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終結
疼痛已經榨幹了她所有的力氣，精疲力盡，就像被衝到岸邊的魚兒一樣，渴望大口大口地呼吸。
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活下去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生命的燃油一點點耗盡，直到沒有任何呼吸。
她這一生，都在飄零，就像浮萍，找不到生存的根本。
她的嘴唇帶著笑，似悲似喜，似憐憫，似解脫。
林海洋，他一定覺得解脫了吧？自己和他在一起的這十年時間，爭吵已經成為他們的習慣。
有人說，婚姻就是愛情的墳墓。她和林海洋就是這樣一日日走上了陌路。
他們本該是天下最親密無間的額夫妻，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過著比陌生人還不如的婚姻生活。
曾經的愛情，早已隨著歲月，一點點流逝，成為了彼此眼中最討厭的那個人。
這樣也挺好！
這一世，陶南西他還會記得自己嗎？自己曾短暫地出現在他的生命之中，就像一個過客一樣。
或許他早已經忘記了自己吧？
他有自己所愛著的，也有自己的家庭，也有妻子和孩子，自己算什麽呢？
朋友？戀人？同事？妹妹？
恐怕也隻是一個陌生人吧？
她的孩子呢？明明和小橙橙呢？她們還會記得自己嗎？還會記得曾經她十月懷胎，母子相依為命的那些日子嗎？還能感受到當初初為人母的那一份喜悅和感動嗎？還會記得曾經那個滿心都是孩子，骨血相連的母親嗎？
她不知道！
還有她的父母，他們一定也覺得解脫了吧！畢竟對他們來說，自己曾那麽不聽話，也曾做了那麽多讓他們顏麵無光的事情。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這碗甚至算不上洗腳水、餿水的人一定也讓他們無比嫌惡吧？畢竟這一次，自己又給他們丟臉了，死在了公共場所，甚至連最後的顏麵也沒有留下。
如果可以有下輩子，真希望他們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孩子。因為做他們的女兒，太痛苦了，沒有一絲溫暖，沒有父母對兒女的喜悅和關愛，就像一朵浮萍，一生都在飄零。
還有王浩羽，這一輩子，他一定能東山再起，過著不一樣的人生吧？
……
慧芸離開的時候正是半夜，夜深人靜，萬籟俱靜，就如她當年悄無聲息地來到這個世界，又匆匆西離開，什麽都沒有留下。
她離開的時候很安詳，嘴角帶著無奈的笑容。
這一次，她終究還是再一次離開了。
他沒有辦法改變別人，也沒辦法改變自己的命運，隻能以這樣無奈的方式，在病痛的折磨中緩緩離去。
她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什麽留戀了。
……
慧芸被人發現死亡的時候，是在第二天早晨，太陽剛剛升起。
乘務員像往常一樣開始打掃衛生，等打掃到慧芸的位置的時候，她叫了幾次，卻見慧芸紋絲不動，整個人的臉上也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隻是她的身子卻一直僵硬著，整個人都維持著一種怪異的姿勢。
“女士，醒醒！”
她朝她伸出手去，觸到的卻是一具冰涼的軀體。
人們尖叫著紛紛遠離，似乎沾惹上這個無故死亡的女人就是一場噩運。
等到急救醫生到來的時候，卻發現這個可憐的女人早已經失去生命特征很久了，她的身上還帶著診斷書、個人資料，甚至連遺書都準備好了。
望著她憔悴的容顏，還有那皮包骨般的身子，眾人議論紛紛，有歎息，有同情，有恐懼……
“生命真的好脆弱，先前上車的時候都還好好地，誰知道會這麽晦氣？”
“人都死了，還是聯係她的親人吧！”
“太可憐了，她還這麽年輕，肯定也有孩子吧？”
“沒辦法了，患了三種絕症，早晚都得死去，誰也不會想到她會死在這裏，唉，人這一輩子啊，還是好好珍惜自己活著的日子。”
“是啊，活著什麽都有可能，死去了，便什麽都不剩下。可憐啊，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
華國的網絡傳播很快，從發現戈慧芸的死亡到全網皆知，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
戈慧芸到死也不知道，因為她悄無聲息地死亡，又給北城帶來了一場熱搜……
王浩羽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在翻閱戈慧芸留下來的存稿，乍一聽聞這個消息，他整個人都愣住了，一滴眼淚滑落下來。
先前他還不明白，為什麽網絡這麽發達，她還願意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從千裏之外的北城來到京都，隻為給自己帶給一個U盤。現在想想，或許那就是慧芸姐姐感受到自己時日不多，對自己交代遺言吧？
