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皇權迷心

  封淇奧看著似孩童般無邪的凰羽,心底溫柔成一潭春水。薄唇輕輕一吻,落於她的手背,“等梧桐花開,羽兒可否親手為我埋一壺桐花酒,待到明年春天,又是一片醉人的清香”


  “淇奧要和我一起摘桐花,我要一百朵”凰羽伸出一根白玉手指,像向大人討要糖果的孩子。她笑著,晴空的蝶一樣,那麽活潑那麽可愛。


  封淇奧情不自禁的跟著微笑,微微握住那根指頭,點頭答應,“好”


  殊不知,他們卻沒有下個春天。


  顧知夜用盅蟲操縱陰成,從惜韻閣偷出了封君威給惜月的三王令牌。


  九王府園林深處,一處不為人知的地方,隱藏著一間簡陋的藥房裏,大鍋咕嚕咕嚕冒著白色煙霧,頭發霜白的中年醫師往鍋爐裏傾灑鮮綠的汁液,煙霧瞬間變成青色。此人,正是給凰羽解隱邪毒的蕭秋喬,又是江湖中神出鬼沒的易容聖手,蕭幻。


  “封君威身邊的隨侍,你見過,就按照他的樣子給隨陌易容,價錢你出”封淇奧慵懶冷魅的聲音出現在藥房中,暗金色的眸子裏映出青色的藥水。


  蕭幻一笑,絲毫不為價錢所動,他要的,不止於錢財。


  “九王爺知道我易容的門檻,十萬兩黃金,外加,封惜月的一條命”蕭幻陰沉說道。


  “成交,人命遲早會給你,不過要等一段時間”封淇奧掂著手中的令牌,一雙鳳眼閃爍出妖冶的金光。


  “王爺一言九鼎。這生意,我接了”


  兩人相視一笑。 一場交易,秘密進行著。


  左相性情雅致,常與文人在挽月閣煮酒論茶,是京中人盡皆知的事。


  易容成三王隨侍的隨陌拿著令牌,早早等在挽月閣樓下。


  不一會,相府馬車遠遠駛來,停靠在挽月閣大門旁。左相帶著小廝進入閣中,隨陌也緊緊跟了上去。


  二樓的雅間中,早已坐滿了等待左相的文人墨客,小廝站在門外安靜等候。


  隨陌走上前,向小廝亮出三王令牌,道“我奉三王爺之令,特請左相移步清雅居”


  小廝看清令牌,又見是三王隨侍,於是連忙將他帶到左相麵前。


  左相立身於中庸派,本不想前去赴約,但在大庭廣眾之下拂了三王麵子又不好,於是道別友人,起身去清雅居。


  隨陌為左相打開房門,小廝卻被他攔了下來。


  “三王與左相談論朝政,豈是你我可以旁聽的?”隨陌阻攔道。


  小廝看看左相,收到左相的眼神後,後退出來,安靜站在門外等候。


  屋內檀香安神,甚是雅致,一身影自屏風後轉出,赤黑袍邪魅冷冶,令人畏懼。


  “怎麽是你!”


  封淇奧慢慢自屏風後走出,規規矩矩拱手一揖,“嶽父大人好”


  左相避開這一揖,雙手後背,眉頭微皺,“九王爺這一拜我可不該當”


  左相在生氣。


  一室尷尬。但封淇奧毫不在意,慢慢直起身,手持白色折扇,鳳眼微眯,微笑看著左相。“左相不想知道我費盡心思邀你來的原因嗎?”


  左相一甩袖擺,坐在紫檀木椅上,不願看封淇奧一眼。“九王的心思,臣不敢揣測”如今的朝堂上雖風平浪靜,但私下卻議論紛紛,奪嫡之爭已拉開帷幕,左相又怎不知封淇奧的目的?

  封淇奧知道左相在刻意與自己疏遠,以表明他中庸的立場。宰相之位位高權重,封淇奧又怎會輕易放棄這塊肥肉。


  房間內檀香縈繞,卻暗藏刀鋒。


  封淇奧挽起袖子,拿起桌上的茶壺為左相傾茶,大紅袍茶香四溢,與冰藍色瓷杯交相輝映,甚是好看。


  這冰藍瓷杯是今年南疆進供的新品,無數藍瓷隻得這一套,卻出現在封淇奧手中,可見他此時的聖眷正濃。在嫡子和寵子之見,誰又知道皇上會怎麽選,左相心中暗暗思咐。


  “羽兒最近有些嗜睡,不知是不是又有了身孕”封淇奧眼眸低垂,看不清墨瞳中的神色。


  左相一聽到女兒,便不似剛才那般沉穩,皺眉道“羽兒嗜睡,你這個做丈夫的為何不請醫師瞧瞧?”封淇奧平日裏把羽兒捧在手心大家有目共睹,但看他現在這幅漠不關心的樣子,左相心裏咯噔一下,難道封淇奧從前都是裝給外人看的?

