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鬥法
“回去……回去……”
“好好睡一覺……明天都忘掉……”
午夜,那名長卷發女子從酒店出來,沒有打車,就這麽搖搖晃晃的順著街邊走去。她雙目無神,神情呆滯,一副被嚇傻還未還魂的樣子,可偏偏還能走路,還能辨認方位。
在平時,這是“撿屍”的最好對象。
“剛才那女的可真正,起碼八十分。”
“就是,那屁股翹的,她老公還不得爽死!”
“媽的,咱們怎麽就沒有……哎哎,有個妞兒!”
迎麵馬路上,忽閃出兩個年輕人,許是剛喝完酒,一路嘴炮震天。瞧見女人後,立時亢奮起來,顛顛湊到近前。
“小姐,你沒事吧?”
“我?嗬嗬,我沒事啊。”
女子看了看對方,詭異的笑了兩聲。
“你住哪兒啊?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可以走的,可以走的……”她邊說話邊晃悠,腳下踩著碎步,根本站立不穩。
喲!
倆人對視一眼,一瞧就是溜冰溜嗨了,而且不是主動溜,十有是被忽悠,然後嗯嗯嗯,再嗯嗯嗯,人家爽完了一腳踹出來的主兒。
絲窮逼苦啊,頭頂原諒帽,壓根不介意,反而擠眉弄眼,一副撿到女神的德行。
“大半夜的太危險,還是我們送你回去。”
“對對對,實在回不去,去我們那裏也行。”
說著,倆人左右一架,就要把女人帶回住處。
而另一邊,白雨一夥剛擼完燒烤,吵吵嚷嚷的準備上樓。楊逸墜在後麵,聽他們吹逼胡侃,感受著久違的煙火氣。
他拉開大門,還沒等邁步,忽地搭眼一瞧倆黃毛架著個姑娘進了隔壁賓館。黃毛就罷了,那姑娘貌似有點問題。
“老白,你們先上去,我買點東西。”
“那你快著點啊!”
待白雨他們離開,楊逸抹身轉向隔壁,沒廢話,直接敲暈,然後拖進消防通道。
“嗬嗬,好好睡一覺,睡一覺……”
那女子眯著眼睛,還在不停搖晃,對自己發生過的事情一概不知。
楊逸打量一番,她的身上有一種非常陌生的能量波動,帶著淡淡的黑暗氣息。這氣息十分古怪,扭曲,瘋狂,還蘊含著一股味道。
他又用神識一掃,麵色微沉。
女子的神魂已經極其微弱,如果正常人有10,那她隻剩下2,宛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此種手段,目前的修行界路數,竟沒有對得上的。
“唉……”
楊逸瞧著不斷呢喃的女子,輕輕歎了口氣。魂魄近乎渙散,絕對活不成了,除非有什麽天材地寶,拿來滋養神魂,過個十幾二十年,才能恢複正常。
不過就算有這種寶貝,誰舍得給一個普通女子使用?
他搖搖頭,伸手敲暈女子,還是交給警方吧,總歸有個後事處理。
魯迅說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至理名言。
……
眨眼過了三日。
那兩個古怪男子,除了這檔子事之外,並未有什麽異常舉動。東瀛那幫人就更加小心,整日龜縮在別墅內。
兩幫人對彼此的存在心知肚明,而且不光他們,肯定還有別國的探子在此。
到現在這個階段,雖然對別國的具體情況不清楚,但大概是了解的。就像夏國,政府知曉靈氣複蘇,有三年左右的時間。
他們消耗大量人手探聽,東瀛是三年,南洋是兩年,非洲是三年,歐巴羅各國也差不多。唯有不列顛例外,是四年。
這個時間點很重要,畢竟多出一年,就多了一年的謀劃準備,底牌就可能保靠幾分。而年底就要開國際大會,說白了,即是各國相互試探,然後統一規則的政治博弈。
11月13號,陰曆10月20號,第三十代天師張繼先的誕辰。
天師府往東二裏,左擁象山,門對瀘溪,麵雲林,枕台石,立著一座宮觀,即上清宮。始建於東漢,為祖天師張道陵修道之所,又名天師草堂。
從淩晨開始,各路群眾便齊齊出動,以搶占有利位置。
楊逸跟著白雨一夥到了現場,原本還想遮掩幾分,免得被認出,結果一瞧,完全不用考慮。
好家夥,就在東隱院的伏魔殿前,足足塞了近千人!頭挨頭,胸貼胸,腳踩腳,人在這裏都是垂直排列,一不留神就可能懷孕嘍。
更別說左右的院牆上,高樹上,屋頂上,烏央烏央的全是吃瓜群眾。
至於大殿前,搭起了兩層高台,分內外,內層是比鬥場地,外層則是三排座位。
“……”
楊逸瞧見這場麵就汗了汗,還算有節操的,起碼沒弄個現場直播,老鐵666!
