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當真未曾心動

  懸崖上的人是那樣冷漠,嫵姿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她一直以為愛情是一場考驗,隻要她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就能拿到滿意的結果,但後來她才知道,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能通過努力得到,偏偏愛不可以?。


  即使到了現在,她仍然忘不了那年初見,她信步走上舞台,一身牡丹紅的水袖長裙跟著她兩條纖細的大腿在空氣中搖曳。


  她漸漸地走到台上,在她轉身的一刹那,她感受到一道目光灼灼的朝她看來。她抬頭看去,年輕的碧凰帝君朝她溫和的笑了笑。


  她的心髒仿若因迷失方向而跌頭亂撞的小鹿,“撲通撲通”地響個不停。


  那是多麽純粹的目光啊,這烏煙瘴氣的分月樓也掩蓋不了他的風華。


  她就靜靜地站在那兒,忘了舞蹈,短暫而永恒的對視卻讓情的種子深深埋進了她心靈的土壤。


  分月樓外,螢火漫天,楊柳飄蕩,樹下的少年回眸一笑,畫麵似定格成了永恒。


  待她再次轉過頭來,那少年已不在。


  再次相見,晚風清揚,吹亂了她的發絲,螢火蟲那點點光亮,清幽卻璀璨。


  景還是那個景,人貌似那個人,隻是少年變成如今清俊貴氣的男子。


  一群人中,他獨獨看向了她。心髒再次隨著他的視線跳動,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遇到了爹爹口中的“彩虹”。


  她看見,他一步一步向她走來,傳言中冷漠無情的他,竟嘴角揚起了無偽真誠的笑容,這一刻,他的笑容純淨到仿若與那個少年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民女參加侯爺。”她聽見自己說,常年在分月樓賣唱的她聲音略帶嬌媚,身上是大家閨秀不會有的濃烈的胭脂氣。


  她第一次懊惱塗抹的胭脂太多,第一次後悔穿的衣服太不正經。


  然後她聽見他說


  “我回來了,嫵姿,你可願嫁給我,做我的妻子。”


  螢火蟲輕拂在胸前,嫵姿那似迷離的雙眼,好似看到了不可置信的場景。


  她也不知道自己呆愣了多久,直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緊緊的擁住,清冷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的時候,她才忽然發現這不是一個夢。


  他說,他娶她。


  一位侯爺,求娶一位分月樓裏的女子,做王侯夫人。


  她怎麽會沒有幻想過,有朝一日能站在他的身側,即使是以侍女的身份,能隔三差五見他一次,她睡覺都會笑醒。


  但是她沒想到,她有機會成為他的枕邊人。


  直到她在火紅喜堂上被他緊緊握住雙手的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真的成為了她的妻子。


  那雙被緊緊相纏的手,仿佛是係起一生一世的眷戀。


  她也忘不了新婚夜裏,他那樣謙卑的拉著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告訴她,我的心為你跳動,從第一次見你開始,我就知道自己逃不過你的手心,你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意義。請給我一次光明正大保護你的機會,我想做你黑暗中的騎士,也想做你光明中的守護者,小姿,請給我一次機會。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她每次走夜路身後默默跟著的人是誰。


  她忘不了新婚之夜他的誓言,那晚月色明輪,她竟然不知道幸福是如此醉人。


  忘不了皇宮大殿,他給予的明目張膽的偏愛,和令人臉紅心跳寵愛。


  忘不了月晚窗上,每個細細執手的畫眉笑語,他在她耳邊喃喃,說想要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她問他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他沉默片刻,說,我喜歡女孩,但我想最好是要個男孩,就要一個就夠了。


  她問為什麽。


  他說,女孩會和你爭寵,男孩可以保護你,我隻想寵你一人,所以我更想要男孩。而且生孩子很辛苦,我不舍得讓你遭第二次罪。


  他很喜歡孩子,但她不敢告訴他,她懷不上孩子。


  她是冥,跨越種族的愛情是很難有結果的。


  她為了能懷上孩子吃了不少人間的藥草,各種人間的土方法,比如多念誦經文,多放生功德回向,求佛菩薩加持幫助……葫蘆意為多子,他們也在床頭掛過葫蘆,床底用紅紙包幾個釘子,添丁的意思,床下放一把新的“鏟子”,產子的意思。


  一向不信這些的他為了得一個孩子也跟著做這些。


  她曾悄悄回過冥界探求求子術,但在回來的路上遭到了綁匪。凶神惡煞的綁匪對她來說算不上什麽。


  她本是想等到外麵的人打的差不多了再使用吸血術全部殺掉,也正好驗證求子術有沒有用。


  沒想到他會來。


  她忘不了他緊張的拉開車簾,下一秒緊緊猛力的將她抱進他灼燙的懷抱,悍厲的幾乎震斷她的肉骨,熟悉的幽昧芳香傳來,讓她的心底瞬間變得柔軟。


  她聽見他慌亂的心跳聲,撲通撲通,仿佛要震碎心髒從胸腔裏麵跳出來。


  她正想著用什麽理由來掩蓋自己偷偷跑出來的事,就聽見他用帶著緊張慌亂哽咽的聲音說


  “嫵姿。”他說,為數不多的喊了她的全名。


  像是終於找到主人的小動物,惡狠狠又可憐巴巴的緊抱著逃跑的妻子。


  “你要嚇死我了知不知道,你出了事我可怎麽辦,我怎麽辦啊……”


