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異樣的音樂審美
此刻拿在涅亞手裏的，是一把異常漂亮的琴，雖然涅亞對於琴的鑒賞完全不懂，但是隻是看到琴身上精美的花紋、近乎透明的琴弦，就算是再怎麽愚蠢的人都知道，這把琴一定異常珍貴。
涅亞可以確定，這絕對是阿爾托利亞大人的一件收藏品，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和暗宵放在同一個房間裏，而且自己竟然還不小心把它取出來了。這下子，想要再把它收回去也來不及了，因為蠻人們已經湊了上來，瞪大了眼睛望著這把琴——對於他們來說，這麽漂亮的琴可能不太容易見到。小女巫暗叫不妙，下意識地伸手捂臉，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麽才能挽回眼前的局勢了。
“這個是琴啊！”一個年長的蠻人驚訝地叫道，顯然他並非是第一次見到這件遊吟詩人們慣用的樂器，“俺以前去臨冬鎮的時候見到阿爾忒彌亞的遊吟詩人彈奏過，琴聲可真是優美極了。”說著，年長的蠻人用熱切的目光看向涅亞，“既然涅亞先生帶著這麽漂亮的琴，想來一定非常擅長演奏吧？”
涅亞沉吟了一下，如果隻是隨便撥弄幾下琴弦的話，應該沒問題吧？更何況，涅亞還近距離觀察過緹爾大人彈奏的手法，而緹爾正好就是一個最好的遊吟詩人……涅亞向來對自己的模仿天賦非常有信心。
想到這裏，涅亞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小女巫急得簡直想要踢他一腳，轉念一想，涅亞應該不至於自己坑自己，這麽自信，也就是說，涅亞一定有信心。想到這兒，小女巫頓時一點兒也不著急了，甚至還想讓涅亞早點兒彈上一首曲子——早知道涅亞還會彈琴的話，路上就該讓他彈上幾首，這樣的話，一路上也不至於那麽無聊。
“那可真是好極了。”阿莫斯笑著說道，同時“噌”的一下，不知道從哪兒拔出了一把尖刀，“趁著您彈奏的這段時間，俺們正好處理一下這頭大野豬。”
每個蠻族獵人都是最好的解剖大師，處理一頭大野豬當然算不上什麽麻煩。涅亞左右張望了一下，學著緹爾的樣子在一截樹樁上坐好。雖然還沒有過彈琴的經曆，但是起碼氣勢上還算不錯，看得小女巫暗自點頭，不錯不錯，似乎看上去還挺像模像樣的哩。
涅亞調整了一下呼吸，自認為心緒變得平和了下來，指尖按住琴弦稍稍撥弄，琴聲隨之響起……斷斷續續地響起。
小女巫在聽到琴聲的下一秒鍾，就連忙用雙手捂住了耳朵——真不知道涅亞是怎麽彈奏出這麽難聽的琴聲的，用一把鈍得要命的鋸子在大樹上來回摩擦說不定都沒法弄出那麽刺耳、令人牙酸的聲響，實在是太浪費那把漂亮的琴了。不過，現在最麻煩的是，該怎麽做才能應付掉這些蠻族人啊？
事實上，在聽到琴聲的同時，涅亞也意識到事情正在向糟糕的方向發展。可是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彈下去了。停下了彈奏，涅亞飛快地掃了一眼這些蠻族聽眾們——稍微有點讓人安心的是，竟然沒有人表現出不耐的神色，反而每個人的眼睛都在微微發亮，仿佛是在憧憬著什麽似的。涅亞莫名地靜下心來，然後，演奏繼續——
鋸木頭一樣的琴聲再次回蕩於這個小小的蠻族部落，每個人都沉浸在涅亞彈奏的旋律之中，隻有稍遠處的阿莫斯還在用刀子剖開野豬的肉，沒有注意外界的音樂。即便如此，涅亞的心裏亦是充滿了感動和溫暖，雖說和這個蠻族部落裏的所有人都並不熟識，但是，起碼蠻族人們全心全意傾聽音樂的態度就足以讓人心生好感了。
當然了，小女巫反而覺得，這麽多的蠻族人沒有因為涅亞的演奏難聽而把他揍上一頓，已經非常好的證明了蠻族人其實還是很有素養的，並沒有一般人印象裏的那麽凶暴。
一曲終了，涅亞覺得自己簡直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麽累，蠻人們仍然一副如癡如醉的樣子，顯然是聽得津津有味。雖說涅亞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說的故事其中哪個更多好笑一點。
“啊！太美妙了！”一個蠻族男人驚喜地叫道，“喂喂，涅亞先生，您彈奏得未免也太好聽了吧！”
“沒錯，這就是我們想要聽見的聲音！”
“你們聽到過嗎？這個聲音簡直就像是鋸桌腿的聲音，太好聽了！”
涅亞僵硬地坐在樹樁上，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沉默了一、兩秒鍾左右的時間，涅亞不禁笑了，既然蠻族人對自己的彈奏甚至還有點喜歡，那就隻好毫無保留地繼續彈奏下去了。老實說，其實涅亞還挺意外的，或許是蠻族人對音樂的理解不同，他們偏愛的音樂風格還真是獨特啊。
沒過多久，第二首曲子亦是彈奏到了最終階段。涅亞慢慢地放緩了指尖的撥弄，然後，按住弓弦，琴聲亦是低沉了下去，斷斷續續，終於是停了下來。
“涅亞先生，您彈得挺不錯的嘛！”阿莫斯已經把野豬切割結束，剩下的肉體以及骨骼已經完美地分離開來了，此刻阿莫斯正在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涅亞，仿佛初次認識眼前這個少年似的。
涅亞隨手把琴又放回原處，欠了欠身子，說道：“多謝誇獎啊。”
“那麽，俺們準備享用晚飯吧。”阿莫斯“哈哈”一笑，隨即又提高了聲音，招呼著同一個部落的蠻族人們，“喂喂！大夥兒準備過來啦……”說完，阿莫斯又笑著說道，“隻要是空的位置就可以坐過去，沒關係的。”
“好。”
小女巫多瞧了幾眼不遠處架起的一隻大鐵鍋，隨便找了一個位置住了下來。大鐵鍋的下方正燃燒著一堆燒得很旺的火焰。事實上，小女巫好久沒有吃到這麽在鍋子裏燒得熱乎乎的食物了，簡直比之前買的麵包都要好得多。
涅亞坐在小女巫的身邊，為自己舀了一碗熱湯，不緊不慢地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