眾人嘰嘰喳喳的,等了不多時,齊雲三十六友,張金通等人,還有周昆一夥,便到了上清宮外。
好嘛!
都被嚇著了,甄元清也抽了抽嘴角,一抓周昆胳膊,道“得罪了!”
話落,二人便騰空而起,就像兩隻大鳥飛過高牆,待氣息將竭時,甄元清啪的一甩拂塵。那拂塵好似煉製的法器,竟兜出一股強勁氣流,將其又往前推出十幾米,穩穩落在台上。
“……”
眾人瞪大眼睛,明明憋著一股子騷情亢奮,反射弧卻偏偏滯後不應,以至於集體懵逼。
夏國人嘛,從小到大誰沒看過幾部武俠片,追過幾部yy?骨子裏都有那份“老子天下第一,乃們都是熱翔”的穀道情懷。
“總覺得是被當猴耍,不爽快!”
晁空圖卻哼了一聲,耍性子道“我要回茅山,你們愛誰去誰去。”
“少廢話,快點!”
鍾靈毓在旁邊嗤了一句,還不忘麵無表情的吐槽“你是回茅山,還是去白雲山?聽說你跟人家的堂妹相處甚歡?”
“誒,揭人不揭短,過分了!”
晁空圖就很鬱悶,隻得拍出一張符籙,口中念道“金光幻化,攝景入象,去!”
噗!
符籙化作一道流光飛至上空,隨後雲氣升騰,金芒散亂,頃刻間搭起一座似雲似氣的長橋,浮空而立。
這橋留存的時間貌似極短,眾人不敢怠慢,一個個縱身躍起,刷刷刷踩著雲橋而過,上了高台。
“哇哦!”
“道法道法!沒白跑一趟!”
“道長,收我為徒吧!”
直到此時,群眾剛從上一波的驚歎中回過神,緊跟著又連著第二波,喧如鼎沸。
“哼,雕蟲小技!”
緊跟著,忽又傳來一聲,壓過全場,隻聽有咒念道“天地日月星,吾召力士魂,隨氣一攝至,追精立現形。”
“呼!”
猛然間,場內起了一陣怪風,沙塵迷眼。過了片刻,有人抬起頭,驚叫道“快看!快看!”
所有人齊齊望向半空,頓時驚掉了下巴。隻見張子良像坐轎子一樣,坐在一團雲氣之上,周身另有四隻虛虛幻幻,看不清麵貌的人形光暈。
前後各二,分立左右,似抬著雲轎前行。
“呼!”
數息間,雲轎落地,四隻光暈散去,張子良拂了拂道袍,一臉挑釁。
“……”
甄元清手指微動,看來海外一脈果真帶走了不少傳承,師兄這一戰,恐怕多有變故。
“這是什麽,黃巾力士?”
東瀛的幾位掛在樹上,死盯著那幾團虛光,麵上驚疑不定。
“咦?倒是有些本事!”
托尼大大咧咧的坐在屋頂,之前甄元清也好,晁空圖也罷,看著挺歡實,其實都是輔助的小技巧。
張子良這一露麵,他也帶了些嚴肅,隨即又笑道“不愧是千年傳承,可惜不是他們的,還落得個自相殘殺。”
“不要輕敵!”
短發男指向甄元清、石雲來幾人,道“論實力,他們就在你我之上,我撐不過幾招。”
跟著又指向晁空圖和鍾靈毓,道“還有他們,也不在你我之下。”
“哼,夏國的實力都聚齊了吧?”
托尼衝場中揚了揚下巴,不屑道“高端戰力不錯,中下層太弱,真要打起來,我不列顛完勝。看看這些渾身酸臭的凡人,除了台上的,還有誰?!”
他心思一活躍,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暗氣息就散了出去。
旁人自感受不到,某人卻打了個嗬欠,往那邊瞧了一眼。
……
台上,四十來人落座。
張子良當仁不讓,搶先上台,聲音不高,但全場聽得清清楚楚。
“我龍虎山千年道統,傳承不絕……近百年前,我叔公流亡海外,並未就此消沉,而是創立了海外天師道,從此正統之爭,從未斷過……如今大世來臨,也該了解這段恩怨。故此我登門約戰,張守陽,可敢出來對話?”
