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誰在搗鬼
有他在, 誰要敢動凰羽一根汗毛,他讓他們一家永世不得超生!
凰羽是神,但他不是。
不過既然凰羽想陪他們玩,那他也和他們奉陪到底。
樓上的交談到了尾聲,兩輕一重棍子搗地的聲音響起。
吱呀——
門開了又關上,那人的腳步聲在頭頂響起,盤旋著越來越輕,越走越遠,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在耳畔。
冥淇豎起耳朵仔細聽,想知道這腳步聲到底去了那一個屋子,卻怎麽也沒聽到。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樓梯不是直的,而是盤旋著像迷宮。
短短一樓到二樓的距離,卻把樓梯弄的這麽複雜,隻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
那就是能上樓梯的人不止有一個,樓梯,可以由多個屋子上去。
冥淇突然想起來了老婆婆那雙眼睛,看似渾濁,卻暗藏精明。
會是她嗎?她又和誰是一夥的?
懷裏的人小聲“嗯”了一聲,動了動手指,轉了下身。
她睡覺不老實,轉身之後又把腦袋轉了過去,背對著冥淇,隨後被一雙溫柔的手撈起來,重新放進懷裏。
凰羽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似乎不太滿意這個姿勢,但很快又睡熟了過去。
“你跑不掉的,睡覺也別想背對著我。”冥淇得償所願,唇角含笑,揪了揪她紅潤的臉蛋,撚著她一縷綢緞般的發絲。
凰羽聽見了,睡語不清地喃呢,冥淇靠近隻聽清兩個字,
“……走開”
那模樣,像是睡著了隻張牙舞爪的小奶貓,在主人懷裏睡得不舒服亂蹬腳,哪怕小爪子再鋒利,也不過是肉乎乎的奶凶而已,絲毫沒有殺傷力。
冷萌冷萌的,偏偏還不自知。
冥淇歡喜的不行,他微微俯身,在凰羽額頭、臉頰上分別嘬了一口,一股衝動莫名生出,他恨不得馬上將她帶回冥界,把她藏在冥落宮,她的美隻有他一個人能看。
有那麽一瞬間,冥淇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將她攬到懷裏護在翼下,但他也很清楚得知道,誰都可以,就他不能。
他輕輕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口腔中充滿了酸澀的味道,心裏輕輕地歎息一聲。
從前的他擁有過凰羽,這些明明已經做到過了,但他沒有珍惜,導致現在又回了陌生人的相處方式,看一眼少一眼。
這些年他沒有一天不後悔,沒有一天不遺憾。
越活越回去了。
罷了罷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的他不想想的太長遠,也沒有什麽遠大的誌向了。他現在想要的,不過是妻兒在身邊,回家有口熱菜,冷了有人添衣,累了有人陪伴,普通人的生活。
能給他這些的,隻有一個凰羽,別的,他都不要。
冬天的夜晚漆黑而漫長,西北風呼呼地刮過光禿禿的樹梢,隻吹得院子裏的大楊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哢嚓——
不堪重負的樹枝被吹斷,順著風力擊打在門前的結界上,被輕易地反彈回去,落在院子裏,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又是哢嚓一聲,什麽東西被折斷,院子裏傳來慌亂的腳步聲和交談聲。
“快快快,快把招魂幡扶起來!”蒼老嘶啞的聲音焦急的說道,三寸金蓮跺在地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這是什麽風,難不成……”
冥淇感覺到三寸金蓮往這邊看過來。
很快,三寸金蓮證實了他的感覺。
她的手哆哆嗦嗦撫上冥淇二人所在的木門,在門上摸索了一會,長長的指甲劃在木頭上發出吱吱的聲音。
冥淇毫不擔心三寸金蓮會發現什麽,他隻關心懷中的凰羽會不會被吵醒。
人類狀態的凰羽看不見也聽不見三寸金蓮那些人,但現在凰羽恢複了神身,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神的感官。
冥淇抬手,將凰羽的耳朵輕輕捂上,小小的籠罩在手心裏,羊脂玉般的耳朵敏感的泛起了淡淡的紅色,冥淇隻覺得心裏更癢癢了。
“不是這裏,不是這裏,那會是哪裏……”三寸金蓮在門口像鬼一樣小聲喃喃。
若換做旁人,三更半天聽到門外有人摸著自己的門說話,早就嚇得暈過去了。
“好冷,好冷,到底在哪裏,怎麽會這麽冷,誰在搞鬼,是誰在搞鬼!”三寸金蓮緊緊抓了一把木門,指甲尖銳的摩擦聲讓人聽了想罵人。
冥淇看見凰羽微微顫抖的睫毛,更想罵人了。
好在三寸金蓮摸完這個屋子的門就走開了。
“修不好不行,修不好不行,要快點,人間的雪要來了,修不好都得死!都得死!”三寸金蓮的手掌拍著棺材發出砰砰砰的動靜,聲音徒然尖銳,烏鴉的聲音都比她好聽。
原來那東西叫招魂蟠,原來招魂蟠沒了他們都得死。
重大發現啊。
冥淇在心裏笑了笑。
不過很奇怪的是,這些人不屬於陽間,招魂蟠是他們的東西,也不屬於陽間,怎麽會被陽間的風吹斷呢?
