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盛宴
唐真真是第一次跟著她爹參加如此盛大的宴會。
所有到場的人都規規矩矩,表情莊嚴肅穆。
在皇帝皇後駕到時,她跟著下跪,聽到眾人齊呼萬歲,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麽是天子的威嚴。
聖上坐定在金鑾殿的寶座上,俯視眾人,待說平身時眾人才起身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如此盛大,莊嚴,令她不得不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特定的位置上,連飲口茶都覺得是失禮。
久坐不適,唐真真微微活動了下身子,頭上戴的珠釵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大將軍立馬轉過頭,拿眼瞪她,嚇得她趕緊坐好一動不動。
宴會進行時,穿著水藍色舞服的宮女魚貫而入,用腳尖行走到正中央,甩起水袖,動作整齊劃一。與此同時,樂聲隨之響起,配合得天衣無縫。
唐真真倒十分期待公主的舞姿,練習了這麽多天,她應該比之上次跳得更好了吧。
開場的舞結束時,太監尖著嗓子高喊,“安定國公主的霓裳羽衣舞。”
台上幾個宮女隨著樂聲入場,表演了幾個動作,默契地圍成一個圈,雙手拚成蓮花的形狀,然後蹲身。
正中央不知從何冒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片片蓮瓣做工精致,宛若真花。
蓮花慢慢張開花瓣,妖嬈至極,許惠雅一身豔紅的衣裙立在蓮花裏,抬起頭,眉心一點朱砂,美豔地生生把花比下。
她在蓮上起舞,寬大的紅袖舞在半空中,袖子上繡有大片的蓮花,仿佛又了生命般。她彎起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若柳扶風,身姿婀娜。
饒是唐真真見過她跳舞,在這一刻還是被深深震撼到了,許惠雅低首的嬌羞裝青澀中帶有絲絲嫵媚。
讓人如夢如幻,如癡如醉。一舞終了,殿內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小公主從蓮花上優雅地走下來,臉頰緋紅,福身一拜。
宰相大人挺著肚子,讚不絕口,文皺皺的話說了一大堆。聽得龍顏大悅,皇後也合不攏嘴。
唐真真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許惠雅跳得這麽好,若是接下來自己舞不好的話就成了朝中笑料了。
太監又尖著嗓子報上刑部尚書之子趙雷舞劍。
經過許惠雅這一舞,趙雷的雲啟式舞了八式也沒有什麽看頭,看的人沒勁舞的人也沒有什麽動力。
匆匆舞完,聖上隨便誇了幾句也就退下了。
接下來,該是自己舞了。
當太監高聲報上自己的名字,大將軍之女唐真真,她心裏默默鼓勵自己,她是大將軍之女,一定能做的很好。
唐真真換上一件裘勁幹練的青色緊身服裝,頭發高高束起,隻用一根青絲紮住。
她握緊手中練習的木劍,不經意間看到夫子遠遠站在她對麵,衝自己肯定地點頭。
唐真真舒出一口氣,閉上眼睛,平心靜氣,再睜開眼時,眼前一片清明。
單手執劍,一個健步如飛,她生生把一柄木製的劍舞出刀槍劍戟的聲音。
大殿內襲來一股劍風,眾人屏氣凝神,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愧是大將軍的女兒,舞起劍來這麽有氣勢。
雲啟式開始一直到第十七式,她早已爛熟於心,舞得流暢自如,到了第十八式,她腿上用力一抬,腳尖點地,離開地麵,穩穩當當地停在半空中。
既然出劍收回她沒練好,那就在半空中重做招式。
眾人目不轉睛地昂起頭盯著半空中的唐真真,眼中的驚歎越發明顯。
