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將軍府
當今太子在國子寺被人打得鼻子出血,這在安定國內簡直是一樁皇室奇恥大辱。
聖上一麵囑咐文史別把這件事寫入史冊,一邊安慰著皇後。
大將軍可是國之棟梁,他兒子還為國鎮守邊疆,萬不可對她女兒怎麽樣。
皇後委屈地陪在兒子身邊,憋了一肚子悶氣。她家兒子好歹是堂堂太子,居然被一個黃毛丫頭欺負。
當然,最委屈的還是許默。他正躺在床上,作挺屍狀,一麵攥起拳頭暗暗發誓此仇不報非君子一麵回憶起那張臉咬牙切齒。
於是,大將軍帶著自己女兒去皇後那謝罪時,唐真真就聽到了好似耗子啃食的聲音。
“父親大人,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響。”唐真真昂起圓圓的小臉,天真地問道。
大將軍唐武抬起大手壓了下她的頭頂,頗有些無奈。
唐武客客氣氣地請鳳儀殿的宮女通報,年紀輕輕的宮女受寵若驚,嚇得不輕,趕忙進了殿內。
而聽到宮女的通報,皇後和她家兒子異口同聲道:“不見。”
開什麽玩笑,讓他見她,許默一想起她就咬牙切齒,這要是見還了得。
宮女站在那戰戰兢兢,一旁是皇後一旁是大將軍兩邊都不能得罪呀。
她硬著頭皮走出殿外,皇後想了想又把她喚住,把大將軍拒之門外總歸不好。她整理了下宮服,順平了袖子上的褶皺,雍容華貴地從殿內走出來。
見到他們父子倆,皇後盡量顯得心平氣和,“太子傷勢嚴重,不宜見人,將軍還是不要去探望為好。”她故意加重了語氣,一雙鳳目瞪著唐真真,緊握著的青蔥似的指甲“哢嚓”斷了一截。
大將軍聽得心驚肉跳,賠罪的話說了幾句,又送上他多年舍不得吃的千年人參,才把唐真真領回了府。
回到府內,自然免不了一頓家法伺候,大將軍親自出馬,操著木板在她屁股上打了二十下。
唐真真看她爹打得那麽買命,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其實一點眼淚也沒流。
他爹心疼人參,下手那麽狠,不好不配合他。
早有準備的唐真真洋洋得意,打在身上不痛不癢,看到自家娘淚眼汪汪地守在床前,心裏特別過意不去。
有幾次她想把屁股裏的軟墊拿出來給娘看,可一想起哥哥說過這是她們之間的秘密誰也不能告訴,就又收回了手。
“真兒,來,你哥去鎮守邊疆了,娘為你擦藥。”
唐真真一聽這話瞬間從床上跳起來,“娘,我沒事,這麽多年早練成鐵骨了。”說著,還怕她不相信拍了拍屁股。
自家娘向她投去狐疑的目光,唐真真眼見遮掩不過去,低了頭想著怎麽說,門外管家的聲音及時傳來。
“夫人,公子來信了。”
唐真真抹了把冷汗,頭一次覺得管家蒼老的聲音是如此好聽。
她娘周筱敏起身去拿信,再回來時手上有一隻木雕娃娃。
“你哥給你的信。”周筱敏把信和木雕塞到她手中,一個人拿著自己的信抹著眼淚走去她屋裏。
唐真真興奮地端詳木雕娃娃,梳著花苞頭,濃眉大眼,笑起來的模樣像盛開的牡丹。這個娃娃好像自己,唐真真驚喜地發現。
她三下五除二地拆開信,借著窗外柔和明媚的陽光,不放過一個字地仔細。
信上一直在問她在國子寺好不好,有沒有闖禍,還有那個木雕娃娃是想著她的模樣雕刻的,如果想哥哥了,就拿出來看一看。
看到最後,唐真真有種落淚的衝動,淚珠子在眼眶裏打轉。可哥哥說過,女孩子掉眼淚不好看,她要堅強,這樣才配作將軍府的大小姐。
唐真真把木雕娃娃放在懷子,時刻帶著身邊,這樣就像哥哥一直陪著她一樣。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哥哥在的那些時日,但凡他有空,總會去街上買些新鮮玩意帶給自己。還會抱起自己舉得高高的,在陽光底下肆無忌憚地笑。
再想想國子寺的日子,唐真真歎了口氣。
她執起筆,蘸一方墨,就著透過窗的陽光寫得一筆一劃,“在國子寺裏還算不錯,除了想讓人打瞌睡的詩經還有欠揍的太子。”唐真真寫完,認真疊起來塞到信封裏,交給下人快馬加鞭送去了邊關。
寫到詩經,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的二百九十遍還沒寫完那。
她慌慌張張地叫來一眾下人,為了抄完詩經,將軍府當晚,除了夫人將軍全府上下的人都在熬夜。
第二日,唐真真被她娘從書桌上叫醒,“上國子寺的時辰到了。”
她頂著熊貓眼,艱難地抬起頭,夢囈般地答應了一聲。
接著,身子恍惚蕩在半空中,震耳欲聾的聲音徹底把她從夢裏拉了回來。
“給我起來。”大將軍一隻手提著自家閨女後背的衣服,在她耳旁吼道。
唐真真驚醒,手腳並用掙紮著要下來,卻被大將軍蠻橫地塞進了轎子。
不待這樣的,她辛辛苦苦寫的二百九十遍還沒拿那。好吧,雖然隻有一小部分是她寫的。
唐真真托著腮鬱悶地到了學堂,正看到女太傅唾沫橫飛地講詩經。
很顯然,她來晚了。
女太傅見她杵在門口,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這小祖宗剛來學堂就打了太子害得她們國子寺所有人的俸祿都減了半。
關鍵是,還不能把她怎麽樣,大將軍的女兒人家聖上都不敢把她怎麽樣。
“唐真真,你的三百遍可寫了?”女太傅板著臉,語氣生硬。
她點點頭,“在府中已寫完了。”
女太傅根本不信,冷哼了一聲道:“那就站在門口聽講。”不能打她,罰她可行吧。
“我現在就去帶來。”唐真真撇著小嘴十分委屈道。
見女太傅點頭,她立馬跑回府內,把到她腰高的一摞紙費力地抱起來。
回頭見她爹要獅子吼,她忙開口道:“女傅叫拿的。”
說完,她撒腿要跑,後衣領不妨被人提到半空,“爹,真兒真的很急。”
“急不會騎馬。”將軍一下子把她提到馬上,快馬加鞭地趕到國子寺。
“女傅,我帶了。”剛下馬,她就跑過去,雙手抱著遮住她整個臉的紙遞給女傅。
女傅拿過看去,每看一張眉頭就緊了幾分,“這分明是別人替你寫的,去,到門口站著。”
什麽,還是要站在門口,早知道她回府為那般。
唐真真隻好站在一旁,無聊得要命。
坐著還能搞個小動作什麽的,站著做什麽女傅一眼就能看見。
極度無聊中,她瞅見許默的座空著。看來她下手實在太重了些,可這太子也太嬌氣了。
入秋的天氣開始轉涼,風吹過帶有些許冷意,唐真真的後背涼颼颼的,冷不妨打了個寒顫。
女太傅見了又忙叫她進來,生怕她有個什麽毛病賴上她。
唐真真走到自己位置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她身上移動。
她腳下不穩,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緊挨她身邊的紅衣衫少年立馬嚇得身子往後傾,“我可沒碰你。”
見他恐慌的模樣,唐真真想笑。看來,她揍了太子一頓他們都怕自己了。
事實上,他們壓根怕的不是她而是將軍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