不,不是風吹斷的。
是有人故意接風把招魂蟠弄斷的!
那人想把棺材裏的法事毀了!
按照現在知道的信息,棺材是老漢和老婆婆做的,為的是把被鬼上身的女兒送走。
所以他們沒有理由在深夜裏悄悄毀了棺材。
同時冥淇在他們身上也沒看到陰間的東西,所以他們和外麵這些不是人的東西可能沒有關係。
隻是可能,因為強大的陰魂身上的陰氣是可以隱藏的,就像冥淇能隱藏冥氣一樣。
在老漢和老婆婆身上沒有看到的陰氣,卻在翠翠身上看到了。
確切的說,是在翠翠肚子裏,有一團看不清是什麽東西的陰氣。
而且把這間屋子裏最不待見棺材的就是翠翠。
所以可以推測出,是翠翠動手毀了棺材上的招魂蟠。
這個結果讓冥淇心驚。
他對姿姨給他的迷藥很有信心,現在的翠翠根本沒有能力醒過來指揮任何人做這些事!
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外麵隻嘈雜了一會,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下雪了!”
之後再沒有了任何動靜。
雪是潔白無瑕的象征,能衝刷陰間汙濁之物,殺傷力不大,但也可以把小鬼折騰個半死。
鬧騰了大半夜的聲音終於結束了,冥淇鬆開捂住耳朵的手,疲憊的揉了揉眼睛。
大概是因為冥氣被壓製不能護體的原因,他感覺現在格外的累,眼皮上的血絲凸了出來,硌的眼珠子難受。
大半夜過去了,也應該沒什麽事了吧。
這裏的夜晚靜得出奇,沒有京城夜裏的燈火通明,沒有風月樓裏不眠不休的歌舞聲,一切都是那樣安靜,靜的讓人昏昏沉沉。
扛不住疲憊,在輕柔的雪落聲中,冥淇攬著凰羽輕輕睡了過去,即使睡著了也是一種保護姿態,像老母雞護著小雞。
輕柔的小雪花飄飄悠悠地落下來,十分清洌,十分透徹。漸漸地,小雪花變大,變厚,隨著風越吹越猛,密密麻麻的拍打在木門上,停留在上麵像織成了一麵白網,為熟睡的兩個人蓋上一層清涼的夢。
至少對冥淇來說,是清涼的。
冥界的人也是人,隻不過是有特殊能力的一群人罷了。他們也和人間的人一樣,身上流淌著溫熱的血。
但冥淇從小就生病,身上常年保持冰冷,和冰塊沒什麽兩樣,凰羽睡的時間長了就感覺到整個人像是掉入冰窟窿裏一樣,越縮越冷,血液幾乎要被外麵的寒氣凍住,冰冷的快要停止流動。
隻有一層木板隔著屋子與外界,屋子裏溫度太低,加上冥淇這麽一個冰塊在身邊,凰羽不自覺的往能依靠的“東西”裏鑽,兩人的距離隻隔了幾層布料。
一股清淺好聞的屬於溫暖夏季的荷香在鼻尖蔓延開來,像是被冰冷的空氣凝結固定,隻餘淺香繚繞。
她十分喜歡這香氣,不停的往香氣靠攏,卻被凍得在夢裏哆嗦了一下,小小的動作驚醒了冥淇。
冥淇睜開眼,看到自己手臂下的空間空了大半,凰羽的鼻尖和耳朵凍得紅彤彤,像小兔子一樣乖巧的縮在懷裏,都快把他拱到床下去了,還無意識的往懷裏鑽。
“冷……”
凰羽皺著眉頭喃喃。
下雪的空氣裏都是寒冷凜冽的味道,每吸入一口空氣就像鼻腔裏灌入一口冰水一樣,冷的生疼,鼻子都快凍掉了。
但她不想睜開眼睛,她想,睡過去就不冷了。
冥淇動作輕柔的張開衣袍把她冷的顫動的身子包住,握著她的手也放進衣裳裏,掖了掖衣角,手臂伸出來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但凰羽很不領情的大了兩個大大的噴嚏。
她還是冷,冷的嘴唇都發青了。
冥淇連忙解開自己的衣裳,露出精壯的胸膛,將凰羽摟了進去,小腦袋也按進懷裏,聲音極溫柔,“沒事沒事,很快就不冷了。”
他還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體溫和旁人不一樣。
很快,凰羽冷的渾身顫抖起來,連牙齒也微微打著顫,冥淇慌了。
他摸了摸凰羽的額頭,觸手溫涼,也不熱啊。
“怎麽地會這樣冷,”他又用手碰了碰自己的額頭,猛的發現了原因。
冰涼和溫涼完全是兩個概念。
冥淇手忙腳亂的滾下床,把身上的衣服都留給凰羽,隻剩下一件薄薄的單衣。
移動的大冰塊終於離開了,凰羽緊皺的眉頭也漸漸鬆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