  封淇奧慢慢放下茶杯,一副閑庭信步的模樣,並不忙著回答左相的問題。


  “如今奪嫡之爭將近,人人自危,左相以為奉行中庸之道,就能平平安安迎接下一任皇帝了嗎?暫且不說左相位高權重不可能完全擺脫奪嫡之爭,您的女兒凰羽可是九王妃,又如何脫得了幹係?”封淇奧鳳眼閃出暗金色邪魅的流光,一步步引著左相走進他的圈套。


  左相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但沒想到這麽快。 萬一三王登基,他定不會放過九王,九王妃也逃不過一死,凰羽是他的心頭肉,他又怎麽能袖手旁觀。但是左相一脈奉行中庸之道已有三代,才保得相府平安,他也不能違背祖訓,讓葉氏毀在自己手裏。


  這樣也是變相的利用凰羽,封淇奧心裏也不好受,但是為了自己和凰羽的未來,他必須逼左相支持淇派。


  左相麵前的大紅袍漸漸變涼,封淇奧抬手為左相又斟了一杯,茶色豔麗,但看在左相眼裏,卻似血般的顏色。封淇奧也不催他,任他權衡利弊。


  突然,一隻麻雀飛了進來,找不到出口,在屋裏嚇得亂竄。


  左相看著驚慌的麻雀,開口道“這隻麻雀甚是可憐,九王看該如何?”若是封淇奧把這隻麻雀放了,就說明他心懷仁慈,以後也可能是個寬厚祥和的皇帝。否則,左相定定是不會和封淇奧為伍。


  封淇奧眸光一閃,一道袖風出去,麻雀鳴叫一聲就失去了生機,跌落在地板上。一瞬間,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隕落,左相不僅發出深深的感歎。此人不可為伍。


  “左相可知我為什麽不順著你的意思,放了這隻畜生?”封淇奧不緊不慢的看著左相,“這隻畜生擾了本王的清淨,自然該死,同樣,一切擾亂淇派的異類,殺無赦。君王本就無情,左相也不必期盼本王能寬容忍讓”


  這是一個王爺該說的話嗎?!這些年的治國之道他都白學了嗎?!此人必為暴君!左相手上青筋暴起,手骨握的哢哢作響, “道不同不相為謀!”隻留這一句話,起身,一甩衣袖便準備離開。


  悠悠的聲音自背後傳來,刺激著左相的心。


  “您女兒,外孫可都在我手上,左相把他們就這麽丟下不管,嘖嘖嘖,羽兒知道得多傷心吶”封淇奧正是抓住左相舐犢情深,才出此下策。


  “封淇奧!虎毒還不食子,你竟然,咳,咳咳”左相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染紅了雪白的屏風。


  封淇奧眼裏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被他掩蓋了下去。起身,渡步到左相身邊,似一隻窺伺獵取的獵豹,隨時準備給獵物最後一擊。“左相不用著急,先回去好好想想,本王有的是時間等”封淇奧彎下腰,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提醒。“哦對了,羽兒這次的孕期反應和上次不同,很有可能是嶽父大人期待的小外孫女”


  凰羽此時其實並沒有身孕,但是對封淇奧來說,多一個孩子便多一個脅迫左相的籌碼,既然沒有孩子,那他就用藥物假造一個。


  “咳,咳咳咳”


  左相突然捂住心髒,咳嗽不止。


  封淇奧知道左相已經聽進去,便不再繼續逼迫。他輕輕扶起左相,手掌暗用巧勁,使左相推脫不得。在外人眼裏,一副翁婿和諧的模樣。 “嶽父大人一定是太過操勞,心髒受損吐出瘀血。顧太醫是我身邊的老人,他的醫術在太醫院也是數一數二,女婿一會便派人把他送到相府,為嶽父大人醫治”


  這明明就是派去個心腹去監視相府!


  為了凰羽,左相隻能接受。微微俯身,“謝王爺”


  “嶽父大人客氣了”封淇奧虛抬手臂,扶左相起來。“天色也不早了,羽兒還在等我回家,女婿先告辭了”彎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說完便轉身離開。


  這時候不能太過逼迫左相,得讓他好好想想利弊,有在意的人,就有弱點,而凰羽,就是左相一針見血的弱點。封淇奧慢慢勾起嘴角,眸中閃出一絲狐狸得逞的精光。


  小廝看見九王出來,眼中閃過一抹震驚,連忙低頭行禮。


  隨陌自袖中拿出一澱黃金,扔進玉錦袋,在小廝麵前晃了晃,低頭至他耳旁,“剛剛過去的,是幾王爺?嗯?”


  “是三王爺”小廝垂頭說道。


  隨陌笑著將玉錦袋放到小廝布衣的口袋中,拍了拍,“回答,正確”


  以免被人發現,隨陌和封淇奧走了不同的道路,去準備好的房間換回自己的麵皮。


  小廝等兩人走後,連忙跑進房間。他剛才聽到相爺的咳嗽聲,剛才清雅居內一定發生了不小的事。


  隻見左相癱坐在檀木椅上,咳嗽不止。“相爺!”小廝跑過去,不知所措,“這,這麽多血,相爺,您這是舊疾又複發了啊!您別動氣,小的這去給您請醫師”說完連忙往外跑。


  “咳咳,咳,站住!”左相攔住小廝,醫師得請,但不能是與“三王爺”見麵之後請。這樣被外人傳出去,就說明了左相與三王不和,對封淇奧的計劃更加有利。左相喘息不止,微撫著胸口,另一隻手去拿茶杯。


  小廝忙把茶杯捧到左相麵前,拍著左相後背為他順氣。


  “書墨,記住,今日之事不可外穿”左相仔細叮囑。


  “是,相爺,小的知道了”


  左相輕歎一口氣,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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