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遺言
“涅亞，澤維爾，”埃索波斯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羅格受了很重的傷，麻煩你們扶他回房間休息，晚飯我會安排人送過去的。”說完，他又迅速地瞥了一眼坐在身邊的羅格，壓低聲音說道，“一切都按照你說的做了，現在可以把刀放下了吧？”
即使羅格傷得相當嚴重，解決掉埃索波斯仍然隻是舉手之勞。
羅格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放心，我隻是在臨死之前有幾句遺言要向那兩個小鬼交代罷了，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的。”
埃索波斯連忙應了幾聲，隨即用眼神示意涅亞和澤維爾趕緊帶羅格離開，被刀子指著的感覺可不好受。涅亞伸手扶住羅格，視線從訓練所的各個房間一掃而過，每扇窗子後麵都有一雙閃爍不定的眼睛，那是劍鬥士們在悄悄地關注這邊的動靜。隻是和涅亞充滿警告意味的目光對視之後，劍鬥士們又連忙從窗邊閃開了。
直到羅格進了房間，埃索波斯繃緊的身體才放鬆了下來，夜風吹過，背後涼涼的全是冷汗，不禁喃喃著罵道：“這個該死的劍鬥士……”
“嗬，你們兩個好像也逐漸適應這裏的環境了。”羅格低聲笑道，剛才涅亞和劍鬥士們的短暫對視自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這樣一來，我也可以放心地把那件事情托付你們了。”
涅亞會意地關上門：“不會有人偷聽的，您盡管說吧。”
羅格不緊不慢地說道：“那個叫作‘奎斯奈爾’的男人從帝都回來了。這次回來，隻為了一件事情……帶領特裏同的劍鬥士起義。”
“起義？”涅亞臉色微變，迅速和澤維爾交換了一下眼神，忍不住說道，“這樣嚴重的事情托付給我們真的沒問題嗎？您有沒有別的人選？”
“沒有，我的時間不多，你們不要打岔。”羅格以不容辯駁的口氣說道，“那些劍鬥士隻不過是一群柔弱的綿羊罷了，看似有著堅硬的犄角，實則不堪一擊，必須有人帶領他們才行，奎斯奈爾是兩年前特裏同的劍鬥冠軍，擔任他們的首領再合適不過了。至於你們，發動起義的時候配合奎斯奈爾就可以了。”
澤維爾頓時麵露猶豫之色，他和涅亞隻想著早些賺到足夠贖身的金幣，恢複自由之身，然後回到阿爾忒彌亞王國罷了。如果卷入到這場帝國內亂的風暴之中的話，想要脫身就沒那麽容易了。而且，劍鬥士一旦起義，帝國不可能無動於衷，說不定起義之初就會出動軍隊進行鎮壓。澤維爾可不覺得劍鬥士們會是帝國軍隊的對手。
“無需擔心，劍鬥士發動起義的地點並非隻有特裏同一處，最強的劍鬥士們已經從帝都奔赴各地，奎斯奈爾隻是其中之一。”羅格擺了擺手，似乎對這場起義的成功抱有絕對的信心，“帝國的軍隊為了抵禦蠻族的入侵，早已在遙遠的北方集結，短時間內絕無鎮壓劍鬥士起義的可能。”
“抱歉，雖然這麽說或許會讓您失望，但是我和涅亞並沒有參與這場起義的想法。”澤維爾歉然說道，“羅格先生有沒有別的人選呢？”
“一旦起義爆發，所有的劍鬥士都將會被帝國視為死敵，那些帝國士兵們可不會聽你們的申辯。”羅格輕哼一聲，眼中流露出一絲嘲弄的神色，似乎早就料到澤維爾會這麽說，“無論你們是否願意，都必將卷入這場起義之中。因此，我認為你們還是……”
說到一半，羅格又搖了搖頭，似乎相當疲倦，低聲說道：“我隻是把這件事情透露給你們罷了，至於具體想要怎麽做，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
涅亞從沒見到羅格這副樣子，和他平日裏那副強硬的神態判若兩人。或者說，在死亡麵前，任何人、任何生命，都會流露出最無力的一麵吧。
“謝謝，我們知道了。”涅亞低聲說道，“你要不要喝一點水？我去拿杯子。”
“不用了，趁著還沒死，我得把遺言全都交代完了才行。”羅格微微一笑，淡定得讓涅亞有點意外。停頓了一下，他又輕聲說道，“你們要提防著點兒埃索波斯，我從沒見過誰能來到這個劍鬥士團後還能重獲自由，我也不例外。不壓榨出劍鬥士們的全部價值，埃索波斯是不會罷休的。”
澤維爾不禁臉色微變：“也就是說，想要重獲自由，無論賺到多少錢都不夠嗎？”
“你說對了。事實上，如果不爆發起義，你們其實還有另一個辦法。”羅格促狹地笑了，“那就是像奎斯奈爾一樣成為劍鬥冠軍。隻有劍鬥冠軍可以恢複自由人的身份。不過我得提醒一下你們，劍鬥冠軍隻能有一個，我想，你們應該不會為了自由而殺死對方吧？”
涅亞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澤維爾，正好和澤維爾目光對視，兩個少年的眼中皆是流露出一絲無可奈何之意。沒錯，就算一輩子都無法擺脫劍鬥士的身份，他們也決不會通過殺死對方這樣的方式來換取自由。
看樣子，自己和澤維爾是不得不參加這場起義了。不過一想到接下來可能要和埃索波斯劍鬥士團的那些劍鬥士並肩作戰，涅亞就是一陣不爽。
羅格瞥了一眼涅亞，淡淡地說道：“你們可別搞錯了，劍鬥士中也有高潔的男人。奎斯奈爾是劍鬥冠軍，卻放棄了自由的機會回到特裏同，以劍鬥士的身份帶領特裏同的劍鬥士們舉行起義。哼，那些貴族之中也沒有幾個這樣的男人吧。……喂，我快死了，你們難道沒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說到最後，羅格看了一眼涅亞，又看了一眼澤維爾，似乎在期待著什麽。涅亞看著羅格的眼神，不禁心中一動，仿佛自己的猜想得到了某種印證——自從見到羅格的第一麵起，這個男人就是一副刻薄又無情的樣子，如果忽略掉表麵的那些尖刻的詞句……
“謝謝你的照顧……”
“不用謝，我可是阿爾忒彌亞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