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真的是他
陰氣被冥氣灼燒發出尖叫嘶吼,在撕裂之中徹底湮滅於世間,別說靠近他了,甚至都不敢正視於他。那一層雪白的綢帶遮得住好看的眼睛,遮不住散發出來的氣質。
白澤最終抵抗不住強烈的冥氣,化作一抹流光鑽進保護凰羽的結界之中。
站在空中的男人,一身華貴的月白袍子,金絲很線在閃電下光澤隱隱流動,紅色的血花開在腰部肩部,為他增添一抹豔色。嘴邊掛起一絲傲視螻蟻的笑意,既危險又讓人忍不住靠近,他隻會讓人想起一種事物,怒放的彼岸花。
白澤隻看了一眼就不能再看,鑽進結界後終於輕鬆的呼出一口氣,全身的壓力在一瞬間沒有了,整個身子輕的就像是突然羽化升仙一般。
白澤在心裏默默吐槽外麵的環境簡直不是神獸該待的!那個男人不是人!
“白澤叔,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你怎麽回來了?”凰羽眼睛看著外麵,“他一個人,我不太放心。”
胸口傳來悶痛,凰羽不禁眉頭一皺。
白澤略顯沉重的聲音從凰羽麵前的一朵霜花中傳來,“小主人,他是冥族,他的力量和我的正好相衝。我的力量還沒過去,可能就被冥氣吞噬的連骨頭渣都不剩了。這個人藏的很深,剛才他一直使用神力沒有看出來他的冥氣強到這種地步,您可一定要小心啊。”
站在中心的男子背脊挺直,有誰能想到,在這白楊樹一樣挺秀的身材中,蘊含著如此巨大堅韌的力量。
仿佛有一道電力
凰羽淡淡道“我知道,我會注意。”
她看著漩渦中心那道白色的身影,心髒悶痛,眉頭輕蹙,手指不自覺的蜷縮起來,手心漸漸滲出一層冷汗。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對這個認識不久的陌生人有了不同於他人的態度和感情。
一道閃電劈了下來,朝著男人直直衝了過去,像一條矯健的白龍,衝破天際,把烏雲撕得四分五裂,在她好看的眸子裏留下一道流光。
凰羽的瞳孔微縮。
這個場景,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白衣……黑衣。
對她這樣的態度的冥族。
冥王之子,能號令彼岸花……
難道他們是同一個人!
雷電越迫越近,馬上就要觸及那抹白色的身影了,那人也將撼人魂魄的強大力量發揮到了極致。
凰羽微微眯眼。
黑白交錯的瞬間,沒有人能看清楚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能聽到強烈的爆破聲,讓整個石窟跟著顫抖,扭動,龜裂,翻湧。
溫度在不斷攀升,冰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即使在結界裏,凰羽也能從鎖著雙手的鐵鏈上感受到高溫。
千萬不要有事啊。
就算看不清裏麵發生了什麽,凰羽還是一直盯著閃電和白衣見錯交錯的地方,一瞬也不放過。
轟——!
那處又升起一股耀眼白光,千萬朵彼岸花夾雜著滾滾嘶吼尖叫的陰氣騰空而起,耀眼奪目,仿佛一朵盛開到極致的火紅色地獄彼岸花,以生命為代價綻放出最美的瞬間。
一片花瓣隨風飄落到凰羽麵前,凰羽伸出手,輕輕接住它。
彼岸花在觸碰到凰羽手掌的那一刻感應到敵人的存在,散發出最後一抹光亮,在光芒之中消散於天地間。
隨著那抹光的消失,凰羽的嘴角也平了下去。
腦海中傳來老師對她的教導
神和冥,天生就是敵對的關係。神生來便是良善之心,包容萬物,主持公平。冥生來卻是醜惡之心,作惡多端,爆裂因子。所以兩者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決定了他們不存在和平共處的狀態。
所以,白澤叔做的是對的。
如果剛才能讓冥族和鬼胎相互殘殺,神族不耗費一兵一卒坐收漁翁之利,是最好的結果。
她不應該同情一個冥族,不應該在關鍵時刻救他,不應該對他有這麽激烈的情緒。即使他身上有兩種氣息,那也不能抹去他是冥族的事實。
電光如霞,照在凰羽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清麗絕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整個人美極亦清冷至極。
心中的悶痛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再次抬眼,眼中那抹光也消散開。
結界裏麵紋絲不動,結界外麵狂風四起,吹得火紅色彼岸花盡情旋轉綻放,劍氣以一種規律的軌跡流竄,頂著狂風肆意舞動,一道道尖叫著的雷電刺破紅白色光幕——
“劈啪……劈啪……”
冥氣被打散,又快速聚集,緊緊包圍住雷電,以柔化剛將其化解。
就在一瞬間,滿天劍氣突然消失無影,血雨般的彼岸花瓣還未落下,雷電留下一道殘影也消失了無影無蹤。
不知多久之後,電光全部都消失了,黑氣連成一體,一切有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沒……