姐姐，你放心，就算你不在了，我王浩羽永遠都不會忘記當初我身在泥潭之中，你對我的幫助和鼓勵，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沉默了一會兒，他叫來自己的助手：“子欣，慧芸姐姐已經不在了，這是她留給我的東西，也是留給孩子們的東西，我們要幫她完成心願。”
蘭子欣朝著電腦望去，那裏是兩個文件夾，分別是《生與死的100天距離》《愛在那年花開盛夏》。
“那是慧芸姐姐留下來的嗎？”
“是的，咱們把它推到咱們網站上去吧！作為永久免費作品，用來紀念慧芸姐姐，並為她的孩子設置專項教育撫養基金。”
而另外一個網站上，慧芸的粉絲意外得知慧芸的離去，也非常震驚。
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了。
前些日子，慧芸每日勤奮更新，將手裏未完結的作品快速完結。那時候她們還不明白，為什麽她會那麽拚命，原來她早就已經預料到自己時日不多，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完成最後的寫作。
一想到慧芸最後以這樣悲慘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她們悲痛萬分，甚至還自發去參加她的葬禮。
陶南西在得知慧芸離去的時候，他和家人正在一起看電視，當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卻不敢置信，翻出手機想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卻突然想到自己手機上根本就沒有留下她的任何號碼。
他滿心惆悵，心堵得異常難受。
他來到衛生間，剛關上門，眼淚便不爭氣地淌了下來。
想起自己曾問她：“你是不是喜歡我？”
慧芸是怎麽說的？她說：“我喜歡你！甚至比誰都愛著你。可是我卻不能和你在一起。”
“南西，你一定要永遠幸福下去！永遠愛著你得到老婆和孩子，千萬不能做任何傷害她們的事。”
曾經的一幕幕，她的一言一笑突然就那麽清晰地呈現在自己麵前，就像放電影一樣。
他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這時候，衛生間的門突然被敲響了，陳藝姝擔憂的聲音傳來：“南西，你沒事吧？”
陶南西哽咽著打開房門：“老婆，她死了，她還那麽年輕，怎麽就以那麽悲慘的方式離去了呢？她還那麽年輕，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孩子，她怎麽舍得？”
陳藝姝把他摟到自己的懷裏，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沒辦法，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規律，古來如此。南西，她隻是你的同事，你也別傷心了，要不以後看到她的孩子，咱們對她的孩子好一些吧？”
慧芸離去以後，林海洋快速將慧芸的東西給整理完畢，將其拉到廢品站賣了廢品，不能出賣的東西便拉到垃圾場付之一炬。
對他來說，戈慧芸英年早逝，不吉利，她的東西留得太多會讓家裏積累太多的晦氣，反正她早晚都要去世，隻不過這一次離去得太匆忙而已。
十年時間，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感情了，因為孩子需要一個家，他們甚至連離婚也做不到。
她這樣平靜地離去，也算是解脫了彼此。
想到曾經在一起的一幕幕，林海洋滿心複雜。
當年他們也是真心愛過彼此的，隻是時間匆匆，誰也不是當初懵懂無知的少年郎了。
他不愛她了，亦如她對他死心那樣。
感情的事情，誰說得準呢？當初有多麽轟轟烈烈，到了最後就會有多慘淡的收場。誰也不是勝利者，因為感情的事情從來就不會有雙贏。
這一次，戈慧芸留下的遺書並沒有要求自己回歸到故鄉了，她隻是要求尋一個公墓，希望墳頭朝南，墳上種上一顆南瓜藤，如同她心心念念“南瓜哥哥”最溫暖的懷抱。
小橙橙站在媽媽的墳前，望著那剛剛堆上去的新的小土包，有些發呆。
“媽媽真的離我們而去了嗎？她真的死了嗎？”
明明小朋友並不知道什麽叫做死亡，隻是在她的墳前拿著一根幹枯的樹枝揮來揮去。
在他的眼裏，媽媽隻是睡著了，總有一天，她還會和以前一樣，再次醒來，給自己最溫暖的懷抱和寵愛。
陶南西緩緩而來，手裏拿著一束白色的菊花，輕輕地將其放在墳前：“不，你的媽媽她並沒有死，隻是去了天堂。”
《那一年，那一天》
那一年，那一天，我遇到了你。
從此我就不再是我自己。
陽光明媚，我的心卻遍布愁雲。
你離開了我的世界，
時間也在這一刻停止了呼吸。
我像一個孩子，
回望曾經的甜蜜。
像一個傻子，
苦苦等待時光還能倒退。
沒有開始，沒有結果，
以為這樣就是一輩子。
可不可以，不要離去？
我們盡情呼吸在在同一片土地。
那一年，那一天，
你離開了我的世界。
心在那一刻，
早已痛的無法呼吸。
我想做你心底的那個人，
無論你在世界何方，
而我永遠在你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