“有何不敢?”
張守陽閃出座位,到另一端站定。一個張揚跋扈,一個沉穩內斂。
“好,事先有言,你我比鬥三場,生死不論,敢應否?”
轟!
底下嘩然,生死不論,法製社會誒,玩大發了!
張守陽神色淡然,反問“輸又如何,贏又如何?”
“我贏了,你們親迎我進府;我輸了,從今往後遠避南洋,承認你們為天師正統。”
“嗬,賭注小了點,不如改一改?”
“說!”
“你輸了,你那一脈重回我龍虎山,道統歸宗,世世代代不得違逆,敢應否?”
噝!
張守陽原話奉還,台上眾人,包括楊逸都吃了一驚,這特麽才叫玩大發了!
張子良更是又驚又怒,心思百轉,沒想到對方如此果決。沉吟片刻,他還是對自己的信心占了上風,狠聲道“好,我應下了!”
晴,無風。
偌大的高台上,張子良與張守陽各坐一端,三五門人立於其後。
該說的都說完了,沒什麽客套,張子良一方便跳出一人。身形幹瘦,年紀頗長,留著短短的胡茬,膚色較黑,鼻頭很扁,五官開闊,帶有獨特的南洋人種特征。
眾人一看,就暗自不喜,海外一脈在南洋九十多年,為了穩固根基,開枝散葉,難免將道法外傳。
道門可不講究有教無類,恰恰相反,這幫家夥的某種情緒相當嚴重,堂堂天師道法,竟傳於外族,可惱可惱!
“我叫奧恩,天師座下大弟子,誰來應戰?”這人走到場中,高聲詢問。
“木子,你去!”張守陽道。
“是!”
隨著一聲應答,從背後閃出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道士,濃眉大眼,相貌樸實,透著十分的精神氣。
這位叫陳木子,從輩分講,算張守陽的師弟。不過他一身所學,都是張守陽教授,便以弟子自居。
“在下陳木子,不知你想如何比鬥?”他問道。
“嘿嘿,簡單!”
奧恩瞧了瞧對方,怪笑道“我施一術,你施一術,誰不能破解就算輸,如何?”
“那如果都破解了,輸贏如何判斷?”陳木子問。
“無需麻煩,你若抵的住,直接算你贏。”
“好狂的口氣!”
他眉頭一皺,沉聲道“好,放馬過來!”
“哈哈,不急不急,我怕我一出手,你就沒有表現的機會了,你先來!”奧恩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大言不慚!”
陳木子年輕,養氣功夫不夠,平生一股怒氣。他視龍虎山為家,自不許人欺到頭上,當即腦筋飛轉,從所學之中挑出了一樣道術。
他左右瞅瞅,忽然麵向高台座位,躬身道“我這術見水而活,還請天師賜茶。”
“好!”
張金通一揮長袖,桌案上的一隻白瓷杯子就被柔力送出,穩穩的落到對方跟前。陳木子伸手接住,見裏麵碧梗浮動,茶水滾燙,不由點點頭。
他左手捧杯,右手捏符,口中無聲念咒“流玉飛光,水布乾坤。積水成洋,速速現形,急急如律令!”
念罷,用符籙在杯中輕輕一攪,蓬的化作白煙消散。隨後杯口衝下,嘩啦,在台上倒了一小灘水跡。
他抬眼看向奧恩,冷聲道“可敢上前三步?”
“有何不敢?”
奧恩嘴上囂張,黑烏烏的瞳孔卻驟然收縮,顯然非常重視。他盯著那灘積水,左腳邁出,第一步。
並無異樣。
跟著第二步,還是無事發生。
最後第三步,啪,就到了距積水一米多遠的地方。
“……”
底下人眼巴巴的瞧著,心中還在納悶,正此時,就見奧恩剛落地的左腳猛然一滑,重心頓失,整個人往前倒去。
撲通!
那張大臉正埋在水裏。
時間似乎靜止了一秒鍾,他沒有像旁人想的那樣站起來,而是突然劇烈掙紮,手腳齊動,就像在拚命劃水一樣,砰砰撞擊著地板。
“唔唔……唔……”
“砰砰砰!”
明明是一小灘積水,他卻似跌入了無盡深的汪洋大河,前後左右,四麵八方,身溺其中,不可自救。
噝!
