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雙重打擊

  一切都十分詭異,就連剛才的歌謠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就準備打開門。但是一想到凰羽還等著他,有可能在某一間房間裏受苦,他就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就算是死,也要試一試。


  這樣想著,冥淇打開了一扇門撞運氣。


  門上沒有上鎖,一推就開,但是不像是客房,反而像是哪一戶人家自己的住房。


  門開了,那裏麵滅著燈,一絲光亮都沒有,連走廊裏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發散出來的光都照不進來。


  一股推力在冥淇腰間使勁一推,腳下也像抹了油一樣很滑,冥淇一個不注意竟被推著往前走了兩步。


  咯吱——


  身後的木門自動關閉,冥淇召喚出黑劍,目光一動不動看著不遠處的一個熟悉的身影——剛才敞著門的時候外麵有光都看不見裏麵,現在沒光卻能勉強分辨出來一個人正背著坐在窗台旁,看那身形,明明白白就是凰羽。


  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看到那裏有一個人,隻有冥界自帶夜視眼的人才能看到,就像剛才碧凰帝君太上老君和溫玉都在黑洞裏看不到東西,而冥淇看的一清二楚一樣。


  凰羽站在窗台前麵往外看什麽似得,仿佛黑暗的外麵有很吸引她的東西,就連他走進來都沒有驚動她分毫。


  “凰羽?”冥淇小心的問,手中黑劍時刻準備出鞘。


  背對著他的凰羽沒有說話。


  冥淇定了定,接著問“凰羽?”


  她還是沒搭理冥淇,像一個精致的木頭人一樣,呆坐在那裏,成一個完美的擺設。


  如果是醒著的肯定不會連動都不動,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麵前的“凰羽”被控製住了,或者沒有醒著。


  冥淇抬腿直接往前走,這裏的一切他都看到清清楚楚,黑暗也阻擋不了他的視線。


  房間裏很簡陋,隻有一張木頭做的瘸腿桌子,桌子上黑乎乎的,看樣子已經用了很長時間。一把沒有靠背的木頭椅子,連坐都不用坐就知道它支撐不了一個人的重量。


  而燭台在地麵上。


  一支燒了一半的白色細蠟燭,旁邊有一塊生了鏽的打火石。


  冥淇彎腰撿起細蠟燭放在桌子上,燭台已經被腐蝕的站不住了。冥淇打了一個響指,細蠟燭上燃起瑩瑩黃色火焰,和豆粒差不多大。


  蠟燭油滴在桌子上,冥淇把燭台放在上麵,停了一下鬆開手,蠟燭就能穩穩的站在桌子上。


  豆大的燭光雖然照射的範圍小,但是屋子也是小的,正好可以照到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


  同樣,也照到了坐在窗台上整個身子都探出去的凰羽。


  冥淇嚇了一跳,趕緊走上前去想要把凰羽抱下來,卻被一層看不見的結界擋住了腳步。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出現了,冥淇終於想起來這個場景在哪裏見過。


  在童子村老漢家!

  凰羽被蛇咬的那一晚上,有人從樓梯去了二樓,咚咚咚的敲門聲是木質的,咚咚咚的地板聲也是木質的,就連窗台外麵那顆高大的楊樹都是一樣的高度!


  “凰羽?”冥淇小心翼翼的喊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凰羽,凰羽?”


  坐在窗台邊的女子肩膀動了動,然後緩緩轉過頭來,一雙碧眸如清泓般清澈動人,但是缺少了靈氣,很明顯被什麽人控製住了。


  她看過來的時候,眼底似被隔了一層冷漠的霧氣,晶瑩剔透的碧色眸子反射出決絕狠厲的黑暗,像一把利刃直擊冥淇心底。


  似乎她對整個世界充滿戒備,誰也不相信,誰也走不到她內心深處,她又變成一個冷冰冰無牽無掛的人,就像……


  就像她被鞭撻的時候,最後看冥淇的眼神。


  冥淇的心髒怦怦直跳,跳的生疼,一時間竟不知道凰羽有沒有被控製。


  “凰羽……”他上前抬了抬腳,往前邁了一小步。“你還認識我嗎?”


  凰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墨黑色長發隨風飄飛,有一半披落在肩頭,一半由白色的絲線束了起來,微風吹起來的時候,有一種飄逸的仙氣。


  她看著冥淇,搖搖頭。


  不記得。


  冥淇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傷。


  凰羽的眼神裏充滿了對陌生人的疑惑和距離感,眼睛輕輕眨了眨,似乎在思考這個人為什麽會悄無聲息的來到她後麵。


  “你不要坐在那裏,我們下來說好不好?”冥淇小心的商量著,又上前走了一小步。


  然後,他看見凰羽往窗戶外麵挪了挪身子,眼見得三分之二的身子已經懸掛在窗外。


  “不!不不不,不要往外了,我們不說話,我就站在這裏,不過去了。”說著,冥淇往後退了兩步,退到桌子後麵,隔著幽幽的燭光看坐在窗邊的女子。


  凰羽往外挪的動作停止了。她抬起細長的手指,將兩鬢被風吹亂的發絲輕輕往耳朵後麵撥了一下,額頭還有幾縷短短的頭發掖不進去。毫不矯揉造作的動作,細長的手指似撥動琴弦般高貴,在高貴之中有一種不自知的嫵媚。


