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不測深淵

  凰羽如玉的耳垂稍稍有些泛紅,封淇奧就喜歡她這幅害羞的模樣。輕輕為她帶上淡藍的纓絡墜,纓絡輕盈,隨著一點風都能慢慢舞動。用一支銀簪挽住她烏黑的秀發,盤成精致的柳葉簪,再掐一朵玉蘭別上,顯得清新美麗典雅至極,宛如步入凡塵的仙子。


  “夫君,我好久都沒有出去逛逛,聽說近日姻緣廟的桃花盛開了,我想去瞧瞧”凰羽拽著封淇奧的袖子,一臉期望的望著他。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凰羽已把他當成親人一般的存在,便不再像從前那樣刻意疏遠。


  自從她懷孕以來,封淇奧就很少讓她出門,一是天寒地凍怕病著她,二是流寇至今還沒有消息他也放心不下,如今凰羽這般求他,定是憋壞了。封淇奧摸摸凰羽的臉頰,道“我中午要進宮一趟,沒法陪小凰凰去”凰羽臉色有些失落。


  “不過葉泠崖今日無事,讓他陪你去正合適”葉泠崖初春第一次領軍便打了勝仗,被封為安遠大將軍,可見武功之高,而且又是小凰凰的嫡親哥哥,最是合適。


  封淇奧親自將凰羽送上檀香木馬車,車夫和侍從是封淇奧貼身的八個王府暗衛,婢女也都是練家子,一群人聲勢浩大的去了左相府。


  凰羽……我這是出去賞花啊……這架勢整得像是去幹架……


  今日左相陪夫人去看望南洲的祖母,沒在相府。凰羽到的時候,葉泠崖已在相府門口等待多時。


  幾個月的實戰鍛煉,葉泠崖早已不是那個滿身傲氣的貴公子,他身著冰藍色對襟窄袖長衫,衣襟和袖口處用寶藍色的絲線繡著騰雲祥紋,靛藍色的長褲紮在錦靴之中,身姿挺拔如蒼鬆,氣勢剛健似驕陽,端坐在赤鼎駒上。馬兒看見凰羽下車,不用葉泠崖牽引,便主動跑過去低頭輕觸凰羽。


  凰羽溫柔的撫摸著赤鼎駒眉心一撮紅毛。


  “妹妹在王府如何?姓封的那小子有沒有欺負你?”葉泠崖下馬四周打量妹妹,查看有沒有傷處。


  “他待我很好,哥哥放心”


  “是啊公子,您放心好了,小姐如今已有一個月身孕了”葉繁低聲說道。


  “身孕?我怎麽不知道?”葉泠崖看著凰羽平平的小腹,不可置信的問道。


  “因著月份淺,才沒有告知相府,哥哥莫怪”


  “怪不得封淇奧派這麽多人跟著,我們葉家又要添新人了,父親母親知道一定很開心”


  葉泠崖騎馬跟在馬車側旁,一路上兄妹倆閑聊甚歡,倒是不覺得無聊。


  桃花開,畫江南春色滿。


  桃花樹下,流水溪畔,飄落的桃花,逐水而流,碧淺深紅,桃花染香衣袖,花美人更美。


  因凰羽喜靜,也擔心旁人衝撞了她,葉泠崖專門派人選了一處山澗野景,一座小涼亭婷婷立於山澗之上,甚是適合修身養性。


  凰羽漫步於花間,蓮步翩翩,長袖輕揮,一支水月洛神舞悠染展開,出塵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直視。一襲紫衣臨風而飄,一頭長發傾瀉而下,紫衫如花,白扇勝雪,說不盡的美麗清雅,高貴絕俗。


  葉泠崖以古琴和之,空靈之聲令人憶起那山穀的幽蘭,高古之音仿佛禦風在那彩雲之際。時而柔和,時而憂傷,令人沉醉。


  葉繁心急如焚,在一旁緊張的看著凰羽,生怕有什麽閃失。


  一舞終了,琴聲漸弱。一陣掌聲自桃林內傳出。


  男子身著雪白直襟長袍,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隻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烏發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著,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發絲被風吹散,和那銀絲帶交織在一起飛舞著,顯得頗為輕盈。


  不同於封淇奧的妖冷邪魅,也不同於葉泠崖的孤霜傲雪,此人溫潤如玉,令人心安。


  “在下途徑此處,驚擾小姐實在抱歉”男子微鞠一躬,表示歉意。


  凰羽白扇遮顏,微微欠身回禮。


  “小姐一舞,驚為天人,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得知小姐姓名”


  “你是何人?”葉泠崖起身擋在凰羽身前。他身為安遠將軍,卻從未見過此人。


  “在下玥國玥溫玉,唐突小姐了”


  玥溫玉,玥國皇帝獨子,真真正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明明是注定的帝王,卻擅長醫術,常常縱情山水。


  “原來是玥國殿下,泠崖失禮了”封玥兩國素來友好,葉泠崖也聽父親說過玥國閑雲野鶴的皇太子,便不再對他有敵意。


  “原來是‘清越傲雪葉泠崖,翩若驚鴻鳳凰羽’,幸會幸會,葉公子叫我溫玉就行”


