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予你百年情深
“你怎麽這麽惹人心疼呢?”冥淇抬手為她擦拭臉頰上的汗珠,眉頭皺的比床上人還緊。
淡紫色的燈光照在她臉上,睫毛隨著呼吸不安地顫動,夢裏也睡不安穩的樣子讓冥淇心疼極了。
神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幫助凰羽愈合傷口,濕黏的黑發像是浸泡了水的黑色綢緞,祥光流轉,濕漉漉地貽在她蒼白的腮邊。冥淇很想抱抱她,但他隻會對她造成痛苦,他不敢靠近。
“總說要保護好你,這一次我又食言了。”冥淇懊惱的說。“我要怎麽做,才能護你周全呢……如果我不再是冥淇,是不是就可以靠近你,抱抱你了呢?”
一個瘋狂的念頭從冥淇腦海中浮現,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血脈,幾次想動手。
“嘔!”凰羽起身,吐出幾口毒血,最後的血液已經變得鮮紅,黑色的蛇毒被逼了出來,冥淇稍稍鬆了一口氣。
吐出毒血的凰羽變得十分虛弱,她趴在床上,粗重急速的喘息,無法動彈,連翻身對她來說都很難受。
她眨了眨眼睛,碧色如深潭般的眸子像蒙了一層薄紗,仿佛一泓清泉盈盈流動,泛起陣陣雪亮的漣漪,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魅力。
一雙眸子蘊含了毀天滅地的神力,任誰敲了都會心生敬仰。
不過她的眼神沒什麽焦距,迷茫地看著前方,過了幾秒,才轉向冥淇,又從冥淇臉上轉移到別的位置。
凰羽臉上沒有表情,雙唇緊抿,冷的像個冰人,眉目清冷,皚皚如山巔之雪,隻可遠觀不容靠近。
冥淇被她的眼睛看呆了,這雙眼睛曾深情的注視過他,曾為他流過淚,也曾笑意盈盈。但從沒有如此冰冷過,像一把冰刀硬生生在兩人之間劃開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他想靠近,她卻越走越遠。
“誰!”凰羽猛的抬頭看向冥淇的方向,眼神瞬間變得淩厲起來。
兩個人的距離太近,鼻尖快要觸碰到一起,冥淇一下子呆住了,他總是在關鍵時刻呆住。
更確切的說,對關於她的一切事,他總是反應很慢。
他需要想想該怎麽回答她,用什麽樣的表情和語氣。
凰羽的眼睛眯了眯,像獵豹一樣注視著眼前人,拚命撐著最後一口氣不暈過去。
即使她看不見,也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但等了一會,久久沒有得到回應,高強度的神力充斥著整個屋子,探尋著任何一處可疑的地方,即使不用眼睛,她也能感應到對方的存在。
但她沒有感應到任何動作和聲音,亦沒有溫度,就算是蛇這種冷血動物,她也能通過氣味感應出來,但沒有。
昏迷前的一幕幕在腦海浮現,她看見身形巨大的竹葉青衝自己鮮血淋漓的大嘴,自己被毒蛇死命纏繞,被灌入毒液,即將窒息
碟翼般的睫毛猛的顫抖一下,茫然的“看著”眼前。
剛才就出現過一次她睜開眼睛看不見的情況,冥淇很快發現了凰羽的異樣。他在心底默默鬆了一口氣,夾雜著莫名的失落。
他想讓凰羽知道是他救了她,但永遠不能說出口。
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能光明正大的救她,隻有他不可以。
突然,他感覺到腰間一股刺痛。
炙熱的探尋之力掀起他的鬥篷,尋找到掛在腰間的令牌——一片巴掌大小的漆黑鐵片,幽深無光,紋路繁複。其上雕刻的是冥界才有的鬼——魑。
“叮鈴叮鈴……”令牌上的金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金鈴一般不響,隻要一響,便是遇到勁敵。
神力像是發現了敵人藏匿的位置,將冥淇周圍的空氣全部包裹起來,不讓一絲冥氣流露出去。
強大的冥氣每一寸都透露著把敵人弄死的決心。
冥氣過於純厚強大,凰羽也感應到了,但她無法抬手指揮神力,她透支來的精力很快告罄了,她變回了那個昏沉的睜不開眼下一秒就能毫無意識任人宰割的凰羽。
在最後能動的時候,她用手指點了一下木床,發出“砰”的一小聲。
這一下足夠讓神力聽清楚。
神力得了主人的指令猛烈朝冥淇進攻,冥淇一驚,連忙捂住令牌,卻慢了神力一步。
神力七彩的光芒化為數十萬丈龐大的七彩綢帶,快速旋轉,朝著令牌直搗黃龍,任由那令牌中被按壓下來的冥氣洪流如何翻滾,最後狠狠的撞擊在上麵。
令牌在神力靠近的一瞬間迸發出強烈的抵抗之力。令牌中冥王的可怕力量蜂擁而出,冥氣洪流所過之處,地麵盡數的蹦碎,一道道黑色裂紋從地底飛快的蔓延開來。
冥氣洪流暴掠而至,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鋪天蓋地的絢麗光芒席卷出來,能將人瞬間閃瞎,足以將整個村莊瞬間毀滅。
若不是冥淇提前在外麵籠罩了一個結界,這屋子早就灰飛煙滅了。
“叮鈴叮鈴!”