整個石窟像是從狂風暴雨中蓋了一層黑布,連著聲音也一塊遮蓋住了。人站在裏麵,就好像眼睛和耳朵同時失去了感官,墜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而處在黑暗中心的人,眼前卻不是純黑的黑暗。
閃電來的一瞬間,他隻顧著如何抵擋雷電威力,卻忘了閃電有致盲效果。
強烈的光線把他的眼睛照的短暫性失明,他現在隻能看到一種顏色,眼前全都是純粹的白,沒有一點雜質,像被太陽照過的雪麵。
這還是在有綢帶擋著的情況下眼睛的狀況,若是沒有綢帶,冥淇想,那他可能真的要瞎一陣子了。
他立在血雨中,黑劍平舉當胸。手指的關節處因為用力地緊握,已變得有些發白。手心有一陣刺痛,鮮紅的液體被傷口擠了出來,血越出越多,一滴,兩滴,帶著彼岸花香氣的血珠連成一道血流順著手臂一直滑向手心。
手上的繃帶已經沒有了,原本受傷嚴重的手又多了好幾道傷痕,一道道傷疤看起來十分滲人。
他麵色難看,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甚至隱隱有些發青。睫毛在顫動著,如初生羽翼般不堪一擊。他咬著自己的嘴唇,緩緩吐納,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
斷線的血色玉珠順著臉龐流下來,嗒,滴落在白衣化作一朵豔麗的血紅花朵。
他這時候還在想,今天這身白衣算是百穿了,還不如穿一身黑掩蓋一下血跡。
耳邊已經沒有雷電轟隆隆的聲音,也感受不到陰氣在撕扯,應該是結束了。
冥淇伸手撚了撚,鼻尖聞到彼岸花的香氣,身上好多處都很疼,疼的麻木了,就不知道到底是哪裏疼了。他輕輕歎息,心想,看來自己也受了不小的傷,好想再摸摸她的臉啊,但自己現在那麽髒,不能摸。
眼前的白光漸漸暗了下去,他能看到自己周圍圍了一層厚重的濃霧,正好掩蓋了他的身形。
他把黑劍插回劍鞘中,從袖子裏摸索出一瓶藥,倒出一粒,剛放到鼻子下麵,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傳來,他的動作頓了頓。
拿著藥瓶的手指細細摸索,描繪出藥瓶上凹凸不平的花紋。
是太上老君給他的那一瓶,具體藥效他不記得了,隻知道很管用。
這是要留給凰羽的。
冥淇把丹藥放回去,在袖子裏摸了一瓶別的倒出來,一口氣吃了一瓶,這才覺得好一些。
拿藥瓶的時候,手指劃過乾坤袋,不小心把上麵的封印挪了位置,被關在裏麵的小靈狐察覺到洞口有動靜,兩隻耳朵立馬警惕的豎了起來。
凰羽靜靜站在安全的結界裏麵,手掌向上保持著接住彼岸花瓣的姿勢,碧色的雙目猶似一泓秋水,淡靜的看著下方,低垂的睫毛,帶著點兒拒人千裏的冷調,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白澤想趁著冥族虛弱坐收漁翁之利,但是看著凰羽不太高興的臉色,到嘴邊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它想,忘情丹的效果應該不會失效的吧,看小主人的表情,應該是沒有想起來。
這該死的冥族,簡直就是陰魂不散!害了小主人一次還不夠,還要再來一次,小時候是個禍害,長大了是個更大的禍害,長成這樣更是害上加害!
神和冥果然天生就是敵對頭,根本就不能在一起,就算在一起,生的孩子也不得善法。當時金焰來求他,他就不該多那一下善心給她一塊護體鱗片。
當時就應該把他直接殺了,連魂魄也不留!
白澤在心裏默默想著,自己真實造孽了啊,造孽了啊!
直接讓那個冥族和陰氣一起死了就完了,這樣就能一塊除掉兩個禍害。也免了司命預測出來的未來。
那是三界所有人都不期待發生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
簌簌——
一聲輕輕的落葉飄落的聲音傳來,石窟仿佛從靜止的死水中重新開始運轉。
凰羽抬眼。
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踏著略有些沉重的步伐,緩慢的走過來。
一抹金黃色的光線如同一層金色的輕紗披在他的身周,全身散發著淡淡耀眼的光華。
月牙白色的錦緞長袍隨風輕擺,綢帶輕輕舞動,一頭黑發之外,全身雪白,沒有一點傷痕。略有些蒼白的晶瑩肌膚反若透明,不似真人。
凰羽的心猛的提起來。
該不會是直接把魂魄給炸出來了吧?
走的近些了,他的麵龐在霧氣裏漸漸清晰起來,神情俱是滿滿的笑意。他原就生得翩翩,這般神情更顯動人,嘴角勾起的弧度好像勾人心神的彼岸花香,魅惑又美麗。
那是一種從骨子裏透出的美,高傲與優雅,邪魅與飄逸,同時又結合了靜默和內斂……整個人從內到外,透著一股子無與倫比的魔力。
凰羽以為自己看錯了,在看到他嘴角噙著的一抹笑時,整顆心才放下來。
還是那個欠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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