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要阿玲了
雙手的指甲上全是泥土,甚至還因為刨土十指都已經刨出了血,加上先前為了搬動著火的懸梁被燙傷的皮膚,此刻已經全部潰爛,流出液體又粘上的泥土更是不堪入眼。 女人於心不忍,衝過來將他拉住:“夠了!或許我不懂你的痛苦,可你這樣刨下去,這雙手都會廢掉!” 許墨言將她推開,繼續刨土,如果廢掉雙手可以讓他不那麽痛苦,那他在所不惜。 一個深坑刨出來,他的雙手已經包裹滿了鮮血混合的泥土,顫抖不已。 他卻毫不在意,神情堅定且專注,小心翼翼地將母親的遺體抱起,又小心翼翼將遺體放入坑裏。 然後一把土一把土地將遺體掩埋。 “許爺,你這是真的打算不要阿玲了嗎?” 許墨言毫不理會,此刻他的眼裏隻有一件事,將這些屍體都掩埋好,至少不能在烈日下成為惡臭無棲身之地的淒慘。 女人看著許墨言好像喪失了溝通的能力,心底最後的一點希望徹底破滅,絕望地轉身離開。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不可挽救的,她該回到原來的地方去。 而許墨言卻像個麻木人一樣,不斷地重複著刨土挖坑,搬動屍體然後填土的動作,不知時間不知疲憊,仿佛不把這些屍體處理完,就能天荒地老地重複下去。 許墨言的發小劉意卿聽聞風聲,連夜騎馬跑了幾天的路,從南邊趕回來,便瞧見此景象。 劉意卿本以為隻是傳聞,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整個許家除了許墨言以外都滅亡了。 此刻,他看著昔日風采照人的好兄弟,竟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怎能不心痛! 劉意卿上前將跪在地上刨土的許墨言給提了起來:“許兄!” 而許墨言隻是看了他一眼,然後揮開他的手,回到剛剛的土坑邊跪下去,麻木不仁地繼續刨土。 那雙手已經分不清是血還是土,劉意卿不忍自己兄弟如此糟蹋自己,強硬地將他拉起,怒吼:“許墨言,你如果不想許母死不瞑目,不想整個許家的人都白死,就他媽給我振作點!” 一番話,終於把許墨言的神誌拉回來一點,他動了動眸子,發現眼前的人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疑惑地張了張嘴:“意卿?” 劉意卿慌忙點頭:“對,我是意卿,我回來了!” 許墨言積壓多日的情緒,頃刻間爆發,倏地抱住劉意卿毫無保留地哭了出來:“意卿,我娘死了,被我害死了,不離死了,許家的人都死了,他們都是被我害死的,我是罪人,我是個罪人啊!” 劉意卿除了替他難受,別無他法,隻能安撫他:“你還有我。” 許墨言哭得像個孩子,多年的兄弟之情,多年的信任使他把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劉意卿。 他不敢在外人麵前哭,他害怕被人指責,他害怕麵對這世上的一切道德觀念,唯有在劉意卿的麵前,他不需要有負擔。 接連多日的打擊,許墨言的身體早就撐不住,竟哭暈在劉意卿的懷裏,哪怕暈了過去也還死死抓著他的衣裳不放。 劉意卿隻能將他帶回劉家老宅,同時雇人前來將所有的屍體,都在空地上埋了。 往日令人羨煞不已的大戶人家許府,頃刻間變成了一個令人威風喪膽的墳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