底下人齊齊抽了一口涼氣,隻覺渾身發麻,後背冰冷。好像也變成了一個不會水的頑童,戰戰兢兢的戳在河邊,隨時會被人一腳踹下去。
“倒是不錯。”
“嗯,施的巧妙。”
甄元清跟張金通簡短交流,暗暗點頭,道院眾人也麵露欣喜之色。張子良目光陰鷙,卻不顯擔憂,反而冷哼一聲,成竹在胸。
“唔唔……啊!”
奧恩還在拚命掙紮,陳木子心有顧慮,雖說生死不論,但手上沒沾過鮮血,畢竟下不了狠心。
他正琢磨著把對方救起,就見奧恩身軀一震,雙手勉強捏出一個古怪的手印,然後往地板一拍。
轟!
積水頓散,台麵塌陷了一方大洞,這人直挺挺的立起來,麵色青白,渾身冷顫,真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好,好,我倒小覷了你!”
奧恩怪笑連連,狠聲道“本想給你們留些麵子,既然惹怒了我,也就不用留了。”
“你!”
陳木子大驚,自己這術叫溺水幻形咒,讓中招者以為身陷汪洋巨流,掙脫不能,最後活活淹死。
他真的沒想到,對方居然破解的了!刹時間,他心氣略衰,拱手道“佩服,下麵該你了!”
“哼!”
奧恩不廢話,摸出一隻灰色的小核桃,有花生粒大小,兩頭尖,中肚圓,紋路深刻詭異,道“我不如你,還討的一杯好茶,我就這枚核桃,你可敢吃下?”
“拿來!”
他扔過核桃,陳木子接在手裏,一絲猶疑一閃而過,張嘴就吞下肚子。
那核桃入口,便突生一股粗糙磨礪之感,順著喉嚨劃入胃中。宛如吞沙咽石,劃著氣管食道,火辣辣的疼痛。
“唔……”
陳木子猛地一弓身,麵容扭曲,手捂著肚子冷汗直流。那枚核桃落到胃裏,竟違反了消化規律,又穿破胃壁往下,而且越來越大。
他連忙運氣抵擋,結果內氣在核桃麵前,就像紙糊的一樣,毫無用處。
“啊!”
他隻覺越來越痛,忍不住呻吟出聲,而那核桃一路向下,過五髒,過肚腸,最後竟掉到了肛門處。
此時,它的體積已經擴張數倍,正卡在那個排泄口,死死塞住。
“……”
陳木子死命運氣,然而無濟於事。僅僅過了幾秒鍾,他的內息便已躁亂,整個人就像一隻放不出氣的高壓鍋,越壓越緊,越憋越悶,麵色紅的嚇人。
“不好!”
張守陽一見,顧不得比鬥規則,起身就要相救。結果剛到近前,就聽砰!
陳木子的後肛處噴出一股血霧,大量的精氣神從窟窿散出,如同迅速幹癟的氣球,眨眼間隻剩一具皮囊爛肉。
搖搖晃晃的載歪了幾下,撲通倒在台上。
竟是死了……
“啊!”
“殺人了!殺人了!”
台下驟然騷亂,哪見過這麽凶殘的場麵,就活生生的在眼前上演?頓時群情激動,恐慌,想離開此地。
可又怎麽跑得出去,人可是垂直排列的。
“噤聲!”
正此時,張子良猛喝一聲,蓋住全場。他掃視一圈,嘲諷道“瞧瞧你們的德行,太平犬做久了,死個人就亂成這樣,怎麽麵對這大爭之世?”
此言一出,旁人未待如何,周昆卻麵色一沉。
他是官方代表,已經給了你們天大的特選,在眼皮底下殺人就當過去了,不成想還大放厥詞,置自己於何地?
“張道長,這話就有些過了。夏國建朝幾十年,讓國民安居樂業,天下太平,正是我輩畢生追求。凡事都得有個適應時限,此言不可再說。”
“……”
張子良縱然囂張,卻不腦殘,當即拱了拱手,道“一時妄言,不要介意。”
這邊便罷,台上眾人反應各異,吳鬆柏就低呼一聲“尖山核桃術!”
不等同伴詢問,自己又解釋道“此術用法把桃核塞到肛門之內,疼痛欲裂。常人會活活痛死,修士則氣息堵塞,經絡竅穴在短時間內大量充氣,爆體而亡。此術失傳多年,不想竟在張子良手裏!”
