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怪丫頭


  第四章


  “我是杜曉藍。”細嫩的童音叫著。


  “你不是。你是我的女兒湛藍。”大熊男嘆氣地說著。


  “我是杜曉藍!你仔細看!”她頭仰得高高的,幾乎沒因此仰斷了頸脊椎。


  高大的大熊男百般不忍心,于是蹲下身軀好與她的視線齊乎,免得她可愛的小脖子

  終于扭斷。但仍是持否定答案:“你不是我的妻子杜曉藍。”


  細嫩的童音滿是質問:

  “為什么不是?!我這張臉正是杜曉藍,你怎敢否認?!”


  再度嘆氣,大熊男開始陳述她的破綻之處:


  “第一,聲音沒學好;第二,面具沒做好,真皮與假皮貼合處是個大敗筆。就算以

  上兩樣你都出師了,你還是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是什么?!”細嫩童音忿忿不平地問。


  大熊男雙手一張,輕松把她抱起來,指出極其明顯的事實:

  “我的妻子并非侏儒哪,你同意嗎?小三寸釘?”


  湛藍津津有味地聽著他們討論眼下的情況。一點都不吵,也不急著插嘴,反正不明


  白的事,日后再一一詳問邵離就可以了。她安靜得像是不存在這庭院里,只有偶爾嗑幾


  顆花生米所發出的聲音能證明她還在。


  “你是否料到我今日必會抵達?”龍九問。


  “不,我猜你這一兩日會到。至于今日被央求隨行保護季府家眷前去佛寺布施米粥,


  倒是明白這是調虎離山計。”


  “你以為那些世家子擋得住來意不善的人?”龍九語氣里滿是譏誚。那些人,功夫


  是可以,但也僅僅是可以罷了。


  邵離道:

  “我并不曾料到前來奪寶的人物,竟會有這種高手。”


  “恐怕還會有更難應付的。”


  “一開始就這般精采,往后如何,已可預見。”


  “季家怎會有這種招禍的東西?”龍九問著。


  “一開始只是意外。季家長期積善、幫助貧病,總也會有一些感恩圖報者以自身所

  擁有的寶物回報,一匹布、一只雞,甚而是一塊看起來不怎么樣的紅色石頭,季老爺都


  會收下,為了那一份心意。他們從來不曉得那石頭竟是武林三大至寶之一的冰魄寒蟬。


  而那石頭擱在季府庫房已有十多年了,他們不會輕易丟棄別人回報的心意,就算是再不

  值錢的東西亦然。”


  龍九再替兩人酒杯斟滿酒:

  “你心里有底了嗎?是誰認出這寶物?又是誰泄露出去?目的為何?”事情至此,

  龍九已然明白在這件事情中自己所必須扮演的角色。連申訴的機會也沒有,邵離早已將


  他定位。雖然心中是不悅的,但畢竟是欠下一份情,也蹚進來了,若有不甘,日后再圖


  “回報”便是了。


  “我大概知道是誰,但還不明白‘他’的動機,以及‘他’想要的結果。”說著笑

  了:“而我懷疑‘他’是否預料到事情會演變至此?”


  既然邵離心中已有定見,他也就不再追問,接著提出更迫切得處理的:


  “冰魄寒蟬這東西,季家人打算如何處置?”


  “原本季老爺打算毀去,讓天下人別再為這東西興殺戮。但最不巧的是,這消息已

  被好事者傳人宮里,被說成是長生不死藥,前日已下來一道密詔,令季府即日派人送去

  宮里,并不得教任何人知曉。所以這東西便成了毀不得、丟不得、又不得宣揚的燙手山

  芋了。不說現下有皇宮涉入,就算沒有,季府也容不得別人無禮的索求。他們樂于饋贈


  ,隨手送出稀罕寶物已是常事,但那不代表會屈服于暴力淫威任人予取予求。這是兩回

  事。”


  這時,湛藍用力舉起右手——要發問!她有話要現在發問!

  邵離有些忍俊地問:


  “怎么?想回去睡了?”


  才不是!她搖頭:

  “冰魄寒蟬的功效到底是什么呀?”


