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第九章
星羅從不說出自己沒把握的事,即使那是出于安慰。
他會恢復記憶。事實上昨天深夜教那女人深深一吻過后,他腦子里像是被撩動了什
么,以往平靜無波的思緒,竟浮光掠影的出現一些破碎的、不被明了的訊息。
不過那非常短暫,讓他甚至來不及抓攫便已消失。今日一整天他在無人的樹林間施
展咒術,試圖召喚回那些片斷,更甚者自我催眠回溯,但能得到的非常有限。
他不得不面對一個可能的事實:若他想得回更多,恐怕須經由那個女人。
奇怪的女人!這個叫做……季曼曼(對吧?)的女人完全不能歸類在他所認知的女
人類型中,因為她身上具有每一種女人的缺點。套句人類的用語,惡女。
貪生伯死、狡猾可惡,既尖刻又善逢迎,貪小便宜又不吃虧,厚臉皮又自戀,喜歡
裝古典美女的派頭偏又不知羞卻為何物,有仇必報、能屈能伸……
總歸一句:罄竹難書。
不知道她今天是否吃足了紅仙的排頭?心中閃過這個想法,但腳步卻沒有跨向三樓
的打算。他走到自己房門前,突然一頓,雖頗感訝異,但似乎也不必太意外。
那女人正在他房內,而且還睡得很香甜……
打開門,果然是。
他側著臉看向樓梯口那兩名顯然很緊張的守衛。
“請問這是什么情形?”
守衛甲勇敢的回答;
“紅仙攻擊季小姐,她要求住到你房里。”
“也許是我糊涂了,我依稀記得她是人質。”星羅有禮的問:“莫非是我搞錯了?”
兩名守衛再也沒勇氣回答,只祈求星羅發揮冤有頭、債有主的精神,別再為難他們
這些無辜的人。與其被星羅盯上,還不如去給毒蛇盯上還好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星羅房內傳出的聲響終于打破了僵凝的氣氛,“呵……啊,你回來
啦?”正在伸懶腰的佳人一發現門口杵著的人,立即輕快的打招呼。
星羅走進來,以腳后跟踢上房門,還依稀聽到門外松了口氣的聲音。
“你的膽子愈來愈大了。”
“請見諒,一切純屬不得已。”她招招手。“過來過來,我們來親個吻,歡迎你回
來。”再接再厲,就不信吻不回他頑固的記憶,韓璇猜她可以的。
原以為他會嘲諷一番,抵死不從,不料他竟真的過來,坐上床沿后同時也欺吻住她,
差一點嚇飛了她的魂兒。
不錯唷!愈來愈有感覺……她昏昏沉沉的想道。
如果這個男人愿意,他其實很有情圣的本錢;但光吻功還不成,至少要收斂他輕視
的表情、吐不出象牙的壞嘴,然后再裝出一副受過情傷的憂郁便秘狀,把他丟在西門町,
包準立即吸引來一串辣妹、清純妹的愛慕……
雙手梳耙入他濃黑的發,又抓又搓又揉的,包他吻完后就成了一個爆炸頭,嘿……
一只手掌突然揪住她腦后的發,將她拉退,力道不重,但行為教大愕然。兩唇分開
數寸,他砸了咂舌,像在品嘗,而她就呆呆看著他,反應不過來。
然后她腦后的手掌又將她頭往前推,再度與他唇舌交纏……
干嘛呀?她可是有吃青箭口香糖的哦,而且今天吃完了蒜頭雞大餐后都刷了三次牙,
并且用牙線把齒縫刮得一點牙垢也沒有,他還想挑剔不成?
許久之后,他眼中閃著奇恃的光芒放開她,在她逐漸回神時問:
“一個女人堅持住進一個男人的房間,會面臨什么你知道吧?”
季曼曼楞了下,小心打量他深沉的眼。
“男人還分很多種。你討厭女人不是?”
“所以通常我會直接把人丟出去。”他威脅的伸手。
她忙拍開他要揪人的怪手。
“別嘛!我們又不是普通交情。別忘了我這么犧牲可是為了你好,我們的磁場近,
我可以刺激你記憶的,你還不明白嗎?”趁機聲明她不是色女,吻他全是出于偉大的情
“只因為如此?”星羅這會兒可不客氣了,伸手盤住她長發,一圈又圈的,牢牢抓
他不會想拔光她美美的秀發吧?她吞了下口水。
“呃,事實上,小女子人家私心里愛慕你很久了,才會巴過來,唉,真羞人哪。”
這樣夠了吧?無賴!