“沒法破解麽?”鍾靈毓問道。
“若非實力比對方明顯高出,根本破解不了。”
吳鬆柏盯著得意洋洋的奧恩,道“此術惡毒詭異,這人如此做派,自是有意羞辱天師府了。”
“唉……”
一聽他講解,眾人便知我方技不如人,落得身死下場,唯有一歎。
國民生平太久,道門其實也一樣,龍虎山閉門修行,哪有什麽紛爭比鬥?不像海外一脈,紮根異土,牽扯各方利益,經常為南洋權貴解決麻煩,心思手段自然靈活。
張守陽也知曉,隻看了奧恩一眼,便抱著屍身回去,交待後事雲雲。他另一個師弟卻忍耐不住,蹭地跳出來,喝道“妖道不要麵皮,竟敢使詐!”
“我怎麽使詐了?”
“事先講明,你施一術,我師弟施一術。我師弟潑茶成洋,於你片葉不沾,這才是真正術法。你誆他吞下核桃,又是哪般?難道你取出一枚毒丸,我們也要吞下不成?”
“哈哈,笑話!”
奧恩麵帶不屑,冷笑道“破解破解,法術不生,還破個什麽勁?你師弟那門手段,我也是中了招的,大家都看在眼裏,隻不過我技高一籌,成功脫離。怎麽輪到你們,就如此婆婆媽媽,強詞奪理?”
他轉身麵向台下,又取出一隻小核桃,道“請大家明鑒,我這術就在核桃之上,你吞下無事,我自然承認你贏!你不吞下去,難道就對著一枚核桃破解?這可是一捏就碎的……”
說罷,他兩指一搓,啪!果然殼碎成灰。
他又譏諷道“還是說,你們龍虎山輸不起呢?”
“你!”
這師弟大怒,方要爭辯,就聽背後傳來一聲,“樂池,回來!”
他不敢違抗,隻得退到場邊。而張守陽緩步上前,麵沉如水,道“第一陣是我們輸了,可要繼續比試?”
“當然!”
張子良一揮手,奧恩退下,另一位跳了出來。麵皮白淨,目帶丹鳳,瞅著娘裏娘氣的,倒是夏國人種。
“在下杜星衍,不知哪位賜教?”他比奧恩有禮貌多了,聲音也柔柔淡淡的。
“師兄,我去替木子報仇!”
樂池是個急脾氣,搶先就要出場,被張守陽攔下,道“靖端,你去。”
“是!”
一位身量頗高的年輕人閃出,拱手道“在下沈靖端,特來討教。”
不等對方答話,繼續道“回合鬥術,太過累贅,你我直接拚鬥如何?”
“也好!”
杜星衍話不多,眼皮一搭,取出一方小印和一麵小幡。
這就不是回合製了,非得等對方出招,自己才能還擊。既然說定拚鬥,沈靖端便跳後兩米,直接抖出符籙。
“金甲力士,變幻無窮。大聖令行,急走元蹤。唵鳴口侖呢鬼都吒咭訶攝!”
噗!
符籙自燃,瞬間光芒大作,化作一團金光。
緊跟著,就聽一聲威斥,金環日耀噴霞光,鐵甲霜鋪吞月影。從金光之中躍出一尊丈餘高,手持雙鐧,麵目模糊的力士兵。
正一的招神、請神咒自古相傳,力士便是最低的一等。這個稱呼佛道皆有,道家最早見於東漢末年的太平教,據傳有九牛二虎之力。
而這尊金甲力士(縮水版),手持巨鐧,帶著風聲烈嘯,宛如泰山壓頂般當頭砸去。
“……”
杜星衍不慌不忙,拿著青印在幡上一蓋,隨後往空中一扔,喝道“去!”
呼!
台上忽刮起一陣怪風,風過處,迷霧平地湧出,彌漫台上,隻罩的人影隱綽,看不真切。
“噝,好冷啊!”
“怎麽突然這麽冷,我後背毛毛的。”
底下人紛紛抱團,隻覺一股古怪的陰冷四散開來,連晴朗的天色都暗了幾分。
“砰!”
雙鐧落下,不知砸到什麽,迷霧短暫消散,又重新匯聚,瘋狂的撲向對方。這霧氣似有汙穢靈體法器之效,數息間,力士金光已有些萎靡。
“咯咯,快來呀!”
“小道長,你生的好俊俏,要不要我們陪你尋歡取樂?”
“你這道人,害我枉死,納命來!”