  邵離回道:


  “畢竟沒人真正使用過這物品,所以不談實際作用。根據三百年前由云山老叟所著


  之秘書《云山追奇錄》里記載,冰魄寒蟬乃出自北方韃靼國一處千年不化的冰雪山谷中,

  那山谷與世隔絕,自成桃源天地,聽說這寒蟬原是仙人的一滴血,滴落那山谷之后,競

  使周遭冰雪融出三里大小的土地,并長出奇花異卉,甚而是靈芝、人參等藥中圣品。而


  這些天下至珍則蘊化出冰魄寒蟬成延年益壽、百毒不侵、返老還童,乃至功力大增天下

  第一等等神效,甚而傳聞只要服用此物,便能立即得道升天為神仙。”愈傳愈離譜,但

  是也令江湖人愈加瘋狂。


  “這些敘述讓武林人物為此狂尋三百年,尤其在三十年前冰魄寒蟬竟真的出現于江


  湖時,曾因爭奪而造成千百人死傷,武林高手在自相殘殺下幾乎滅絕。但卻是沒人得到

  此物,它又悄悄消失了。后來,每隔幾年,就會有一些謠言傳出,指稱冰魄寒蟬又出現

  了。就算是假消息,仍是會引起許多人癡癡尋去。”想了一下,接著又道:“今年年初,

  整個江湖忙著追尋《極天秘笈》,最后卻發現那武林三寶之一的秘笈已教一個名喚小戰


  的男子毀去。如今剩下這寒蟬,大家更為勢在必得。”


  想到那場烏龍事件,龍九嗤笑了聲:

  “那分明是一場孩兒游戲,虧得那些有名有號的人物跟著去玩耍。”


  “所以有人至今仍在家中躲羞,不過倒也有人已然振作起來,趕忙過來行俠仗義


  了。”邵離像是佩服他們的勇氣,語氣里聽不出諷意。


  這次來到季府,并自薦為護寶俠士的人,幾乎都是年初被耍了一場的那些人。邵離


  有意探探他們的實力,畢竟這些人可都是闖出一番成就的江湖新貴。豈料,竟是見面不


  如聞名,真正高手找上門來,連一招也對不上,甚至試也不敢試。


  “這些大俠、公子恐怕還不知江湖位于何處。”龍九冷哼。


  居然連成名二十年的鬼谷三王都認不出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封了一堆華麗的名頭之后,總想名副其實稱大俠,不然你當他們來這兒做什么?

  選媳婦兒?”


  不談那些丑物。是提醒也是詢問,龍九道:


  “最難纏的奪寶人物,你心中有底吧?”


  邵離苦笑:


  “當然。但希望他不會是其中之一。”


  “他不見得稀罕寶物,但是為了你,他會來。”鬼谷三王所暗示的人,除了“他”


  不做第二人想。


  邵離默然,臉色仍是溫文平淡,看不出任何心思。


  從第二天開始,湛藍自動自發地擔任下給翔鶴居送餐點的工作。這工作可不容易爭

  取呢!自從鬼谷三王來鬧過后,季府所有傭仆對這些高來高去的江湖人開始仰慕崇拜了


  起來。年輕男仆期望拜師學個拳腳:而年輕女孩子更希望給江湖豪杰看上,帶回家當個


  侍妾也好。


  別說傭仆了,連某些千金小姐都開始打聽這些人物的背景來歷以及武功強弱。就湛


  藍所知,目前最被傾慕的正是那個龍九公子。要是她討的差事是服侍快意居的話,一定


  馬上被當成公敵。


  這日,她端時鮮瓜果前來,發現季家二少也在。看來正在討論大事呢,她來的真是

  及時呀!太好了。


  輕聲放下托盤,她悄悄站定在邵離的右后方,一副這里正是她的專屬位置表情。邵

  離眼皮連動也不動一下,不過他左后方的近侍路奇倒是看了她一眼,無言表達著詫異。


  季二少感覺到這丫鬟眼生得緊,但邵離沒斥退她,代表她的存在不會是問題。也就


  繼續說下去了:


  “邵兄,因你的特意交代,這些日子我爹與大哥都按捺下前來找你的迫切心情。多

  虧邵兄幫忙,那冰魄寒蟬已安全送進宮里去了,但是既然宮里要求我等不得張揚,如今


  這事該如何解決是好?”愈來愈多前來奪寶的江湖人,讓季府上下開始人心惶惶起來。


  這十幾日來,已有數次突襲,雖沒有鬼谷三王那般厲害,但仍是造成許多府衛受重傷,

  幾個武林世家公子也有所掛彩。


  “三年前那陣仗已算夠瞧的了,但小弟以為,這次來的高手必定是當年那些人所不


  能比的。”季二少對這情況是明白的。


  邵離從茶盤里拿出一只蜜桃,也沒有轉身看,便往右后方一遞。


  湛藍瞪大眼,一下子便明白了邵離的意思——想旁聽,就出些勞役當代價吧!


