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血幕井繩
明明是酷夏七月,太醫卻覺得這大殿實在冷得很,直到外麵才感覺到手腳暖和一些。這大殿,真不愧叫寒冰閣。太醫擦擦額頭上的冷汗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不敢再做逗留。
偌大寒冰閣隻剩下兩人。
封淇奧坐定,將凰羽抱在懷裏,見她仍然有些掙紮,合起她的手臂握緊,讓她動彈不得。
“不喜歡那個大夫?”,他慢慢問了一句,她沒有反應,隻踢著裙子吐出一字“玉……”
封淇奧再次皺眉。這個玉,不是溫玉就是溫玉給的白凰玉,這兩樣都不是他喜歡的,所以,是時候好好整治整治她的觀念,要把這些念頭扼殺在搖籃裏。
“羽兒”,封淇奧溫聲喚著,壓下心裏的不快,耐心的教導。“玉壞,玉不要你了,夫君陪著羽兒好不好?”
凰羽似聽懂了,掙紮著被握住的雙手兩腿不停的晃動,不相信的搖著頭,嘴角一撇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要……要……”
“乖,乖,玉回自己的家了,他也有爹爹和娘親,還有漂亮的公主未婚妻,不能陪著羽兒”
“家……”
“對,他有自己的家,不可能永遠留在羽兒身邊,隻有夫君能永遠陪著羽兒。我們讓他回家好不好?他的爹爹和娘親找不到他會傷心的。不想他了,他壞,丟下羽兒不管”
碧色大眼睛眼看著就要哭出來,封淇奧適時的閉上嘴,等著凰羽緩過來。
凰羽眸子裏的光仿佛暗了下去,慢慢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玉回家……找娘親……”
“對,玉回家找娘親去,羽兒最善良了,肯定不會強迫他和娘親分離是不是?”,封淇奧循循善誘。
“嗯!不會”,凰羽回答的很幹脆,想明白過來後,開心的像個孩子。
“麽,獎勵一個親親”,封淇奧在凰羽額頭留下輕輕一吻,嘴角勾起狐狸般得逞的笑容。
咚咚咚
“皇上,臣有要事相報”
黑衣人單膝跪在門前,等待帝王的吩咐。
“去養心殿等著”
“是”
封淇奧將凰羽喂了為了午飯,席間凰羽不再爭吵著要玉,而是安安靜靜的喂一口吃一口,很是聽話。午飯後,封淇奧派人取過太醫開的安神茶,溶入四顆回魂丹,好生哄著她喝下。
喝完一盞茶,她便沉沉睡去,封淇奧攔腰抱起她的身子,將她送回寒冰床。聚靈燈一碰生魂驟然亮起淡藍色的火焰,如同一隻舞動的精靈。火焰的顏色比凰羽剛醒時稍稍深了一些,看來魂魄又召回了一些。
對於凰羽的事,封淇奧事備躬親,派人準備了百花湯花替她擦淨手臉,褪去外衫,服侍舒舒服服的她睡下。封淇奧站在帷簾前細細看了會,聽她呼吸均勻,並無大礙,才放心離去。
養心殿。
黑衣人跪在帝王麵前,細細匯報著所見所聞。
“皇上,臣在葉大將軍家潛伏多時,葉大將軍一直沒有動作,直到今日早朝之後,大將軍飛鴿傳書一封,那鴿子離去的方向,正是玥國皇族的方向”
“哦?鴿子抓住了嗎?”,封淇奧轉動著手中的指環,漫不經心的問道。
越是漫不經心,越是在意。
“抓住了,臣取下了鴿子腳上的信,請皇上過目”,黑衣人雙手呈上一封卷的很小的錦書,封口處用蠟粘著,還未開封。
修長的手指拈過錦書,一層層打開,豪邁曠達的字體展現在眼前。
溫兄,羽兒已醒,勿念。
另,有魂魄不齊,神誌不清之症。
“嗬”,封淇奧看完,抬手將錦書丟在燭火之中,火舌很快席卷了錦書,留下一抹黑灰撒在燭心處。“我封淇奧的妻子,還用不到別的男人掛念。我封國泱泱大國,怎可能找不到名醫?怎可能尋不到救治之法?區區玥國,算什麽東西。大將軍,你可真是一個關心妹妹的好哥哥啊”
封淇奧撚撚手上的灰塵,靜靜看著錦書燒盡,嘴角勾起的微笑不到眼底。
“隨行”
“臣在”,黑衣人低頭恭敬聽令。
“把葉泠崖的小兒子殺了,嫁禍給薑流”
“是”,隨行聽令退下,沒有任何質疑和猶豫。他們隨字輩的暗衛,首領是隨陌大人,起於戰場,與殺生門共同效忠於同一個主人,封淇奧。
殺生門和隨字門,是封淇奧手中最鋒利的兩把利刃,指哪殺哪。他們沒有感情,有的隻是聽從指揮的頭腦和高強度的行動力。暗衛三十六人,暗殺任務各有所長。除去擅長暗器刀劍的俠客,更有性感妖嬈的邊疆美人、擅長馭獸的山頂狼人、可在靜水裏潛伏數時辰的魚人……
幾年前,葉泠崖親自訓練的十位黑字輩頂尖殺手就全軍覆沒在他們手中。隨字門損五人,黑衣人損全軍,連一個回去報信的人都不留。
所以,別說是殺一個大臣的兒子,就算是刺殺別國太子,他們連眼睛也不會眨一下。事成則已,事不成,寧死不屈,每一次出使行動,他們都會在嘴裏含一顆化骨丹,一旦被發現,自己先服毒自盡,連屍體都不留給敵人。
不出所料,今日將會是葉泠崖小兒子的祭日。
封淇奧把玩著手中的指環,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邪魅的丹鳳眼遙看著窗外枝葉繁茂的梧桐樹,絲毫沒有殺死一個稚兒的愧疚。凰羽是他一個人的,他不允許任何男人覬覦他的女人,好不容易才讓凰羽忘了那玉,他怎麽可能讓這短短的一封信毀了他這些天的努力?所以,這信一定不能傳到玥國,那孩子也必須得死。不死的話,誰幫他攻擊薑流呢?