她伸手想不著痕跡的解下自己的長發,但他可不松手,微微一笑道:
“很好,再來。”他其實對她的能屈能伸挺欣賞的。自命貞烈的君子或執意猥瑣的
小人其實一樣令人不耐,變化多端的人反而精采得多。
“我知道即使同睡在一床,也只能蓋棉被、純聊天,但吾愿已足……”反正你“不
行”嘛,嘻……“能在這段時間與你朝夕相處,已是我此生珍貴的回憶……”畢竟不是
每個人都遇得到變態哩。“啊……猩猩兒,沒了你,我怎么活?”吃魚子醬、喝香檳的
過日子嘍!
“既然你這么需要我……”他邪邪一笑,故意頓住不說完。
“呃?”他想干什么?
“那被你感動的我,不加以回報豈不是鐵石心腸?我接受你的獻身。”
嘎?!誰要獻身?!
“這……這怎么好意思……”她結結巴巴不知所云。
“沒關系,我犧牲一點無所謂。別自責了。”一副慷慨赴義的表情。
半夜,所有狂野甫平復時。
空氣中情欲的味道尚未消散殆盡,偌大的床上兩人各躺一方,相同的赤裸,僅以一
件涼被遮身。
“有沒有很感動?”她開口問。
“為什么?”她才該感動他的賣力。
“喂,看到這血漬沒有?”她半坐起來,一點也不害羞的直指床中央的漬痕。
星羅瞄了一眼。
“弄臟我的床,記得要洗干凈。”
“就……這樣?!”她差點被口水嗆死!
“不然該怎樣?”
“你該感動,并且狂喜,然后摟著我懺悔自己的沖動,告訴我你有多么難以置信身
為一流公關的我,外表看來身經百戰,像是閱人無數,沒料到竟是個處女!請跟著我膜
拜一次——處、女、耶!正常人都嘛會給他感動一下下,并且從此對親密愛侶改觀——”
“你生氣了?”他睜開眼。
“又怎樣?”從不生氣不代表不會生氣,他想怎樣?
“臺灣國語溜出來了。”他笑。
呀!對哦,一生氣就管不住臺灣國語。所以她從不生氣,真夭壽,被他發現了。
“喂!你真的沒感覺?”不甘心又開口問。
“我抱你不是嗎?這叫沒感覺?”他發現自己并不介意她長發披散在他胸膛上的感
“我是說第一次——”
“你們人類進化得太慢怪得了誰?我們狼族并沒有這種弄臟床單的困擾。別想耍賴
不洗,這件床單歸你負責。”
呴!他只在意他的鬼床單,一點也不了解她純純小女人的心思。她對她的初次計畫
很久了,也幻想過某個激情的夜晚過后,欣賞到枕邊男人狂喜又懺侮的表情。
結果她得到了什么?一件歸她洗的床單!
可——惡——透——了!
實在不甘心,一口氣硬是梗在胸口。見他又要睡了,她用力推他。
“喂!”
他警告的瞄她一眼,不排除把她踢到床下以得回安眠的權利。
“那你至少告訴我,你跟我上床,是不是為了找回記憶,利用我而已?”
他不理她。
默認!
真是太、太、太過分了!死人!
她用力躺平,將彈簧床壓得上下震動,然后再大大翻個身,發出吵死人的聲響,背
對他,并用力拉過被子獨占,卷成銀絲卷,連被角也不留給他。
許久許久以后,他才開口:
“不是。”
以為她睡了,不料她咯咯笑的滾向他懷中,大方的分送被子,咕噥的以困意聲道:
“我就知道我的魅力不得了……”
星羅本欲推開她,但一觸及她沉靜的睡臉,不知怎地,也就由她了。
床都給她上了,還抗拒什么。
他總要習慣的。
即使他從不預期與她走到這一步。
季曼曼用力盯著星羅光裸的右肩,在那兒,有一枚銀白星形印子。這死人,居然不
肯招認,害她有時會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星”。原來他的烙印不在手上,而在肩上。
這使得她終于想起來,元旭日的烈火劍藏在手心,而白逢朗的霽月弓收在胸口,想
來印記地點自是不同,那么星羅的鞭子放在右肩,印記理所當然該是在這兒了,她居然
一時沒想通,以為該在手上才是。
這個……算不算是與他上床唯一的收獲啊?如果不這么想,她會覺得自己失身得沒
半點成就感耶。
瞧,幻想過的初夜畫面不僅沒上演,還被指控企圖弄臟床單……哇咧!有沒有天理
啊?可是畢竟民情不同,她也只有認了,誰叫她什么人不好獻身,偏給了這一匹狼。早
知道的話,八百年前就送給初戀兼初吻情人的高中學長不就好了?不過那個學長是個大
書呆兼古板道德家,居然被她吻了后立即差人上門提親,嚇得她哪還敢有進一步的勾引,
連夜包袱款款轉學上臺北,以防成為一枚可憐兮兮的未成年小媳婦。
比起朱水戀對男人品味的偏執,她這人比較不龜毛,頂多把花花公子、自命酷、邪、
佞、壞、惡、冷、霸之類的男人一律列為低等生物不予理會。她沒有清純保守的小處女
情結,只不過一直送不出去初夜也絕非她的錯。
她比花花公子還有原則一點。
何解?也就是說,花化公子游戲人間嘗遍各色胭脂,可不代表他愛那些女人才去親
近。事實上他們是不屑的,偏又沒格的去玩弄他所不屑的女人。而她個人就有原則多了。
如果她瞧不起成日發情的禽獸,又怎么可能因為自身不能克制之需求,就去與禽獸睡覺
咧?難以置信不是?但那些視女人為無物又愛當種馬的男人偏偏執意沒品,教她怎么放
心去與那種AIDS的高危險群茍合?
