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一）·神源鄉之變
“藍蕭，你把人命當什麽了？！這個計劃我絕不同意！”
無盡的虛空中，某個時空間隙傳來了一聲憤怒的咆哮。
“哦，別來無恙啊，熵。”回應這聲怒喝的，是寧靜平和的聲音。
無邊無際的星辰散發著微光，勾畫出了一張人臉模樣的存在，祂俯視著眼前那黑發黑瞳的男人，似乎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都多少億年前的名字了，虧你還記得……還是說，你到現在都還舍不得人類的身份呢？熵。”
祂的聲音無視了時空限製，直接在男子的意識海中響起。
“我叫藍夜！”男子俊秀的麵容氣得扭曲了起來。
“你趕快給我終止了那什麽勞什子神源鄉計劃，給我個麵子……看在我們兄弟一場的份上。”
最後那句話，藍夜是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的。
“好的哥哥。”
藍夜才剛露出一點喜色，卻又聽到藍蕭繼續道：“噗嗤，你不會真以為我會這麽說吧？”
“都多少歲了，還老拿著比我早出生幾分鍾的事情說個沒完，真幼稚。”
藍夜急了：“弟，我們當時說好要守護人類，拯救……”
然而，他的話被無情地打斷了。
比起人類存亡、宇宙興衰這種大事，藍蕭似乎更想聊點別的話題……
“為什麽留戀著這殘舊的軀殼呢？其他親人的靈魂都隨著歲月消逝了，而你體內的基因也隨著進化而物是人非了。”
“明明一念之間，便可以與天地並生，納萬物入彀，可你居然一直都沒有這麽做……”
“熵啊，你不覺得，現在的你，太渺小了嗎？”
藍蕭不停地質問著藍夜，他那浩瀚星空所凝成的麵龐讓藍夜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感。
“……”
藍夜呼吸一窒，硬著頭皮道：“老子樂意，你少管閑事。我這次不跟你扯這些歪理邪說。”
“你那個神源鄉計劃，簡直就相當於要把低維宇宙那些人全抹殺了！”
“以大家現有的法則掌控力，如果把低維世界的生態完全信息化，勢必會導致現實與虛幻的概念融合，低層次靈魂不入輪回，資源的流向將不可逆的向強者聚攏，到時候……”
“不出2億年，低維宇宙就會歸於混沌與無序之中，斷絕一切生機。”藍蕭接上了他的話，完全沒有反駁。
“但，那又如何。不是還能撐兩億年嗎？兩億年，不少了。”
“虛界那幫家夥眼看著就要卷土重來，對方可是傾盡了全力去侵略我們，以我們目前的勢力，這萬年內能不能撐得過去還是個未知數。”
“而你呢？連眼前的這一關都過不了，卻還想著2億年後怎樣怎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
“辦法總是很多的，我們不一定要用這種激進的方式！”
藍夜咽了咽口水繼續道：“像你這樣會透支低維宇宙群落的未來，沒有人會同意……”
“但是，我的決議已經通過了。”藍蕭不耐煩地打斷了藍夜的強詞奪理。
“諸天議會的八天神裏，我、輪回、滅卻、虛幻、無限還有零，都支持這個計劃。”
“反對者除了你，也就隻有現實這個唯一受害者。”
說罷，星空勾畫成的人麵似是笑了笑。
“話說……你明明才是這個計劃的最大受益者，隻要低維宇宙歸於沉寂，你的法則將會得到前所未有的完善。”
“屆時，高維宇宙便有希望避免那永恒的無序與混亂，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藍夜好像在這祂的耳語聲中聽到了難以言喻的悲傷。
接著，藍夜的腦海中又響起了祂的喃喃低語。
“估計又是那一群主神在背後煽風點火，把你騙來跟我對峙，混沌誕生之初的老不死就是迂腐……”
“藍蕭！你是執意要這麽做了，是嗎！”藍夜的語氣變得激昂了起來。
“當然，包括現在低維宇宙那些生命，絕大多數人都是受益者，隻要計劃完成，所有人都能得救……我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
藍蕭的語氣中透著一股毋庸置疑。
“既然你執意要做這種竭澤而漁的事情，那麽……我可能不得不殺了你了。”