  好吧!誰教她好奇呢。伸手接過,先跑到角落的清水盆那邊清洗一番,然后拖著一

  張凳子回來坐下,膝上擺著干凈的方巾與小碟子,開始認命地剝掉蜜桃的薄皮,還得小

  心不要把果肉捏爛了。


  一邊忙著,耳朵不忘拉得尖尖地,生怕漏聽了一字半句的。


  邵離分析道:

  “三年前那些人,不過是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武功上沒太大修為,季府的府衛應

  付起來不算費力。但這次不同,沖著長生不老的威名,連皇帝都動心要搶,何況世人?

  老人怕死,所以想求長生不老;壯年人練了半輩子武功,圖求天下第一,所以妄想經由


  不勞而獲的方式得到數十年功力;再說說年輕人吧,不管得不得到寶物,但求出名而已。


  所以貴府才會這般熱鬧。”


  桃子剝好了,拿出薄如蟬翼到呈半透明狀的小刀片輕劃兩下,就見桃子平分為四片


  躺在碟子里,果核也分離出來了。她端到他眼前,放在桌幾上。然后很自然而然地往茶


  盤里拿了一顆蜜桃犒賞自己。


  當然又有兩雙眼對她側目,不過還是沒人對此發表意見。因為邵離沒說話呀,旁人


  又怎好說什么?

  二少拉回心神問道:


  “邵兄,如果我們對外表示冰魄寒蟬已被銷毀,這些江湖人會相信嗎?”


  “二少可以有這種希翼,但事情恐怕不會如此善了。”


  “這我是明白的。”嘆了口氣,二少道:“我只是不愿再見到任何傷亡。”


  邵離微笑,拿竹簽叉起一塊香甜的蜜桃送進嘴里。


  “邵兄,你認為這事會如何結束?如果我們現在停止秋夜宴,送各家閨女回去,是


  否會好些?無論如何,都不能教小姐們受到驚嚇或傷害。”比起對江湖人不懷好意的憂


  慮,季家人更擔心嬌客被危險波及到。


  “來不及了,現在必須以靜制動。分散府衛護送姑娘們回家,使府里人員不敷使用


  實屬不智;再者,更怕那些野心份子趁機挾持她們以做威脅,到時更是不妙。”


  “那……”向來爾雅從容的季二少終于掩不住焦急的神色,正要問更多,但邵離打


  斷他——


  “二少,東西已送進皇宮一事,府里有多少人知曉?”


  “一切都密而不宣,除了我父親之外,就我們三兄弟知曉。”


  邵離點頭,但眉宇微鎖。就算四人都守口如瓶,也下能保證消息不會外漏,畢竟天

  下間還有各種迷藥可教人乖乖吐實……


  “你能否幫我一個忙,盡快找來各種與冰魄寒蟬顏色相近的玉石給我?”


  “顏色相近的玉石?”二少疑道:“邵兄是想造贗品?這成嗎?”


  他笑。“不管成不成,總是有備無患。”


  他實在愈來愈縱容這個小女孩!邵離心里不得下承認。


  也許是她表現得太過理所當然;也許是他太忙,沒空約制管束,于是就讓這丫頭一

  直隨心所欲地在他身邊繞來繞去。


  當然,她性格上的古怪,以及身世上的神秘,都讓他不禁另眼相待。或者,還有一

  點投緣吧,誰知道?!

  送走了季二少,邵離才正眼看著坐在他身后小矮凳上的湛藍,她正津津有味地吮著

  多汁的蜜瓜,整顆捧著,在上頭挖一個小洞口,就這么吸吸喝喝著,相當享受。


  “湛藍,你幾歲了?”一直猜她十三、四歲左右。


  “十六。正確來說是十五歲又七個月大。”


  已經十六了?身子骨發育得可算是有些慢。


  “你打哪來的?”


  “蜀地。”


  “離這里相當遠哪,以你的腳程,恐怕走得走上三個月。”


  湛藍伸出五只手指頭:

  “我走了五個月,最后決定進季府。因為季府的宅子是我五個月來見過最大的。”


  邵離接著道:

  “于是你想,大宅大院的,定有諸多事端好讓你瞧是吧?”


  “對呀。”她眨眨眼,覺得他真是了解她。她看起來應該不至于那么好了解才是呀!


  “不過我沒想到會看到江湖人物出沒呢,你是江湖人物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就不能痛快給個明白的答案嗎?

  “不如何。”她學他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這樣看起來比較莫測高深了吧?

  “既是不如何,那又何必問呢?”