夫子的薄唇劃過一抹淺笑,雲啟第十八式她到底是沒練過去,不過能在空中停這麽長時間也算不錯了。
木製的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宛若一道道煙花綻放。
青衣墨發的她在空中移步,如履平地,一招招,一式式,完美無瑕。
第十七式做完,她腳尖落到地上,穩穩當當,把劍背到身後,單膝跪地,是武者的跪姿。
眾人還意猶未盡,聖上率先鼓掌,猛地,殿內響起震耳欲聾的掌聲,經久不息。
唐真真低著頭,一抹笑意蔓上嘴角,她知道,她成功了,她沒給將軍府丟臉。
掌聲漸停,聖上含著抹笑意滿意地望向跪著的唐真真,捊了捊胡須又去看大將軍,“唐將軍真是教女有方。”
大將軍誠惶誠恐地站起身來,雙手抱拳,“聖上過獎。”
聖上很滿意地示意大將軍坐下,伸手讓唐真真起身。
一旁雍容華貴的皇後娘娘卻皺了眉頭,“唐小姐不是報的牡丹圖,為何又改成舞劍了。”
此言一出,宛若一塊石子落在波瀾不驚的水麵上蕩起一圈圈漣漪。
眾人皆在心裏為唐真真捏了把汗,這可是欺君的罪呀。
唐真真剛起身又跪在地上,欲要張口解釋。
在旁觀看的許默走到她身旁,在她開口前下跪道:“唐小姐是著忍準備了牡丹圖,隻不過她叮囑兒臣在她舞完劍後拿出。”
唐真真看向他,卻見許默朝自己點頭。
待聖上同意後,許默喚上人來,一副長有一米半的牡丹圖徐徐展開。
眾人又是一片驚歎聲,一朵朵嬌豔的牡丹栩栩如生,遠遠看去好似鼻尖嗅到了一縷芳香。
“此副牡丹圖是國中手藝最巧的繡娘精心繡成的,唐小姐說要將此圖獻給母後,願母後如這牡丹花一般花容美貌,青春永駐。”許默望向坐在高位上的皇後,見她舒緩了眉,心中為之輕鬆。唐真真根本不懂這些事,君臣之間分明,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果真,唐真真瞅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許默感受到她的目光,朝她彎起嘴角,看向自家母後。
皇後再無話可說,心滿意足地命人接過牡丹圖,塗有牡丹汁的指甲扶過牡丹花瓣,難得地彎起嘴角誇了句:“唐小姐有心了。”
皇後都鬆了口了,堂上頓時又是對唐真真的一片讚美聲。小公主撅氣嘴,滿心不樂意了,她唐真真還真有一手,不僅舞劍還繡牡丹,生生搶了她的風頭。
宴上,她食不下咽,後幾個表演都沒有心情去看。
待到聖上散宴,下了聖旨留唐真真去禦花園賞梅花,她就更生了氣。
唐真真領了聖旨,眼睛眯出笑意去看許惠雅,卻看到她陰沉著臉。
她迷惑不解,一散宴,她跑去找許惠雅,此時的公主換上了一身繁華的宮裝,頭上戴的釵子走起路來環佩叮伶,身後還有一群宮女跟著。
唐真真跟在一群宮女後麵,著急地叫她,而她恍若未聞,拖著長長的裙擺隻給她一個高貴優雅的背影。
她愈加急躁,跑上前去,想衝到她身側,無奈公主身旁的大宮女伸出一隻手禮貌道:“唐小姐還是請回吧,公主她不想見你。”
唐真真把她的手推開,硬是擠到許惠雅旁邊,帶著股惱意道:“惠雅,你為什麽不想見我。”
“我怎麽敢不想見你,你如今可是盛宴上最出風頭的人。”她轉過頭,一雙明眸瞪得如杏仁般大,臉色鐵青著,語氣裏的嘲諷不加掩飾。
唐真真這才知道她是嫉妒自己了,忙湊過臉去,勸解道:“你跳的霓裳舞才是好看,那滿朝文武還不是一個勁地誇你。”
許惠雅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怎麽趕得上你,不僅找人繡牡丹還練武。”
“那牡丹圖是許默派人繡的,我隻想演個武就算了,可你知道我當日填的是牡丹圖。”
許惠雅半信半疑地看她,唐真真不是愛撒謊的人。可她心裏還是不好受,堂堂安定國的公主怎麽就敗在了她手裏。
她扭過頭,不發一言,一張精致的臉陰沉著,把唐真真當空氣般忽略掉。
站在原地的唐真真不明所以,她不是解釋清楚了,公主怎麽還生她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