  他狠悍摟抱她,緊緊收攏手臂沙啞低語,仿佛懷裏抱著的不是偷偷跑出家門的妻子,而是失而複得的寶貝。


  她感覺到脖子間涼涼的,肌膚相觸之間變得濕滑。


  “你……”


  她掰過他的肩想要查看,但被他緊緊抱住動彈不得。


  “你是不是受傷了?夫君,我沒事的,我一直沒出去,他們沒有傷到我。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受傷了,脖子上的傷可不是小事。”她急切的喊。


  但他就是不放,等了一會才搖搖頭,沒有說話。


  她聽到了抽泣聲。


  “夫君,你……你是不是哭了?”


  她不可置信的問。


  沒有得到他的回答。


  她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被這個男人暖化了,一個肯為自己哭的男人,這輩子都沒有那麽幾個。


  “我在我在的,別哭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沒有下次了,好不好。”她想哄小孩一樣哄他,心裏甜蜜蜜的,比被哄了還開心。


  淚水滂沱,一刹那,萬眾寂靜,沒有什麽比中的擁抱更加。


  “你為什麽偷偷跑出來?”


  他抱著她,聲音從耳後傳來。


  她早想好了解釋的理由,回答“我得到了一種偏方,需要來這裏求,但隻能女方一個人來才能靈驗,所以……”


  他說“所以你就一個人來這種荒山野嶺的地方?萬一求不到孩子你還把自己搭進去了怎麽辦,我怎麽辦!我不要了,我不要孩子了,我隻要你好好的,咱倆領養一個孩子就行,我們不要了。”


  他竟然說,不要孩子了。


  她在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這輩子算是栽到這個男人手裏了。


  他太好了,他的一切都讓她無法遺忘,也舍不得遺忘。


  ……


  後來……沒有後來……


  他在戰爭中死去,她一個人跑到戰場去尋找他的屍體,一塊一塊殘肢斷臂的扒開,一張一張血肉模糊的臉辨認,終於在三個距離不遠的地方湊齊了他的屍體。


  她哭暈了一次又一次,抱著他的頭顱在屍體堆裏坐了三天三夜。那幾日暴雨大做。


  他死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他盼了這麽久的孩子竟然在這個時候來了。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就是因為這個孩子,她才稍稍打消了輕生的念頭。不分晝夜的奔波,不眠不休的尋找,絕望至極的痛哭,這個孩子在她最孤單的時候默默陪著她,就像它的父親一樣。


  她舍不得死了。


  再一次看見他,是一個晴天。


  他神一般從天而降,周身祥光護體,刺傷了她的眼睛。


  “夫君!”她喊道。


  他的笑容還是那麽溫柔,隻不過這次不是對她。


  而是對另外一個女子。


  在他的身側,伴著一位天仙一般的人兒,芳華絕代,傾國傾城。女子年方十七左右,身材高挑,體態豐盈,言行舉止端嫻雅,烏發如漆,肌膚如玉,美目流盼,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峨眉如一彎細細的月亮,齒如瓠犀,目若秋波流轉,雙瞳剪水,婉如清揚,千萬種思緒藏於其間,明亮動人。


  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美而不嬌,豔而不俗,千嬌百媚,無與倫比。


  那詩寫得好,輕顰淺笑如她,高潔素雅如她,清靈空幽如她,秀婉脫俗如她,溫柔幾許如她,天姿絕色如她,至真至純如她。大概說的就是這位天仙吧。


  他們倆站在一起可真相配。


  她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這樣。


  再看看自己,頭上什麽裝飾都沒有,一頭長發淩亂的披散在肩膀上,身上穿的是最簡單寬鬆的白衣,讓她引以為傲的身材沒有了,腰圍像水桶一樣大。


  她現在徹徹底底是一個黃臉婆,汗水兩鬢濕濕的貼在臉上,看起來一定很狼狽。


  又怎麽和天仙比呢?

  天仙溫婉的攬著他的手臂,眼神憐憫的看著挺著五個月肚子的她。他拉著身旁的摯愛,手掌輕輕的拍拍天仙的手背,天仙信任的點頭微笑,那是勝利者的微笑。


  她感覺周圍的世界凝固住了,心裏仿佛被個無形的大石壓住,嘴巴不挺的顫抖,腦子一片空白。


  她想騙自己那可能是他姐姐或是妹妹,但是眼睛告訴她,這不可能。


  那樣深情脈脈的眼神她見過無數次,從前隻對她,現在卻是對另一個女子。


  “夫君……”


  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那麽卑微,那麽絕望,比在戰場上找到他的屍體還絕望。


  她無法平息自己,心中湧動出難以平靜的情緒裏快要脹滿的一團團熱熱的氣流。


  他終於正眼看她了,說出來的話是那樣傷人。


  “嫵姿,我不是你夫君。”


  他的眼神是那樣冷漠,就像看一個殺父仇人。


  冰冷的寒風仿佛要割傷她的皮膚,她撫著肚子站起來,旁人沒有發現,她的兩條哆裏哆嗦的彎腿幾乎站不穩,像弱不禁風的幹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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