藍夜一邊說著，一邊拔出了兩把單手劍。
左手黑劍如水晶般晶瑩剔透，劍柄刻有古樸的雲紋，劍身如有黑龍纏繞，浩瀚無邊的空間之力似要吞噬星空。
右手白劍寒芒閃爍，乃是太古誕生的第一個時鍾的秒針所化，飄渺而神秘的時間之力在劍鋒逸散，可以跨越時間桎梏。
“熵，就憑這東西是殺不死我的。”藍夜的腦海中傳來了嘲笑聲。
“未必。”藍夜淡定地回應。
隻見他左手劍橫於身前，右手劍負於身後，作蓄勢狀。
下一秒，劍影舞破虛空，竟化作萬道劍光斬向藍蕭所化的星空，萬條橫跨數光年的劍痕劃破了時空，瞬間斬斷了千百個星辰。
『萬界歸墟』
強勁的劍氣伴隨著狂暴的時空之力爆發，瞬間將那些被斬斷的星辰撕得粉碎。
“劍士還真是帥啊。”人麵虛像似乎隨著這些星辰的破碎黯淡了幾分。
不過很快，這些星辰又如同倒檔的影像一般複原。
“但很可惜，當劍士是沒有前途的。”
眼前的星空突然以超越光速的形式膨脹，瞬間將藍夜覆蓋其中。
祂笑了笑，繼續道：“時代變了，哥哥。”
藍夜隻覺得四麵八方都是藍蕭的聲音。
突然，一個不起眼的小黑點出現在了他的胸口。
『奇點爆破』
糟糕！
藍夜剛升起這個念頭，瞬間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好痛！
藍夜隻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哀鳴。
那種感覺像是有幾億個縮小版的容嬤嬤在體內拿針不停的紮。
如果從外麵看去，就會看到以藍夜為中心的空間瞬間坍縮，扭曲的空間瞬間將藍夜乃至周圍的數千星辰直接吞入這微小的黑點中。
然後是宏偉壯麗的大爆炸，以此為中心，一個嶄新的星係誕生，燦爛的星光如同芭蕾舞女的裙擺旋轉著鋪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藍夜兩眼翻白，發出了痛苦的嘶吼聲。
他現在是高維生命，而且是存在不滅則生命不熄的法則主宰，自是不會輕易死在這種程度的攻擊中。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是相當的不好受，雖然藍蕭也承受了同樣的攻擊，但以祂的體量再來個千百次都沒有大礙。
可是，受限於人體的他，能不能撐過十次都是個未知數！
藍蕭說的沒錯，他太渺小了。
又一個黑點出現在藍夜腹部，他沒有大意，第一時間閃開了這次的進攻。
『超限躍遷』
狂暴的時空之力加持在藍夜身上，瞬間將其折疊到這片星空之外。
他重整旗鼓，劍鋒直指藍蕭。
見藍夜閃過了這次攻擊，藍蕭立即將奇點中極度扭曲的時空曲率撥回正軌，取消了這次攻擊。
藍夜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顧不上蓄勢，又是萬道劍氣斬向藍蕭。
『萬界歸墟』
然而，這一次他卻沒能斬開任何一顆星辰。
一種奇特的領域在星辰間張開，奔湧的劍光所蘊含的能量無序地向四周釋放出來，就這樣瞬間逸散得十不存一。
『熵域·耗竭』
“驚喜嗎？”
看著藍夜一臉驚駭然莫名的樣子，藍蕭忍不住出聲調侃。
“第一個發現了熵法則，第一個成為了主宰熵法則的天神，這兩個優勢交織在一起會變成更大的優勢。”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呢？為什麽我掌握得比你更加熟練呢？明明是你先……”
藍夜的俊臉氣得鐵青。
“少囉嗦！”
正當他陷入狂怒之中時，一個由數億星辰所勾勒成的大手從下方向他抓來。
“有破綻～”
“？！”伴隨著提醒聲在腦海中響起，藍夜的神經瞬間繃緊。
隨著大手虛像做出抓握的動作，一排排星辰向藍夜擠壓過來。
藍夜雙劍交織於胸前，磅礴的純白劍氣凝於身周，形成一個大小堪比恒星的三頭六臂修羅巨像，做出招架姿態。
『七十二天修羅劍尊相』
隻要藍蕭敢用這些星辰鎮壓他，他就敢在接下來用彈反風暴將這些星辰撕個……
然而，預想中的星辰騎臉並沒有出現，藍夜隻是看見這些星辰在靠近到一定距離時就突然離自己遠去。
鬆手了嗎？藍夜一臉莫名其妙，他還沒發力呢。
而藍蕭的聲音卻是好心地在一旁解說：“雙拳難敵萬手。”
隨著祂的話語在藍夜意識海中響起，那其中居然有3萬星辰自動向外揭開，露出巨大的炮口，齊刷刷地指向藍夜。
