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她在等人

  隻是心裏還是有一點點小失落。


  凰羽默默的,俯下身去,將小麻雀捧入手心,理了理稀疏的羽毛,在樹底下尋來一處小小的鬆軟土地,將它掩埋。


  今天一天凰羽的精神都不是很好,和凰羽想的一樣,小脆到底還是沒有端來糖醋鯽魚,小姑娘進了寒冰閣就繃不住了,捂著臉哭了起來,最後還是凰羽勸了一會才消停下來。


  最該難過的,不該是她這個被拋棄的正宮皇後嗎?為什麽她一點也不覺得難過?是本身就很冷血還是真的不在乎封淇奧?


  一天之後,凰羽終於找到了一個比較合理的答案。


  是心麻木了。


  十二月底的天氣非常冷,今天天氣好,陽光暖洋洋傾瀉下來澆在寢殿頂上,將空氣都暖了一遍又一遍。


  凰羽坐在寢殿的小院子裏,坐在竹凳上曬了好一會子,低頭看了下表,過去了兩個時辰,樹影從短短的一截變成了樹那麽高。


  黃昏迤邐絢爛,在天上拖出一道道長長的彩墨。


  遠方黑色的大鳥來來回回一撥又一撥,她一直盯著,沒有等什麽人,也沒有什麽人讓她等。


  一直等到了晚上天黑,暖陽冷卻下來,夕陽燃燒殆盡,星子升起織起星河,院子裏的溫度從溫熱變得微冷,再變得冰涼。


  小脆給她送了一次晚飯,堅硬的饅頭都能在湖上砸一個坑,稀稀拉拉的米湯連一粒完整的米都沒有。小脆送來之前用爐子溫了溫,雖然比冰溫度高一點,但在大冬天也是很涼。


  他們連取暖保命的碳都沒有,更別說溫飯的碳了。


  凰羽現在肚子疼得很,也沒有胃口,隻讓小脆留下了米湯,那個饅頭,讓她們分了。


  饅頭是白麵的,應該是拿到寒冰閣裏能吃的最好的東西了吧。


  夜晚,凰羽抱膝坐在了橫搭的竹凳上,細細的去數天上的星星,璀璨繁星在深沉的夜色上拉出一道寬廣的天河,孕育著古老而遙遠的神話。


  東南方向最明亮的那顆星星不見了,凰羽抬頭看著那個黑蕩蕩位置,沒由來的,眼眶紅了一下。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容易覺得委屈,平時覺得沒什麽的事,這時候就容易一股腦的哭出來。


  再加上在最感性的夜晚,凰羽心裏的委屈就越發洶湧,眼眶紅了紅,接著淚水就止不住流了出來。順著眼角流到鼻梁,劃過淚痣和嘴唇,最後離開臉龐,掉落在衣襟上。


  一縷鹹味從嘴角蔓延,鹹的發苦。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是孤身一人了,孤孤單單的,沒人疼沒人愛。她想要爹娘,想要哥哥。別人再怎麽好,如何能比得上自己的親人?

  可是他們都不在了啊。


  她甚至不知道他們怎麽死的,甚至不記得他們的祭日是哪天。


  她害怕,隨著時間過去,她會忘了他們的模樣。


  凰羽縮了縮雙腿,用手臂環住,把自己縮在小小的竹凳上,努力眨眼睛把眼淚逼回去。


  封淇奧這樣對她,她明明應該恨他的,為什麽恨不起來啊。她嚐試著對封淇奧產生恨的情緒,但無果。


  凰羽痛恨自己的心不由己,又恨自己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


  封淇奧長得很好看,朗眉星目,金黃色的眼睛真就像是藏了一個銀河似的,有時候在燈光下她甚至覺得那裏頭下一秒就能蹦出星星。


  她這麽麻木了,有時候被他這麽一瞬不離的盯著,心尖都會亂一拍。


  每次想到他的眼睛,他發自心底的笑,凰羽就恨不起來。


  他是皇帝,必須要三宮六院,他已經給了自己最高的位置,自己沒有理由再去討要他全部的愛。


  凰羽總是這樣安慰自己,換個說法,就是總是為他找借口。


  他已經對自己很有耐心了,她剛醒的那一個月,他經常守在她身邊,即使被她指著讓他滾都是笑嘻嘻的哄她,好像永遠不會生氣的樣子。


  他真的受不了的時候是從哪天開始的呢?

  凰羽歪頭想了想。


  大概是自己把他往外推的那一次吧。是她讓他納風塢為妃,把他讓給外人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什麽人的心經得起這樣傷害。


  封淇奧也是普通人,他也想要回應,他受了傷也會痛,哪有人能這麽不求回報還又要承受她的排斥和厭惡,一直對自己好的。


  他傻一個月也足夠反應過來了。


  他應該有更好的人陪伴他做一個名垂千古的帝王,蛻變成一個強大沉穩的男人。


  自己又給了他什麽?無盡的厭惡,毫不留情的往外推。


  他這樣報複自己是有理由的。


  但是封淇奧到底有沒有想過,如果自己真的不喜歡他,為什麽會為了他爭風吃醋,為什麽會默許他隨意進出寒冰閣,為什麽會因為看見他抱著柔妃就哭的站不起來。


  道理凰羽都懂,就是心裏還是覺得委屈。


  封淇奧,你為什麽就不能堅持下去,你為什麽堅持到一半就不要我了。


  你這樣撩到一半就放手真的很不負責任啊。


  凰羽抬頭看看院子的大門。黑咕隆咚一片,隻有身後的寢殿還點著一盞瑩黃色的燈,已經很晚了,下人們都說了,即使沒睡,也很少有人舍得點燈了。


  一天沒吃東西,肚子裏空空的,如果不是凳子支撐著,她現在可能就暈過去了。也沒有什麽吃的,來了人也沒用,何必去打擾別人,緩一會就好了。


  冷風吹過,凰羽抱著手臂打了個噴嚏。


  她在等人。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的心底,在等人。


  等那個星星般閃耀的眼睛,來給自己一絲溫暖。


  終於,還是沒等到。


  凰羽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伸了伸有些僵硬的雙腿,扶著凳子站起來,慢慢走到冰冷的寢殿,吹滅了瑩黃的燭光。