  她笑了笑,又轉過頭去盯著黑暗的窗外。


  “我做夢了。”凰羽說。


  冥淇仿佛有種感應,知道她還有下一句,卻莫名有一種心疼的感覺。


  “我好像……夢到你還在。”


  凰羽仰頭看著外麵的天空,嘴角一抹笑意不知道什麽時候壓了下去。


  冥淇心裏咯噔一下,一股酸澀感充斥了整個胸腔。


  凰羽該是有多麽不自信,又多麽渴望,才會在夢裏夢到他,醒來之後看到真實的他還不敢相信。


  難道剛才凰羽不讓他過去的原因是害怕他是假的,走過去就消失了嗎……


  太讓人心疼了。


  兩個人一個坐在窗台仰望星空,另一個隔著桌子站在她身後仰望她。


  黑布滿天空,外麵沒有一絲煙火氣,沒有螢火蟲,也沒有人家亮起的燭光,所以天空中的星子顯得十分明亮,看的清清楚楚。


  無數的星子掙破夜幕探出來,分散在天空中一眨一眨,天河像一條無比寬大無比的毯子,滿天的星星就是綴在這毯子上的一顆顆晶瑩而閃光的瑪瑙。


  每顆星子都擁有自己的位置,也擁有不變的枕邊星,它們天生就倚靠著對方,天生就擁有永遠的愛人。


  不像他們,雖然有天生的緣分,卻注定要分開。


  凰羽看得出神,眼波流轉,碧如深潭,不知其想。


  星子的光融成淡淡的亮光,將月亮圍著,令冷漠的月亮烘托的不是那麽孤寂。


  冥淇有一瞬間突然覺得,眼前的凰羽似乎即將變成月亮離他而去,飛到遙遠的星河,做千人萬人追捧的小神君,再也不回來了。


  夜的潮氣在空氣中漫漫地浸潤,也濕潤到人的心裏,酸甜苦澀都在裏麵,莫名有些傷感,還有些慶幸。


  慶幸歲月靜好,他還能看到凰羽。


  冥淇很想這樣和凰羽待在一起,但是一想到還有好多門沒有開……他隻能打破這得來不易的寧靜。


  凰羽坐在窗台邊上,冥淇輕聲問道“凰羽,在想什麽呢?”


  凰羽轉頭衝他笑了笑,背對著星空,看著十分溫暖。


  “在想……”


  “給你變個法術好不好?”


  冥淇點頭。


  她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燦爛了。


  “3,”


  “2,”


  “1……”


  冥淇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消失。”


  隻見凰羽展開雙臂,在1落下的一瞬間,迎風而倒!

  “凰羽!”冥淇大驚,大喊道“劍去!”


  黑劍宛如一條黑色的長龍,從劍鞘中脫離出來,嗖的一聲鑽到窗子底下試圖接住凰羽。


  冥淇大跨幾步走到窗邊,兩眼一黑,差點站不住腳。


  兩層高樓之下,血光衝天。剛剛還好好坐在窗台上仰望星空的女子,現在身子朝下趴著,臉側麵著地,大睜的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嘴角的一抹笑意還未散去。


  無盡地血色霧氣在她身邊繚繞,從身體裏源源不斷的流動出來,猩紅的血水承載了她,陣陣腥風吹到樓上,冥淇目眥欲裂。


  最讓人不可相信的是,凰羽的後背左胸附近,赫然查著一根長劍!

  長劍在黑夜裏發出冰冷的寒光,不是黑劍又是哪個?

  陰屍的血腥味告訴冥淇,下麵的人很慶幸不是凰羽。


  但是他還是被嚇得臉色蒼白,他不敢想象如果這個是真的凰羽,在他眼前墜下樓去,被摔得滿身是血再被黑劍穿心而過……


  凰羽又在他眼前死了一次。


  他還是沒有能救她。


  萬一是真的凰羽……是被封住法術的凰羽,他沒有認出來,沒有及時阻止,讓她被控製著跳了下去……


  冥淇的心冰涼冰涼的,就好像脊背上爬過了一條蛇緊跟著一條蛇似的,臉上冷汗一滴接著一滴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凰羽剛剛坐著的窗台邊上,形成一點水花。背後衣服有些涼,已經被冷汗浸濕。他趴在窗台上,看著下麵的女子,身子竟也微微發顫。


  他不敢朝凰羽那兒看,不忍看著有人用凰羽的身份一次次死在他麵前。他發瘋的想,會不會出現什麽奇跡--他打開門第一眼就能辨認出來凰羽,而不是等她死後憑借陰屍的血臭味辨別。


  沒有人告訴他該怎麽辦。


  他呆呆地立在那兒,什麽也幹不了,仿佛忘了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麽。


  黑劍又嗖的一聲從下麵的陰屍胸口竄出來,迅速飛回冥淇腰間劍鞘裏,發出嗡嗡的顫動。


  它也在害怕。


  冥淇抬手覆蓋在劍柄上,無聲安慰著黑劍。


  剛才它下去的那一刻,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是他安慰黑劍,還是黑劍安慰他,冥淇雙手扶著窗台,兩腳微曲,不能繃直,隻要一繃直就會不停地發抖,撐在窗台上的雙手也顫抖著。


  他的心繃的緊緊的,像是有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緊緊纏繞在他的心上,隻有一根線連接著不知名的地方,隻要再來一陣微風就能把絲線吹的瑟瑟發抖,連帶著他的心也顫顫巍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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