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苦情之人必定為情所苦
她忽然眼睛一黯，自顧自的說：“從小到大，我和璃鳶最為親近，他不是個很暖的人，可是很奇怪，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無論好壞，我也不知道這是種什麽感覺。後來漸漸的長大了，也明白了一些事理，還記得十二歲那年，皇祖母拿我開玩笑，說我以後長大了要嫁怎樣的郎君，那次宴會讓所有人都認為，璃鳶以後一定會是我的準駙馬。”
“可是我終究還是輕敵了，沒想到璃鳶居然對大姐一見鍾情，而且那種感情遠遠超過對我的，我不開心，每次都找璃鳶鬧，後來他說，他以後娶的一定會是我，我才心滿意足……”
突然她眼神變得淩厲起來，她說：“可是後來他騙了我！他娶了大姐，而且還說自己以後絕不納側室。”
琉璃紫沫的眼角有晶瑩的淚落下來，唐真真心裏一痛，可是想起她對娘做的種種，她實在沒辦法理解她。
她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太監就通報說璃鳶來了。
當他踏進唐真真眼簾時，她頓時覺得這個男人，莫名讓人感覺很有安全感。而且，總覺得在哪見過。
“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姑父請起。”
“拙荊狠辣，以前微臣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鬧，但是現在，她卻鬧出了人命，而且還弑親，如今也不能再容忍了，皇上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微臣定不會有絲毫的心疼！”
璃鳶沒有起來，而是跪在地上說了這樣的一番話。
琉璃紫沫哭著笑，璃鳶，你對我為什麽總是這麽的狠心，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姑父……哎，那好吧。念在舊情一場，賜毒酒留個全屍吧。”
毒酒端上來時，眾人就那樣看著，沒有任何一個人心疼她，或許，這對她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
琉璃紫沫看著那杯毒酒，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可是她死前卻沒有任何怨言，她隻是對璃鳶說了一句話，一句她已在他耳邊說了上萬遍的話。
“璃鳶……我愛你。”
這樣的愛情總是最讓人心疼的，然而唐真真想，最痛苦的應該是璃鳶吧，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被殺害卻無能為力。
當璃鳶轉身出殿時，唐真真跟了出去，因為她還是有些問題想問問璃鳶。
“璃公。”
唐真真突然想起剛剛出來時琉璃筱婕在她耳邊說要喚璃鳶為璃公。
璃鳶轉過身，眼裏的悲哀被唐真真一覽無餘。
“怎麽了？”
“我……有些問題想問你。”
“好，你問吧。”
“當年三公主欺負我娘的時候，您為什麽不幫她？”
璃鳶似是沒想到唐真真會突然這樣問，所以思維慢了半拍。
“其實那都隻是外人的看法而已。”
“何出此言？”
“你也知道，你娘，是一個溫柔大方到極致的女人，每次紫沫惹了她被我發現我都會去找紫沫問清楚，可是，筱敏卻會來勸我，說紫沫還小，什麽事都還不懂，讓我不要往心裏去。久而久之別人就以為我移情別戀了，其實並不是。”
“那你為什麽又要納她入府呢？”
“因為那段時間裏，紫沫天天來鬧，鬧得筱敏已經耐心全無了，但是那畢竟是她的妹妹，她也不能拿她怎麽樣，所以她那幾天一直勸我娶了紫沫，那樣誰都清閑，這個傻丫頭，總是喜歡替別人著想，卻苦了自己。”
唐真真看著璃鳶突然的傷心起來，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了。
“想問什麽就問吧，沒事。”
璃鳶看她一臉欲言又止，心知她是為難了。
“那……你以後會去認哥哥嗎？”
“也許會吧。當年筱敏離開時告訴我，她懷孕了，她想保住這個孩子，所以隻能暫時先離開琉璃國，等生下了孩子再回來找他。可是沒想到紫沫的消息那麽靈通，很快就知道了筱敏懷孕的事情，所以就一直派人在尋找筱敏，如此一來，筱敏也就真的徹底和我斷了聯係。”
“後來呢？”
唐真真看著他，覺得其實璃鳶很愛很愛自己的娘親，因為隻有提起娘親的時候，他嘴角才會有那一絲甜蜜的笑容，仿佛娘親就站在他麵前看著他一樣。
“後來有一次，我被派去中原做談論和平的使者，就在那次宴會上，我看到了你娘，她正坐在一個男人的旁邊，和那個男人一起逗弄懷中看樣子已經快三歲了的孩童，而肚子已經微微隆起。”
“後來宴會結束了，我打聽到她的住處，偷偷潛入，終於見到了她，可是她跟我說：璃鳶，我這一生深愛過兩個男人，一個是你，一個是唐武，但你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唐武才是我該緊緊把握住的幸福。所以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和紫沫好好過日子吧。”
“但是我又怎麽可能會甘心？所以我偷偷留了下來，喬裝成了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商販，暗中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結果真如你娘所說，那個男的對他真的很好，後來我走了。”