  已經是十二月末,宮裏的銀碳已經用完了,此時的偌大的宮殿冷的像個冰窖。除了風小,可能和外麵沒有什麽去別了吧。


  小脆把最好的被子給她鋪在床上,下麵一層,上麵三層,厚厚的三層被子裹成了一個蟬蛹,小脆說,這樣睡著暖和,不漏風。


  凰羽走過去,費力掀開被子躺進去,被冰的打了個哆嗦,肚子隱隱開始疼了起來。


  她沒有脫衣裳,因為被子的溫度和外麵的冷風也差不多,裹著衣裳還不至於那麽冷。


  她把自己蜷成一團,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小腹,手不熱,她隻能隔著衣服捂住。


  咕嚕嚕咕嚕嚕

  肚子難受的叫了兩聲,震的小腹又是一股暖流。


  安靜點,我沒吃的。


  凰羽在心裏說道。


  她長這麽大,還沒有這麽狼狽過。


  凰羽呆呆的看著窗台撒下來的月光,剛剛逼退的眼淚又忍不住湧了出來。眼淚是鹹的,凰羽感覺有些癢,有些醃的上,但她懶得拿手去擦。


  手還得拿出來,好不容易暖熱的。


  她想到了自己舒適的前半生,小時候嬌生慣養,長大了也是爹娘哥哥的掌上明珠,哪裏吃過這樣的苦。


  婚姻啊,真的是一座墳墓。


  從前聽別人這樣說,她還不能理解,現在理解了,好像已經晚了。


  遠處傳來悲傷戚戚的戲曲,凰羽聽不清是哪個,但從戲的語調裏可以聽出來,無非是離愁別緒,愛而不得罷了。


  初聽不知曲中意,懂時已是意中人。


  凰羽慢慢閉上眼睛,明明沒有睡意,冷的手腳冰涼,卻不知道怎麽沒有了意識。


  暈過去也好,睡過去也好,不再醒著就是好的。


  葉家小姐是京城裏有名的大家閨秀,一支碧落舞,一把白折扇,不知驚豔了多少世家公子的目光。


  有人說,葉家小姐行禮也是十分耐看的。將雙手挽在腰側,盈盈對著外人行禮,她神色清淡而寡白,不卑不亢,有一種安定而淡薄的氣質,仿佛無論多大的官職和勢力,她都隻是一個旁觀者,萬般塵埃,染不上她一絲裙角。


  眼角一滴淚痣,不知道上輩子是誰的一生。


  眼角輕挑,又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聽聞葉家小姐身上有幽幽梅香,不僅能歌善舞,而且還學了一手好劍,是大家閨秀的典範。一支輕薄的麵紗,阻擋了多少驚豔。


  葉家小姐平素所用,都是最高雅的東西,連喝口茶都是用梅花上的雪泡了。他的父親是當朝左相,母親是商賈大家,哥哥又才華橫溢,年少有為,人們說,葉家小姐這是投對了胎了,這輩子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葉家小姐也是這麽認為。


  凰羽站在上帝的視角,聽著久違的逢迎,感覺恍如隔世。


  高貴,美麗,榮華,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


  在夢裏,一切都是好的,她忘了現實的饑餓和寒冷,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貪婪的享受著心底的渴望。


  正值春日,萬樹吐芽,京師繁華,人群熙熙攘攘。


  她和哥哥手拉手在路上閑逛,和平時不一樣,她的臉上沒有麵紗,人們第一眼看見她是驚豔,第二眼就是微笑著親切的打招呼。沒有高低貴賤,沒有令人厭惡的貪婪眼神,也沒有說不能這樣牽手的指指點點,她就這樣和哥哥手拉著手,大手包裹著小手,溫溫暖暖的,永遠也不分開。


  人們打了招呼之後各忙各的,沒有擠成一團讓她走不了路。


  很好,很舒服。


  路兩邊各色店鋪琳琅滿目,麵店裏有蝴蝶麵、水滑麵、托掌麵等等;糕餅店裏有火燒、烙饃、銀絲、油糕等等;精致些的糕餅還有象棋餅、骨牌糕、細皮薄脆、桃花燒賣等等。


  凰羽聞著各色食物混雜在一塊兒的香味,腳步輕快地在人群中穿梭著,像一隻撒歡的小黃鸝。指指這個,看看那個,買了很多東西讓哥哥抱著,不急,這些都是她的,不急著吃。


  哥哥騰出一隻手來揉揉她的腦袋,笑著說道,羽兒想要什麽哥哥都給你買,就算是天上的星星,隻要她想要,他就想辦法給她摘下來。


  她搖了搖頭,說,不要你摘,有人給我摘。


  至於給她摘星星的那個人,凰羽沒多想,打心底裏不想去鑽研是誰。


  路過糖食店時,凰羽站住腳步不肯走了,她說,哥哥,我肚子疼,想吃糖。


  哥哥點點頭,微笑著說他去買,讓她在樹底下等一會,馬上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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