孩子,這可怪不得姑父,要怪,就怪你爹多管閑事,做了不敢做的事。出生在皇家,就要承受榮華富貴背後的代價。
封淇奧在窗前站了會,這時,殿外傳來風塢極惶恐的聲音“皇上,皇後受驚。請皇上賜奴婢死罪”
封淇奧馬上起身走出殿外,揮袖卷起跪立在殿前的風塢,問道“出了什麽事?”
“皇後從寒冰閣二樓掉了下來……”
“邊走邊說!”,封淇奧眉頭緊皺,朝著寒冰閣的方向大步邁去,風塢落後三步,低頭小跑著緊跟封淇奧的步伐,朝雲寒冰閣走去,並細細訴說著事情的經過。
“皇後午睡後,奴婢守在外殿,計算著時辰,皇後大約快醒了,奴婢就去替皇後準備洗漱事宜。等奴婢再進去探望時,發現皇後已赤腳走下了寒冰床,半個身子趴在窗欄外看著外麵的小花園,伸著雙手去夠青紫色的葡萄。奴婢上去勸皇後下來,皇後推開奴婢,赤腳踩著窗欄就翻了出去,幸好墜落在花草內,並沒有什麽大礙。奴婢武藝不高,也恐砸到皇後,不敢直接跳下去,忙差人下去扶皇後,奴婢們趕到的時候,發現皇後搖搖晃晃的跟著一隻白色蝴蝶走向小花園。奴婢們心急追了出去,蝴蝶越飛越高,不一會就看不到了。皇後在原地站了一會,瞧著像是睡得有些昏沉,後不住繞著小花園中的涼亭轉圈。奴婢趕快迎上去,因為涼亭中有一口深井,是用來灌溉花園草木的,奴婢怕皇後看了害怕。都怪奴婢跑得慢,竟讓皇後看到了那口深井,皇後看了一眼,突然叫了起來,轉身抱著腦袋跑向屋簷下的角落裏,無論怎麽哄都不肯出來”
封淇奧加快腳步,雙袖蕩起一陣寒風,掠得風塢顏麵生冷。他沒說什麽,風塢抬頭看看他凜然的背影,咬了下唇,更加小心地候著。
凰羽是怎麽“沉睡”的,隻有極少數人知道,而風塢就是其中之一。五年前他為了獲得葉泠崖在軍事方麵的支持,將封惜月易容成凰羽,逼迫葉泠崖。葉泠崖不認,他就命人將凰羽捆在十字柱上活活鞭撻至死,四個月大的孩子被碾成肉泥,死在腹中。若是當時他回頭看一眼,就看一眼,也不至於有這五年刻骨銘心的悔恨和等待。
從那以後,他取消了所以有關鞭撻的刑罰,燒毀所以種類的鞭子,禁止在封國境內出現鞭子,否則,格殺勿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凰羽一定是看到了井繩,才想起了臨死前發生的事。該死!是他大意了,他應該把所有與繩索有關的東西全部收起來,至少不能出現在凰羽的視線裏!
封淇奧加快腳步,不顧身後的風塢,一陣風似的奔向寒冰閣。
凰羽才堪堪掠了那手腕粗的井繩一眼,眼皮就猛跳,胸口和腦袋的悶痛令她轉身避走小花園,無法再麵對那口深井。神智比常人愚鈍的她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危險。記憶大股大股的湧上頭腦,那血一樣的桃花,那腹中不斷流逝的生命,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一幕幕,全部呈現在她眼前。凰羽嘶啞著嗓子喊著,緊抱自己的腦袋,眼睛睜的大大的,一道道血淚奪眶而出。
在最痛苦的時候,一直是她一個人。
封淇奧循跡找來,看到屋簷下凰羽緊抱住自己的雙腿,縮成小小的一團,發出小動物般的嘶吼,讓人憐惜不已。封淇奧慢慢靠近,伸出手臂環住凰羽,給與她溫暖的支持。凰羽害怕的顫抖著,不斷往裏縮著身子。封淇奧軟聲道“那是一口普通的井繩,你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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