整個星球蘊含的能源被快速提取一空。
3萬道極度飽和的多重元素能量光束毫無保留地向藍夜釋放，在這片黑暗的虛空中留下了燦爛的彩色光耀。
『九重元素魔法飽和炮擊·啟源聖槍』
“啊啊啊啊啊！！！我要你死啊啊啊啊啊！！！”
三萬道高溫高能的射線集中到藍夜以及他的法相上，恐怖的能量將虛空撕扯得崩潰零碎。
這份痛楚比起之前身中奇點爆破的感受有過之而無不及，以至於藍夜整個人都瘋魔了。
有時候，體量高於一切。
剛剛的進攻中，藍蕭在握拳的同時，以簡單的空間奧義運用，瞬間放大了自己的內空間，身在其中的藍夜以為是星辰遠離了自己，其實是藍蕭的拳頭變大了。
而身處其中的藍夜卻渾然不知，戰鬥時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四麵八方全是敵人攻擊的方向。
他完全被玩弄於股掌之中。
這就像是那些低維種族生活在時空之中，外界的高維存在可以肆意地加速、減速、停止它們所處的時空。
……甚至可以截留其中的時空片段，徹底斷截他們的未來！而遭受了這些的它們身陷囹圄卻渾然不知，更遑論反抗了。
藍蕭的體量已經突破到了他的精神力感知範圍之外，在這樣下去，他定遭慘敗。
“現實！你這混蛋該準備好了吧？還不出手！”
直入靈魂的創傷讓藍蕭的俊臉扭曲得不成人樣，他破口大罵。
“這不是剛剛準備好嘛……別擔心，這一次我們勝券在握。”一個甕聲甕氣的男聲在藍夜的腦海中響起。
隻見一個恒星大小的怪物橫亙在藍蕭與藍夜之間。
祂長得既可以說是簡單，也可以說是複雜。
簡單之處在於全身隻有一種器官：一個行星大小的眼球後接一根長長的觸手。
複雜之處在於不知道有多少觸手盤在一起，大體形成了一個6足爬行類的模樣。
祂正是八天神之一，“現實”。
“現實，你該不會是想在我們兩兄弟之間拉偏架吧？”
麵對這個觸手盤成的怪物，藍蕭的聲音變得冰寒徹骨。
“哪裏的話，請不要誤會，我隻是來拜托你取消神源鄉計劃的。湧現，我們其實沒有爭鬥的必要。”
“其實隻要你稍微退讓一步，你們兄弟就能重歸和睦，而你我之間的矛盾也就消弭了，天神間應以和為貴，不要搞窩裏鬥……”
“現實”循循善誘，希望藍蕭能向自己妥協，結果卻是被斷然拒絕了。
“諸天議會的決議不可朝令夕改，你可以回去了。”
“那沒辦法了，看來隻有除掉你這個發起人，才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現實”以惋惜的語氣歎了口氣。
“別怪我，你知道這個決議會讓我失去什麽，這是你逼我的！”
一股難以言喻的神秘力量從祂的身上散發，數萬巨眼盡皆發出了微弱的光芒。
『原界封印』
藍蕭隻覺得自己被排斥出那諸多星辰構成的身軀，重新回到了自己還是人類時的軀殼。
這是祂特意為今天這一戰準備的殺招，祂很清楚完全狀態的湧現究竟有多強，用現實法則將祂暫時拖回凡胎，自己才有對抗的可能。
“挺久沒用的身體回來了，這感覺倒也新鮮。”
藍蕭一邊說著，一邊活動著筋骨。
這是一個極其俊美的男子，與他的孿生兄弟有點相似：
柔和細膩的鵝蛋臉顯得平易近人，黑發黑瞳與白膚形成鮮明的對比，令人一見難忘；纖瘦的臉龐透著一股稚嫩，深邃的眼眸卻包含著滄桑。
那自然而和諧到極致的五官比例和位置令人不禁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而兩兄弟最大的不同之處莫過於眼睛。
同為杏眼，藍夜的眼角略微上揚，劍眉星目，有種自信昂揚的氣勢，是充滿活力的類型。
而藍蕭彎彎的眼角略微低垂，氣質文靜而內向，再有那略顯無辜的秀眉相襯，是那種看起來挺好欺負的美男子。
“然後呢？你這招也隻能把我封印半個小時，你應該很清楚，哪怕是現在的我，也不是你們倆能解決的。”
“要做就做得徹底些，後麵的家夥可以叫出來了。”
回歸了凡胎，藍蕭依然是一臉從容的樣子，他向著眼前體積10倍於太陽的“現實”，勾了勾手指。
——一場改變了諸天格局的大戰即將開啟，這場源於“神源鄉計劃”的分歧而產生的大變革，被後人稱為“神源鄉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