做人要有品味一點,激情要享,生命也要顧。她最受不了那些個裝模作樣的男人了,
偏偏時下正流行,所以滿街爬的都是這種貨色,教她好生困擾。有些男人更被言情小說
毒傻了,以為女人就愛受非人的拆磨才能享受到被愛的樂趣,然后蠢貨就更多了!難怪
臺灣的男人都得去找外籍新娘,自找的嘍。
星羅不只瞧不起女人,甚至也瞧不起男人,她懷疑這家伙看誰上眼過。但他有個優
點,就是懶得去招惹他看不順眼的人,不近女色,也沒有朋友。
跟他上床不必怕帶回紀念品……不對!還是有可能帶回紀念品,也就是……小娃娃。
她連忙戳他。
“喂!我不會生出一名狼人吧?就那種半人半獸、每到月圓還表演一下變身以娛世
大的那種狼人。”
星羅不悅的瞄著她的手指。她立即收回手,但仍等著答案。
“不會。”女人向來擅長胡思亂想嗎?
“怎么可能!你是狼桖BA沒變身已經很過分了,居然還說不會。”事實上能生出一
個會變來變去的孩子也不錯,宜人宜狼感覺此較吃得開。
“狼族早已脫去凡胎,不再為變身所苦。除了靈魂以外,我們與人類無異。”
“耶?可是小金狼……”
“小金狼?”星羅坐起身笑問。
曼曼頓了下,大大的眼珠子左閃右閃,嘿嘿傻笑。
“是那個你曾暗示過的,金狼族里有資格啟用狼王令的人?”他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她不答反問:
“你到底想起多少了?”
“你希望我想起多少?”
她指著他右肩的印記。
“至少想起所有的咒語,好解開封印。”
“直說如何?”他建議。
“我們這邊只有三分之二的狼王令,最后一部份則在你身上。如果你想不起來,恐
怕大伙都會完蛋,更別說你還想報恩了。”
他沉吟了下,像在評估她所說的有多少可信度,然后他揚眉問:
“我?報恩?”他像是感恩圖報的人嗎?
“少來了,不然你一直留在叛狼族做什么?其實你根本具有自行回狼界的能力,有
什么好理由讓你非要與這些孤臣孽子混不可?你又不是群居的動物。若你問我,我會說
你最適合在月圓的夜晚站在山崖頂端吼叫,自己一個人流浪……”
“我問你了嗎?”瞧她說得欲罷不能,滿嘴廢話,不制止她,想必她一個人滔滔不
絕講到世界末日也沒問題。
季曼曼橫他一眼,很識時務的咕噥:
“反正你快想起來吧。”
“為什么你們那邊急于收集狼王令?”他一直查不出這些護令使者的目的。
“救人哪。為了讓殷佑去救他父母,以及全族的性命。不管你還認不認五百年前的
情誼,你都該幫我們湊成狼王令,因為叛狼族身上的烙痕若只有狼王令能消除,你們還
得靠殷佑來啟動。他是殷祈的兒子,狼王令目前認的主子。”
星羅點點頭,轉身下床拾起滿地的衣服,兀自陷入思緒中,無視床上佳人還想聊天
的表情。
“喂,你——”她不高興了,嬌斥了聲。
“去洗床單。”丟下一句后,人往浴室走去。看來以為敵對的兩方,勢必要走上合
作之路了。而……至于記憶一事……從不作夢的他,為何會夢到一大堆惡心的長發纏身?
那在暗示什么?
“什么嘛!可惡!早知道就不跟你上床!”用力扯下床單,拿來剪刀,把那塊污漬
剪下來丟掉。
這樣不就好了嗎?要她洗?免談!
她可是從不做家事的季曼曼。誰也不能剝奪她的理想,當一名茍且偷生的懶惰蟲!
