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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夫子

  劍術課上,許惠雅去跳她的舞,唐真真跟著許昌練習舞劍。


  雲啟式開頭她練好了,幾個動作也已經熟悉。


  隻是雲啟十八式夫子教到了第六式,她忙著繡牡丹圖學得馬馬虎虎。


  趙雷在一旁練劍的聲音劃破長空,清晰無比地落到她耳中。


  唐真真拿眼看去,他的第六式練得很好了,起身執劍的動作沒有拖泥帶水,劍峰指的樹杈上落下一堆雪。


  這還是木頭製的劍若是真的劍恐怕這棵樹都要斷了。


  唐真真泄氣地放下劍,照她這樣的劍術在盛宴上恐怕要貽笑大方了,那真是丟了將軍府的顏麵。


  許昌見她停下練劍,走到她旁邊詢問道:“真真,怎麽不練了?”


  “有沒有速成的方法,半個月的時間根本練不成。”她失落地抬頭,這麽點時間她怎麽能練成。望著手上的劍,她泄氣似地捶了幾下。


  許昌正開口想安慰她,夫子從一邊看到走來插上一句,“速成的法子沒有,可你不練的話永遠也練不過第六式。”


  這雲啟十八式就第六式和第十八式最為困難,練好了第六式後麵的十七式就容易多了,反之,練不過去,這後麵的幾式也不用想練好。


  唐真真緊緊握住手中的青劍,手心裏生生勒出幾道慘白的劍痕。她咬著下唇,重重地點頭,:“我練!”


  她是將軍的女兒,怎麽能被這點困難嚇倒,隻要自己用心練了,也就不怕出不出醜。


  唐真真執起劍,淩空挽了個漂亮的劍花,神情專注再容不下其它。


  夫子在一旁滿意地看她練劍,時不時指點一二。


  她學得也很用心,幾招過去也都練得熟悉。到了雲啟式的第六招唐真真抬起手腕,起身禦劍,不料手上一沉,劍從手上掉了下來。


  劍身跌落在地,震出幾聲,又歸於平靜。


  唐真真又拿起劍,挽起一個劍花,劍峰所指的地方沒半點聲響。她不死心的試了幾次,無一例外,劍從手上脫落,怎麽也練不過第六式。


  唐真真緊咬紅唇,手心滿是汗漬,指尖發抖,蹲身執劍也拿不起來。


  許昌擔憂地喚她,“我們改日再練。”冬風吹過一陣寒冷,她擦了擦額間濕漉漉的發絲,搖頭堅決道:“不行。”


  唐真真想拿起地上的劍,手上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她看向夫子,思索片刻硬著頭皮向他走去,虛心誠懇道:“請夫子指教。”


  他目光望向偌大的練劍場,許久才道:“今晚子時,到學堂門口見我。”


  唐真真眼睛一亮,感激地朝他屈身一拜,忙不迭地應下。


  子時指的是午夜的十一時到淩晨一時。


  唐真真去見他的那夜沒有睡覺,她一直趴在書桌前看著象征時間的銅壺。一顆水滴滴落,水位下降,浮在上麵的木頭也隨之下降,快要十一時。


  唐真真立馬抬起頭,起身往將軍府外走,老管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疑惑地望著她。


  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一向不允許女孩家夜半出府的大將軍鬼使神差地叫他在晚上給大小姐開門。


  大門打開,唐真真一隻腳邁了出去。夜晚的天空漆黑一片,隻有零星的星星閃著淡淡的光澤。


  冬日的夜晚格外安靜,沒有了蟬的聒噪和不知明的蟲子的鳴叫,靜得隻能聽到腳步聲。


  唐真真緊了緊身上披的雪白狐裘,加快了步子朝學堂走。


  待到學堂門口,夫子還沒到,她頭頂著漆黑的夜幕,吹著寒風整整等了一個小時。


  唐真真凍得打哆嗦,她把通紅的手放到嘴旁吹了口熱氣搓了搓,跺了跺腳。


  眺望遠處,隻有一個打更的扯著嗓子喊著十二時已過。


  唐真真蹲下身子縮成一團,心想夫子不會忘了吧。她目光一直盯著遠處,卻遲遲不見夫子的一襲紫衣。


  冬日的晚上著實寒冷,風刮過是刺入骨髓的涼意。


  唐真真半倚在學堂的大門上,凍得異常精神,她無聊地數起星星,數著數著就全數錯了。


  她嗬出一口氣,在寒風中化作一縷白煙,轉眼間又消失在空氣裏再不見蹤跡。


  唐真真等不了了,見遠處的打更人在轉悠,站起身跑上前問道:“這位大哥,可過子時了。”