金鈴大響,鈴鐺中的小圓球仿佛要把鈴鐺搖碎。
絢麗與黑暗的光芒之中,冥氣與神力碰撞,來自地底的哀怨之氣,與來自天地的洪荒之力,兩股力量誰也不服輸,都想拚命壓製對方,將對方碾壓在腳下。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砰砰砰!
強烈的爆炸聲傳來,兩個人都在水深火熱之中。
凰羽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了,她隻能調動全身還剩下的僅有的精力,把它們集中在聽覺上,聽著近在咫尺的神冥之爭,淡淡的歎出一口氣。
什麽叫心有氣而力不足,就是她現在這樣。
麵前的冥不是一般的冥族,若不是令牌暴露了他,她現在還發現不了屋子裏還有個人。
她拚命掙紮,妄圖睜開眼睛,她知道自己要是真的昏睡過去,還能不能醒來都是另說。
手指輕微的動一下都很費力,隻要一動,全身就像正在被溶解,喉嚨口散發出腥甜的血腥味,疼得幾乎無法忍受。
毒蛇的毒氣還沒有完全排盡,又在這時候碰上了這麽一個強勁的敵人,凰羽不得不感歎自己接二連三倒黴的運氣。
冥淇在兩股撕裂般的力量之中看了一眼凰羽,隻見凰羽的眉心有隱隱的碧光流轉,麵色蒼白得有些發紫,連嘴唇也發著青,睫毛隨著呼吸不停的抖動,像是在承受難以承受的痛苦。
凰羽中毒的時候臉色都沒有這樣難看,冥淇心疼極了,也十分明白是自己帶來的冥氣讓凰羽難受。
不能再這樣下去,冥淇試圖帶著令牌逃出去,遠離凰羽,整個人卻被按壓著動彈不得。
在主人麵臨著死亡的威脅時,鳳凰神力會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毀滅力量將敵人殺死,即使同歸於盡,也不能把主人留在敵人手裏。
冥淇不可能讓凰羽和他同歸於盡,就算他死了,凰羽也要活下來!
他的手掌對著神力猛然握下,抽取令牌中冥氣的同時用抵抗刀割一般的神力。
滔滔冥氣在其身後湧動,竟是化為一股黑氣籠罩住他的手臂,猶如蜿蜒盤踞的蛟龍,用堅硬的鱗片為他地擋住噬骨的神力。
“唔!嘶……”
神力一點點滲透進手臂,整個手臂像是針紮一般疼痛,無數隻螞蟻啃噬骨肉,疼痛到麻木。
冥淇終於擠壓出包裹著令牌的所有神力,一把握住令牌,雙手一合,漆黑如墨般的火焰自其內傳輸到他的手臂,竟是硬生生的將兩股擠壓之力抵擋下來。
令牌中的冥氣完全籠罩在他的手心中,冥淇急速的吸收令牌中的冥氣化為自己所有,再從體內將躁動的冥氣壓製下來,散發在外麵的氣息越來越少,凰羽緊縮的眉頭也稍稍鬆了下來。
“噗!”
冥淇猛的跪在地上捂著胸口噴出一口鮮血。
原始血脈複蘇,數千年來神冥不相容造成了如今一見麵就要鬥得你死我活的局麵。
神力在體外引誘著冥氣出去決一死戰,冥氣也在體內不停的翻滾妄圖衝出去。
冥淇拚命按壓住冥氣的天性,體內突然增長如此多的冥氣,就算是他也有些吃不消。
“叮鈴叮鈴。”
鈴鐺的聲音戛然而止,冥淇猛的一驚,立時抬頭,目光震驚的看向凰羽。
隻見凰羽眯著眼睛朝他看過來,手中握著的正是令牌下的鈴鐺。
她的眼神裏,是冥淇熟悉的厭惡與殺戮。
“又是你!”
凰羽咬牙說出這三個字。
冥淇心裏咯噔一下,整個人像是掉入冰窖之中,他的心前所未有地酸脹起來,委屈與難過,快要衝破他的胸膛,迸裂開來。
手上再疼都沒有心裏疼,他不想凰羽用看仇人的眼神看他。
“凰羽,你聽我解釋……”他用微弱的聲音解釋道。
“閉嘴!”
凰羽抓緊手中的鈴鐺,意識隨著時間流逝,逐漸遠離,但眼神還是狠厲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她撐不了多久了。
令牌中的冥氣已經完全被吸收,令牌失去了本來的光澤,變成一塊毫無用處的廢鐵。
冥淇按壓住胸口的鈍痛,撲到床邊想要握住凰羽的手,卻在接觸到凰羽手的前一刻頓住了。
他的手已經被玄鐵製成的令牌灼燒的血肉模糊,如何去觸碰凰羽如白玉一般的手指呢?
他連忙將手藏起來不讓凰羽看到,手臂趴在凰羽床邊慌張的解釋。
“我不是要害你,咳咳咳、凰羽,咳咳、我是來救你的,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我錯了,凰羽……”
他說一句咳一口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