“你好。”一個男子站在門口,有禮地道。
“路遙?”很面生,她試探一叫。
“我在這兒。”路遙嘆氣的出現。
“那……是風揚嘍?”雖然印象中并不是……
“我也在。”風揚也出現了。
季曼曼倏地睜大眼,戲劇性的蹬蹬蹬退了三步,捧住胸口呼叫:
“天哪!紅仙……你去變性了?怎么這么想不開呢?就算星羅不愛你,你也不必—
“季小姐,我叫紅鏡,紅仙是我妹妹。”
“咦?呀,久仰大名。”她伸手讓他握。
紅鏡微笑,算是見識到了這位既狡猾精明卻又沒長記性的嬌客。
“今天來看我有什么事嗎?”大王親自出馬耶,想必是大事了。她招呼他們坐下,
然后等大王發言。
紅鏡輕道:
“很抱歉未經你同意就帶你來此。”
“你又管不了星羅,有啥好道歉的?”照她猜,綁架她八成是那家伙的主意。
“他說的?”路遙訝然問。
曼曼嗟了聲:
“怎么可能?當然是冰雪聰明的我猜出來的。其實我看得出來你們很想得到令牌,
但不致于濫傷無辜,否則早像黑狼族那樣的攻打我們了。”當然,也會像黑狼族一樣的
被消滅。
紅鏡坦白道:
“我們沒有擅自行動的原因之一,就是想查清楚你們如何扳倒黑威那些人。一般來
說,你們應該斗不過他們才是。星羅說你們有狼界高手相助,所以抓你來當籌碼再伺機
行動較為保險,可惜似乎不若我們想像的簡單。目前為止,你的朋友們皆按兵不動。”
“那是當然,必要時,死個人又如何?為達成一個遠大的目標,我們都必須夠冷
血。”
“是嗎?我總覺得還不只如此。韓璇等人似乎料定了你并無生命之虞。會不會一開
始就決定讓你被抓來呢?因為我們這邊有你們要的人。”
曼曼咯聲直笑。
“何以見得呢?呵呵……”趁星羅不在,多笑幾聲。
紅鏡也不為難,改而道:
“我今天來拜訪你,也告訴你全宅子上下皆可任意行走,我們無意再拘禁你。但因
為你是星羅請來的客人,若想回去,得由星羅同意。”
“你們都不太想去招惹他對不對?”她嬌笑地問。“老實說你們能與他和平共處數
百年,其耐力還真讓人佩服;加上你們沒有當壞人的本錢,不免教人為你們感到辛酸。”
可憐哦!還好她不必忍受他太久。
“你錯了,其實他雖然不好相處,卻也不會刁難人,而且對族人很盡心。自從他來
了之后,族內再無犯法傷人的事件發生。”風揚辯道。
“那是因為他討厭那些在他眼皮下囂張的人。”她揮揮手。星羅不容許有人比他囂
“而且自他來后,沒有其他族敢再嘲笑、欺負我們,以前我們因罪犯的身分被輕視、
作弄、無處容身。”路遙也嘆息著那些不堪回首的當年事。
“就說了嘛,一定是那些人吵到他,才會被修理;然后為了杜絕更多煩人的事,索
性全部肅清。”別當他是救世主好不好?“你們肯救他才是了不起的情操。”否則狼王
令肯定是湊不齊了。
“人在異鄉,對同類都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情懷,怎能見死不救?只可惜……讓
他失去記憶。”紅鏡想來就嘆息。
“放心吧,他會想起來的。”
“你知道他的身分是吧?”
“嗯哼。”
“或許我們該讓你與韓先生聯絡,你們那邊有狼界高人,應該可以幫助他的——”
曼曼打斷他的幻想!
“不成。基本上他們練的咒術不同宗不同門不同流派,加上功力勢均力敵,不濟事
的。連一個小小的結界都破不了,更別說要助他恢復記憶了,小心一個出岔子,把他弄
成白疑。”咦?值得期待哦。
“你怎么會知道那位高人破不了我設下的結界呢?”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旁聽的星
羅,以一種緩慢的聲調問著,一步一步走近她,最后立于她身后,伸出一手貼在她肩頸
間,似是親密,又似打算隨時掐死她。
寒意由腳底板一路閱兵到頭頂心。
他……他怎么出現了?大白天的……
“是……是啊……我怎么會知道呢,莫非……莫非是……托夢,對,托夢!”
“親、愛、的……”好令人毛骨悚然的柔軟聲音。
她抖落雞母皮,連忙伸手壓住他右掌,以防他出鞭捆人,那就太難看了。
“我想那并不難,就是影音傅送嘛。你應該會的——白逢朗破不了結界,但可以傳
送影像進來……”
“什么時候的事?”他居然無所察覺!多令人訝異的咒術哪……
“就……上星期嘍。你們打電話去勒索狼王令的時候。”怎么愈來愈冷?“白逢
朗?”是誰?
“他是‘月’,你的同事啦!”
“那可真是有趣了……”
想必……會是個好對手吧?
他有興趣體會何謂勢均力敵,想來不必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