  她瞪眼!真是遇到無賴了,怎么可以拿她的話堵她呢?這種大人真要不得!他一點


  都不會有欺負小孩子的羞傀感嗎?!

  “我、我想知道嘛!”


  “但是我不想告訴你。”


  “怎么可以這樣?我對你可是有問必答呀!”她跳腳。


  邵離看著跑到眼前來與他仰視的湛藍,笑得好優雅,但回答出的話卻教人氣絕:


  “好教你懂得江湖險惡,孩子。在道上,會跟你講究公平互惠的人并不太多。你記


  下了。”


  多么用心良苦。湛藍圓圓的大眼差點瞪他瞪到給蹦出來滿地亂滾。很想對他咆哮叫

  囂以泄心頭之火,但是這樣一來不就虧大了嗎?他這個大人根本不會在乎她的叫罵,被


  罵了也不會反省,反倒可能從此撇開她,再也不給她機會過來旁聽府里所發生的大小事,


  這么一來,怎么算她都是吃虧呀,而且還愈吃愈多,太不合算啦!

  可惡!可惡!

  深吸一口氣……再一口……嗯,再多幾口比較保險,好……


  “你盡可保持神秘下去,反正我是認定你是江湖人了。現在,我也不追問那些你不


  愿回答我的話,反正總有一天你會回答我的。我身上總會有什么正是你需要的物品,致

  使你自個兒開口索求交易。”她說得很認真。


  不過邵離卻是笑意更深,這種笑不同于尋常他所露出的那種客氣或習慣性的揚唇動


  作,而是非常興味十足的笑。


  湛藍皺眉:


  “你不相信?你笑我做不到?”


  “不。”他搖頭:“天下間沒有什么絕對的事,也許我真有落到懇求你的一天,誰


  知道呢?”


  “那你為什么笑?我這是在宣戰哪。你不以為意嗎?”他應該要更慎重面對才是,


  她可是說到做到的。


  邵離忍不住摸摸她的頭,不意地發現她一頭青絲的觸感非常輕柔水滑,讓他的手像

  是探入春水里、云朵中般感到奇異的舒服。但失神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瞬,心思很快拉回


  “我只是高興。”


  “被人宣戰還會高興?”她疑問。


  “這些年來,會對我宣戰的人已數不出幾個了,你有這種勇氣,很好。”


  湛藍有些生氣地道:


  “你不當一回事是嗎?我不是說假的,雖然你武功高強,但是我可是說到做到的人。


  不要以為你現在沒有對手……”


  “我有對手。”他道。


  “咦?!”她雙眼又再度浮現好奇的光芒,亮晶晶地閃爍。


  真可愛。邵離覺得她真是個古怪而有趣的小娃娃。


  “除非天下無敵,否則人活于世就會有對手。”不待她發問,他便道:“沒有人是


  天下無敵的,因為只要是人,就會有一些弱點以及不擅長的事。”


  湛藍同意:


  “就像你武功很好,但是不會制毒或醫術是吧?”


  “可不是。瞧,眼下我已有缺點讓你抓住了。”他笑。


  她眼珠兒直瞪他,正要說些什么,但邵離原本輕松的神色瞬間一變,就見他迅揚起

  左袖,但聽得“鏘”一聲響起沒多久,門外已傳來低啞的悶痛叫聲。同時間,路奇化為


  黑色的流影往發聲處掠去。


  湛藍眨眨眼,并沒有跟著跑過去,直覺地伸手要抓他左手臂——但撲空。她不禁哎


  呀叫出聲,整個人往后退了兩步。


  習武之人向來不輕易讓人近身,更別說碰觸了,沒讓她被震飛出去已是自身克制的

  結果。


  “讓我看呀!你袖子中有什么兵器?”不敢再試圖碰他,但是好奇心仍是半分不減。


  巴巴望著他衣袖,想知道他袖子里有什么機關。


  邵離由她選擇:


  “你想知道我袖子里的東西,勝過想知道外頭是誰嗎?”


  她也不笨,當下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然后……只好不再追問。轉身往門外走去,只


  不過一張小嘴噘得好高。


  邵離微笑,也跟著出去了。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這就是你們對待來使的方式嗎?!”一個形狀狼狽的男子正

  伏在地上叫囂。他無力起身,不只是因為身上受傷的關系,而是路奇的一只腳正踩著他

  的背讓他動彈不得。


  邵離與湛藍緩步走出西園,來到了向來少有人煙的后方空地。這里是季府特意空置


  下的上地,日后打算用來擴建屋宇或園林,目前是荒置著的,偶爾有府衛過來這邊鍛鏈

  體魄外,連傭仆也不會到這里來晃。這也是路奇將人踩在這里的原因,如果在西園便擒


  住他,總不免招來一大堆人看熱鬧,對事情并無幫助,徒讓季府上下驚慌而已。


  伏在地上的男子見邵離已來,叫得更大聲:


  “邵離!虧你是有名有號的人物,竟做出這種暗箭傷人的事!傳出去,不怕見笑他

  人嗎?我只是傳信的人,并非刺客,你競這樣欺人!”