沈靖端則瞪大雙目,呆立不動,眼前亂象一片,妖女惡鬼,夜叉魍魎,在周身遊動漂浮,擾得心神不寧。
更有甚者,一隻女鬼伏在自己肩頭,紅嫩嫩的唇瓣咬住脖頸,那麽一吸。他猛覺心神一抽,好似三魂七魄都欲脫殼而出。
“不好!”
張守陽之所以派他,就是穩重冷靜,又不乏果決。而此刻,敵人隱去行蹤,自己深陷霧障,不能堅持長久。
他心思一定,取出一張符籙捏在左手,然後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跟著右手連劃,在符上寫了一個諱字
上麵雨字頭,下麵的左半部是火,右半部是善,意指靈官。
沈靖端寫罷,雙手一合,抱了個子午訣。這是他所學中威力最大的一個術,心存死誌,毫不猶豫。
“砰!”
隻見他往前踏了一步,鞋底砸在木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口中喝念“天地同生,掃穢除愆,幡懸寶號,普利無邊,經完幡落,雲旆回天!”
“嗤!”
符籙幻化,一道青光從掌中漫出,轉眼托起一片。迷霧受青光映照,竟凹陷出一個巨大空洞,遊魂野鬼,慘叫連連。
“落幡離寒庭咒!”
杜星衍臉色大變,自己這幡是收集陰氣、幽魂煉製,可迷人神智,抽取魂魄。不想對方竟有此咒,剛好克製。
“噗!”
他也噴出一口精血,灑在幡旗之上,刹時間,迷霧翻滾升騰,連綿不斷。
“煉化九道,還形太真。九幽諸魂,洞照池炎!”
砰!
沈靖端繼續前行,又踏了一步,之前是沉悶,現在卻是聲威赫赫。他道心堅定,膽氣凜然,自己反倒像一尊金甲神將,前去降妖除魔。
在他以死相搏,以身祭咒之下,天枰正一點點的向己方傾斜。
“弟子魂魄,五髒玄玄,鬼妖喪膽,上願神仙……急急如律令攝!”
當最後一個攝字出口,驟然青光大放,迷霧收散。
“什麽!”
杜星衍從驚亂中回神,隻見沈靖端赫然立在跟前,這位招數雖然古怪,近戰卻不是強項,嚇得肝膽俱裂,轉身就要跑。
“還想跑!”
沈靖端一步踏來,拚起最後的氣力,抖出一道金光如鞭,啪!正抽在對方的天靈蓋上。
“星衍!”
張子良嗖地站起身,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徒弟被抽中,身形猛地一沉,又聽轟!轟隆隆!
木製高台終於承受不住壓力,碎的稀裏嘩啦,木板木屑四處崩飛,底下人紛紛抱頭,哎呦哎呦的被一頓亂砸。
半響,塵煙消去,眾人抬眼再看,那十幾米長的台子全部坍落,成了一堆破爛。杜星衍就在木堆之上,仰麵朝天,四肢垂地,顯然活不成了。
沈靖端也不好過,又噴出一口鮮血,靠在樂池身上,氣若遊絲。
“好!好!”
張子良抱回徒弟屍身,眼睛發紅,厲聲道“第二陣算你們贏了,此仇不報,不共戴天!張守陽,出來受死!”
張守陽自然不怕,一個起落立在對麵,劍拔弩張。
“等等!”
周昆忽然站了出來,皺眉看著場中,道“鬥場已塌,群眾甚多,二位都是大能,為避免傷及無辜,待我們重新布置,明日再比!”
他用的是陳述句,根本不是在征求意見。
張守陽一瞧,一大堆破爛占在中間,還有那麽多人,確實不適合廝殺。張子良更幹脆,道“明日就明日,留你多活一天,我們走!”
話落,他帶著門人躍出東隱院。
“……”
群眾的心情大起大落,雖然剛才的大部分過程都在霧裏,但結尾看得清清楚楚。好家夥,平時哪見得這個?
人命何時這麽不值錢了,哢哢就死了倆!
他們情緒波動太過,以至呈現出一片詭異的沉默,安安靜靜的排隊離開。
“我們也走吧,明日再來。”
樹上的東瀛幫眾,裝作笨拙的爬下樹,隨大流閃人。托尼無聊的啐了一口,道“還以為能看場大熱鬧,東方人就是麻煩!”
“別磨蹭了,還有事要辦!”
短發男招呼一聲,雙雙跳下屋頂。
“……”
楊逸瞅了瞅道院那邊,遠遠的送了一個精神支持的紅buff,暗戳戳吊在後麵,尾隨托尼老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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