這就是我楚鳳辭的能耐,而這能耐恰恰是你楚璃這輩子永遠都不會有的!”
“楚鳳辭!”楚璃溫和的聲線終於破功,聲音變得尖銳刺耳,“你囂張跋扈,心地狠毒,今日我就代表楚家懲治你這不肖子孫!”
懲治?
“憑你,也配?”
青帳被粗魯地掀開,泛著寒光的長劍朝著楚鳳辭就刺來,隨即楚璃露出猙獰的麵目,再漂亮的美人兒,被妒恨殺意衝昏頭腦也變得麵目全非。
楚璃此刻的臉完完全全地和前世那張猙獰的臉完美重合,既如此,前世今生的賬那就一起結算了吧!
手中匕首一轉,楚鳳辭打暈男人,正麵迎上楚璃的劍,在劍鋒距離鼻端三寸之時,頭一歪完美躲過,隨即匕首在掌心旋轉換了方向,握住匕柄,直刺向楚璃。
此刻,楚璃那張猙獰得散發著狠意的臉一點點變得恐懼,沒有什麽比現在還要令楚鳳辭興奮的,就像是餓了許久的狼聞到了血腥,激發起內心最深處的野性。
七寸…五寸…三寸……鋒刃快速逼近楚璃的左眼,楚鳳辭手腕一轉,鋒刃直逼楚璃脖頸。
一寸之際後頸驟然疼痛導致楚鳳辭兩眼發黑,全身的力氣驟然間散盡,不得不努力保持著鎮定和身體上的平衡。
眼前的人物都有了重影,唯有楚璃陰沉得意的笑是那麽的刺眼,楚鳳辭咬住舌尖令自己保持清醒,握緊匕首,匕首卻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
楚璃的笑聲越來越張狂,楚鳳辭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像是走在棉花上。
倒下的瞬間就看到原本被打昏在床上的男人抬手剝開了身上什麽東西,接著就看見一個人形殼子剝落,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嫗出現在眼前……
很快,楚鳳辭被黑暗吞噬,徹底沒了意識。
帝塵淵這一天都心神不寧。
窗外是皚皚白雪覆蓋的景象,被白雪壓垮了的竹枝彈動了一下,晃蕩下之下白雪簌簌落下。
平鋪在桌上的宣紙被鑽進來的風吹得翹起,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寒末端著茶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個場景,趕緊加快腳步拿起鎮尺壓住要被吹跑的宣紙,宣紙上隻有兩個字——阿辭。
寒末將茶放到桌上,望著站在窗邊的主子,窸窸窣窣夾帶著雪花的風撩動主子的衣袍,主子卻如同泰山一般屹然不動,周身的寒氣比窗外襲來的還有冷冽上幾分。
“寒青?雪月?!你們這是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
溫瑜的聲音很響,語氣十分急切。
寒末反應過來時,站在窗邊的主子已經沒了蹤影,趕緊順著溫瑜的聲音追去……
“主子,是屬下…辦事不利,沒能保護好楚小姐,請請主子責罰……”
“行了,什麽責罰不責罰的,要責罰也得等你撿回一條命再說!別亂動,再亂動針紮偏了你就可以直接見閻王去了!”
溫瑜一手將重傷的寒青再次按在床上,另一手拿起銀針就紮下,寒末還想說什麽,但是整個人就跟泄了氣似的,癱軟下來,兩眼沒有焦點。
“非要這樣才能老實。”
明明是調侃的話,但是溫瑜說的極其的嚴厲,臉上連往日嚐掛在嘴邊的笑意都沒了,麵部緊繃,看起來格外的嚴肅。
外間。
帝塵淵坐在太師椅上,手指捏著一朵盛開的紅花,花瓣層層疊疊,開的是嬌豔欲滴,鮮紅的顏色像是被鮮血浸透了一樣,在這處處被白雪覆蓋的季節裏顯得格外的突兀。
窗外開始飄著雪花,掛著屋簷下的五角擋風燈是漆黑夜裏僅存的光點。
寒末進來時,像個雪人,掀著簾子像是被風雪卷進來的一樣。
一進來,就跪在地上。
“主子恕罪,屬下無能……沒能查到楚小姐的下落……”
外麵的風雪尖銳的像是刺,像是刀刃,吹著臉上又像是鉤子,狠狠地在剝你的皮肉。
可是此時此刻,對於寒末來說,他寧願去承受風雪帶來的衝擊和疼痛。
因為比起風雪,主子的懲罰更加令他難以承受。
“請主子責罰!”
寒末眼一閉抬手就抽出掛在腰間的匕首,雙手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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