  “溫玉不妨一同來喝一杯醉花湮,我妹妹埋了一個冬天,今天剛起封”葉泠崖抬手邀請。他對玥溫玉印象極好。


  溫文爾雅,談吐不凡才是他給妹妹物色夫君的要求,誰知妹妹卻嫁給了封淇奧。


  多年後,葉泠崖不僅一次在想,若是凰羽先見到的人是玥溫玉,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溫玉淺笑道,讓人如沐春風。


  溫玉和葉泠崖席地而坐,凰羽親自為他們溫熱醉花湮,細心的斟於杯中。對待外人,凰羽言語淡然冷漠,禮節齊全,舉止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世人都說‘清越傲雪葉泠崖’,我卻覺得‘清越傲雪鳳凰羽’才對”溫玉生性灑脫,見凰羽如此拘禮便打趣道。凰羽掩唇莞爾。


  “哈哈哈,我妹子自小便如此,能不能讓她敞開心扉對待,就要看溫玉兄的本事了”葉泠崖與溫玉一見如故,話語之間也不再有顧忌。


  “凰羽不喜飲酒,閑來無事,就為哥哥和溫玉公子彈箏一首,也不負這緋紅春色”


  纖纖素手輕攏慢撚,箏聲清脆悅耳,桃花隨之翩翩落下,實在是歲月靜好,宛如世外桃源。


  前幾天惜月得知身懷至尊墨玉的玥國獨子,今日來封國觀賞桃花,便早早派人跟蹤,誰知卻撞到這一幕。有安遠將軍在,黑衣人不敢動手,隻得先回去把此事報告給惜月郡主。黑衣人本以為沒有拿到玉會被責罰,卻沒想到郡主並沒有責罰,反而賞賜了他。


  天色漸晚,凰羽帶著眾人回到王府。還未天黑,王府已燈火通明,自從凰羽懷孕以來,封淇奧擔心她夜晚看不清路,便下令黃昏到第二天清晨不得熄燈。


  “葉繁,溫玉公子的事不能給夫君說。他常常吃醋,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麽生氣”凰羽叮囑道。


  “是,王妃”上元節的時候王爺陪王妃去賞花燈,僅僅因為王妃多看了太師府的樓公子一眼,王爺便把樓太師請到王府晾了一天,樓太師得知緣由後將樓公子關了一個月禁閉,至今還未解禁。


  封淇奧早早得到消息,在王府大門等待妻子回家。凰羽剛一下車,就看見封淇奧嘴角含笑走過來,手臂輕摟凰羽的腰肢。


  “小凰凰氣色不錯,看來今日玩的很開心。小封封想爹爹沒有?”一臉慈父笑,溫柔的摸摸凰羽的小腹。


  “你隻在意兒子,就不是真的關心我”


  “是女兒!咦?小凰凰這是吃醋了?”封淇奧鳳眼微眯,一臉陰謀得逞的笑。


  “哼,對!”


  “因為是你的孩子,我才在意。連自己孩子的醋都吃,也不知道小腦袋裏整天在想些什麽”封淇奧屈指彈了凰羽腦袋一下,力道沒控製好,下手……有些重……


  “封淇奧你打我!”凰羽捂著腦袋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孕婦情緒本就多變,現在被彈了一下便感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封淇奧玩心大發,覺得她這樣甚是可愛,便存心想逗逗她。


  “我就喜歡小凰凰這種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小凰凰若是能追上我,我就讓小凰凰打回來”


  凰羽是動了真氣,拔出扇子就追了過去。


  封淇奧靈活閃躲,一邊挑逗小妻子追過來,一邊關心她的動作幅度不能太大。


  扇風吹過,匕首自扇頂閃出,反射出雪白的光芒。凰羽不留餘地,步步逼近,白扇一甩,婉轉回旋,斬斷封淇奧一縷發絲。


  雪白長劍出鞘,堪堪擋住白扇攻勢,劍扇交錯,鳴聲回旋於四周,院內花草樹木隨鳴聲晃動。


  “唔”凰羽攻勢急急一收,扇頂匕首自肩膀呼嘯而過,留下一道血痕,顧不得肩膀傷勢,凰羽麵色蒼白的捂住小腹。


  “凰羽!”封淇奧收起長劍,連忙跑到她身邊。


  “我肚子疼”凰羽緊抓他的手,嘴唇也變得有些蒼白。


  “傳太醫,快點!”


  太醫是太後聽說凰羽有身孕後,早早賞賜下來的。葉繁連忙跑去請太醫。


  一室寂靜。


  顧太醫細細為凰羽把著脈,眉頭一皺,自醫箱中取出銀針,慢慢撚入凰羽手腕穴道。銀針出,針頭泛黑。


  “中毒?!”封淇奧俊眉緊皺,不可置信。


  “對,而且中毒已深,若不是今日以桃花為引運氣為輔,到現在還查不出來”顧知夜洗洗看著銀針,仔細思考。


  “可有解藥?”


  “此毒名為隱邪,是一種慢性毒,能讓女子在睡夢無聲無息死去,看這顏色王妃中毒已有一月有餘。我可以開方子調理,但不能根除,除非找到易容聖手蕭秋喬,他專攻邪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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