  打更人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看了她一眼,“還不到,不過,也快了。”


  快到了,不管了,她還是回府吧,看這樣子夫子也不會來了。


  唐真真頭也不回地往將軍府走,而在她邁出腳步的那一刻,一道紫色的人影從陰影裏走出,望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


  唐真真沒看到他,篤定地以為他爽約。心裏一直氣著,直到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想找夫子問明白,奈何一起來就打了個噴嚏。


  肯定是昨夜穿得太少了,還等了那麽久夫子也沒出現。


  她這麽一想,就更生夫子的氣了,看著衣冠楚楚,儀表堂堂,原來是個不受時的小人。


  唐真真穿上厚實的橙紅色小襖早早到了學堂,沒等她去找夫子,夫子倒先把她叫了過來。


  “今晚子時,學堂外見。”他丟下這句話,就甩了衣袖沒等她開口就走了。


  唐真真望著他的背影,迷惑不解,她跑去問許昌,對方卻說夫子正在給她上課,一定要等夠這幾個時辰。


  晚上時唐真真按照許昌的話,從十一時一直等到一時。


  這會兒,她穿得很暖和,站在學堂外倒不覺得很冷。


  快到一時,唐真真仍然遠遠望向前方,還是沒有夫子的身影。


  子時快過時,從燭火照不到的地方慢慢走出來一個人,唐真真迎上前,看到他的麵容忍不住喚道:“夫子。”


  他終於來了,唐真真激動得差點流淚。


  “這是我教給你的第一節課,學會耐心,細心。”今晚的月色很亮,柔和的月光照在他臉上,以至於唐真真看到他的目光是那麽專注認真。


  “耐心,細心。”唐真真似懂非懂。她等夫子一直到約定的時間是為耐心,昨一晚太冷今晚她穿得多,所以應該多細心。


  “不僅做人該這樣,練劍也該如此。”夫子舉起一把銀青色的劍遞到唐真真手裏。


  “握緊它,把雲啟六式練一遍給我看。”


  唐真真接過劍,一隻手抽出劍身。那是一把真的劍,通體在月光下泛著銀白色的光澤,劍身上還刻有清晰的雲紋,細致精巧。唐真真激動地摸了摸劍身,手上的觸感微涼,若是稍加用力,摸過的地方恐怕會劃破一道傷口,著實是一把難尋的好劍。


  她挽了個銀白色的劍花,在寂靜的夜晚發出劍獨有的聲響。


  “別搞些沒用的,花裏胡哨。”夫子在旁皺起了眉頭,“我的劍可不是讓你來玩的。”


  唐真真連忙練起雲啟式的開始,一直練到第六式,在這個關節上又不得不停下來。


  她耐下心,從第五式練起,每一個動作都慢下來,等到第六式最開始的動作也盡量做到位,到了第六式最後,她迅速地劍尖一指,所指的地方發出去破空般的聲響。


  夫子顯然沒料到她會練過第六式,那個不字還來不及出口,唐真真已經指了出去。


  他朝劍指的方向看去,所幸隻是空無一人的街道,劍指過去隻是發出聲響。


  夫子鬆了口氣,幸虧他選擇的是學堂外,四周沒有什麽東西,否則這一劍指過去不知會毀了多少無辜的草木。


  唐真真則沒想那麽多,欣喜若狂,抱著劍高興地忘乎所以。差點給夫子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淚了。


  她練了多少遍,總算練過去了。


  “別忘了,這一式趙雷早練過去了。”夫子難得露出笑容提醒道,接著又認真對她說:“盛宴上,你若給我出醜,我顧明月以後都不再認你為徒。”


  唐真真抱劍點頭,顧明月朝他伸出手。


  不是吧,這麽小氣,她還沒捂熱那。


  唐真真依依不舍地把劍給他。


  “明日,子時在這等我。”顧明月拿過劍,背對著她道。說完,便消失在一眼看不到頭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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