  邵離唇角仍是噙笑,看向大漢右后方肩背上的傷口,那是一只信鏢,還插在傷口上,


  血正汨汨往體外流。


  “是我暗箭傷人嗎?”他輕聲問著,柔和的語調與他的動作全然不搭,他抬起一只


  腳踩在信鏢上頭,微一使力,原本刀身只刺進一半的信鏢,瞬間盡沒入大漢的體內,在


  大漢尖嚎出聲前,路奇迅速點住他的啞穴。


  “邵某不過是把閣下的鏢物歸原主罷了,閣下不同意嗎?”以指凝氣彈向他啞穴,


  讓他又可開口說話。


  “你……你好狠……好你個狗娘養的……嗚!”猶死不知悔改的大漢再一次被消音,


  而臉上被劃出好大一道血口。


  畫出那道血口的利器是信鏢,不知何時信鏢已被邵離以腳尖挑出,在滑過出言不遜

  的男子臉上后,落到邵離手中。


  “你……你……”大漢伯了,怕得不敢再亂逞英雄叫囂,但那雙眼仍是兇怒,恨不

  得把邵離干刀萬剮。


  “我知道你不服,但這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邵離看完紙條上的內容,表情

  沒有變化,眼光回到大漢身上。緩緩道:“你只是送信差,賣弄武術不在你的職責之內。


  而,你既知道我是邵離,就不該期望我是吃齋念佛的。”


  “哼!殺一個信差,很威風嗎?有膽等我傷好了,來大戰三百回合!”這些有名有


  號的人物,大多是浪得虛名而已!他早就不服了,更恨不得取而代之、一戰成名。


  邵離搖頭:


  “我不殺你。”


  “哼!你是怕了吧,怕我家大爺。”知道自己性命無虞,大漢又大聲起來。


  還是搖頭,但不再回應,只對路奇道:


  “送他回去。”


  “哈哈哈……你邵離也知道我‘燕樓’是惹不得的!”


  路奇眼露驚詫。是……燕樓!

  “送他到季大少夫人處。”邵離做了明確的指示。


  大漢笑聲一噎,瞪凸眼叫道:

  “你要帶我去哪里?惹了我燕樓,你不會有好下場……”


  邵離微笑道:

  “敢扯上燕樓,大少夫人勇氣可嘉,還請閣下莫忘邵某的佩服之意。”


  “邵離,你……”沒能說更多話,路奇已經抓著他飛縱老遠,方向正是季大少夫人

  所居住的東園。


  直到再也聽不到那大漢的咆哮聲,湛藍跳到邵離面前,大眼眨也不眨地看他。


  “什么是‘燕樓’呀?”她問。


  邵離雙手負在身后,緩步往西園的方向走回去。閑散道:


  “你何不自己去找出答案呢?”


  “又不說呀?”今天真是挫折連連。不過沒關系:“那我自己去大夫人那邊打探


  去。”隨想隨行,她身子轉了個方向,打算去向魏大姑討差事。


  邵離喚住他:

  “湛藍。”


  “嗯?”她停住步伐,側頭看他。


  “別因為太好奇,便把小命玩掉了。”忍不住叮嚀她當心些。


  湛藍嘻嘻一笑,擺擺手道:


  “在你身邊都還好好一條命,去其它地方還怕些什么?等著吧,我一定會知道一些


  你也很想知道的事,到時我的價值就高了,還怕你不有問必答。”


  他失笑,真是個怪家伙,到現在還念念不忘這個。


  “也許你可以對我要賴蠻纏,許多事便教你問出來了。”


  湛藍回他一個吐舌的鬼臉:


  “少來了,你雖然笑笑的,但是做事原則卻沒一絲折扣好說。不然那人也不會招那

  么多皮肉痛了。”邊說邊走,轉眼間已經走好遠去了。


  邵離微怔,笑意卻更深了。


  這孩子,真不知該說她天真,還是早慧。


  形形色色的人他見得多了,卻沒見過這一種特別奇怪的。


  怪得……還真有趣。


  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這樣奇怪的丫頭了,他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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