哇！唐真真說怎麽總是覺得他很眼熟呢！原來他就是經常晃悠在她家門前賣冰糖葫蘆的那個人呀！
“那你後來怎麽又出現在那裏了？”
“因為我忘不掉她。所以我時不時就找借口來到中原，來到她門口賣冰糖葫蘆，這麽一晃就是三年，那個小孩子已經會習書識字了，而她肚子裏的孩子也已經快三歲了。”
“有一天，那個小孩子自己跑出來管我買了一串糖葫蘆，期間我問他叫什麽名字，他說他叫唐仲，他妹妹叫唐真真，也就是你，後來筱敏發現了我的存在，幾次三番叫我走，我不走，她乏了，就直接拿我當空氣給無視了。”
“所以你就那樣一直守到我們長大？”
璃鳶點點頭，而唐真真心裏已經驚呆了，這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啊，居然有如此之耐心守護了他們那麽多年。
“真真……”
他們許久沒說話，而璃鳶卻忍不住叫了她一句。
“璃公有話直說。”
“下次我能去你家做客嗎？”
唐真真聽著他這個請求，頓時愣了，就這麽簡單？他隻是想去自己家做客？多大個事啊！嚇得她以為他要給她個很難完成的事情了。
現在的人啊，真是太可怕了！
“……完全可以。”
唐真真很無奈的回答。
不可否認，這個璃鳶公子還是一個小孩子心性的人。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和你娘的一模一樣？”
璃鳶看著唐真真的眼睛，突然就來了這麽一句。
“額……有吧。”
唐真真敷衍性的回答。其實她和娘一點都不像，娘是那種溫柔善良的人，而她，額，簡單粗暴！
至少她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如今聽璃鳶這麽一說，不由得笑了，原來自己和娘還是有些相似之處的。
“那要是沒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哦好。”
唐真真看著璃鳶落寞的背影，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個男人可以愛一個女人愛到這麽深，不知許默對她是不是這種感覺呢？
說許默許默到。
“真真……”
許默突然的出現嚇了唐真真一跳，她轉過身就一拳揮出。
“噗……”
許默鼻梁中招，疼的飆出了眼淚。
“真真你幹嘛呀……你是不是想謀殺親夫啊！”
許默捂著已經在流血的鼻梁哀怨道。
“誰讓你突然站在我身後的？”
唐真真雖抱歉，但聽他這麽一說，還是忍不住頂上一句。
換來的是許默更加哀怨的眼神，他怎麽就娶了個這麽暴力的老婆啊！
唐真真看著他哀怨一臉不爽說：“你再給我哀怨試試？一巴掌呼死你！”
這句話嚇得許默頓時換上了一臉笑容，他還真沒那個膽量去試探她的底線。
“那……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不知道。看情況吧。我總覺得還會發生一些什麽事情。”
唐真真的預感還真準，第二天還真給出事了，因為太後要召見她，太後啊！一個她並不認識的老女人，雖然說她是娘親的娘親，但是她可是一點都不熟，所以她並不想去見她啊！
可是若是不去，惹得她老人家不開心了那她就是有一百個頭也不夠砍的。
所以唐真真隻能硬著頭皮一個人去了，為什麽是一個人呢，因為她老人家說了，隻許她一個人去，她老人家要和她聊聊天。
到了福壽宮的時候，遠遠的就聞到一股檀木的幽香，這皇帝也真是孝順，用檀木就檀木吧，關鍵用的還是千年水檀木，真不知道他是從哪搜刮來這麽多的。
“小丫頭來了？”
剛一進去，簾內就傳來一個蒼老卻很有力的聲音。
“是的，太後。”
太後身邊的嬤嬤恭敬的回道。然後旁邊的姑姑嬤嬤就示意她跪下給太後請安。
“民女唐真真，見過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唐真真忙跪下，回憶起琉璃筱婕教給她的那些比較常用的禮儀。
簾內傳來一聲輕笑說：“倒是還懂得一些規矩，過來，讓哀家好好瞅瞅你。”
唐真真鬆了口氣，看來這太後她老人家今天心情還不錯。
“是。”
應完了便輕聲走過去，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把她給惹怒了。
進到簾子裏，唐真真才見到太後本尊，因為已經有些年歲了，所以兩鬢大部分斑白，但眼神裏的犀利卻讓她為之一驚。
“別怕，哀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瞧你小模樣怕的，嗬嗬，嗯，這小臉倒是生的不錯，這眼睛啊，簡直和敏丫頭的眼睛一模一樣，純淨天真，沒有絲毫雜質。”
“太後……”
“叫我外祖母吧！敏丫頭的女兒，也應當這樣叫。”
“是。外祖母。”
唐真真斂眉答應，不然她還能怎麽樣？
“真真啊，你母親她……”
“回外祖母，娘親已在半月前故去。”
唐真真很安靜的回答道。她現在也隻能保持冷靜了，因為活著的人就應該活的更好。
“唉……可惜了。原本還心心念念著說要見敏丫頭一眼呢，現在看來，是陰陽兩隔了。”
太後歎了口氣，唐真真看著她，不說話。
若娘親沒被害，那現在肯定正趴在她老人家懷裏撒嬌吧……
“真真啊。”
“外祖母，我在呢。”
“聽說你還有一個哥哥是嗎？”
“是的外祖母，哥哥今年二十了，已娶了妻。”
“是嗎？那以後若是有時間了便帶他來見見外祖母吧。”
“好。”
出了皇宮之後，唐真真才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她總覺得，那太後有一些詭異，可又說不上來是哪裏詭異，哎算了，不管他了，先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