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激鬥
薩滿教是一個非常特別的群體。
它不是宗教,因為沒有嚴格的體係和教規,僅是那些具有薩滿行為的人群統稱。它曾廣泛分布在關外、西南和西北的遊牧民族之中,各地略有差異,但總體相似。
不過到了現代,遺民們為了集中信仰,便於管理,就直接設置了教派。在嚴格意義上,他們已經不是純粹的薩滿教,像古老的占星、請神、祈福等秘術,通通失傳。反而吸收了一些如唐古特的密宗和死靈法師,甚至西域外來宗教的東西。
這位師就是西北區的主事人。
數十年來,他們滲透於各個階層,從上到下都有埋伏,掌握的信息量極其龐大。基本上,在夏國政府獲悉靈氣概念的時候,他們就已同步知曉。
一幫不安分的人蠢蠢欲動,西北區的主要任務,便是按照祖先傳下來的一張圖,重啟交河城附近的一處祭壇。
“還有多遠?”
幾代人努力的結果,終於要浮出水麵,師也有些急切,一路上連連追問。
“就在前麵,就在前麵!”
帶路者滿頭大汗,又走了一段,忽地腳步一停,道“就是那裏!”
眾人駐足觀瞧,見此處是道隘口,上有巨石懸頂,罩下一片陰影。左側的山壁下方,又有一個洞口,外壁有破壞痕跡。
這洞口原先隻是一道山體縫隙,還藏在巨石的陰影中,僅能俯身爬進爬出。如果楊逸不是先天,感受到裏麵的氣息古怪,他也發現不了。
這也是張維挾持他的原因。
當然,他們現在煉出了屍鬼,能聞到陰鬼之氣,正對著裏麵一通亂吼。
“有人來過?”
師一看那痕跡,臉色刷的就沉了下來,心思百轉,最後勉強淡定算了,找到正門要緊。
隨即,他摸出一張古怪的人皮卷軸,辨認了一下方位,道“這是個養蟲窟,真正的入口應該在那邊。”
……
“師未免太過謹慎,居然讓我們三人聯手。”
阿古是個身高兩米的壯漢,粗胳膊粗腿,光看那肌肉輪廓,就能感受到一種霸道的力量。他來來回回的兜著圈子,言語頗為不爽。
格圖較為沉穩,道“不要輕敵,現在能進來的人不多,如果是白雲山那兩位,我們就麻煩了。”
“白雲山是厲害,但我總覺得言過其實。”
阿古隨手在山岩上一抹,那尖尖的石頂被粗厚的手掌一蓋,撲啦啦的碎石紛落,竟然變成了平頂。
他裂開大嘴,仍然不太在意,道“我們加起來都打不過師,那姓楊的還能更厲害?”
薩滿教的內部層級,便是師—法師—各種執事、頭目—普通教眾—外圍。他們仨都是法師,可以主事一座城市的級別,此刻被派出來牽製,難免有些不平衡。
“好了!我們是沒親眼見過,但收集的資料不會假。”
唯一的女性坎曼爾懶得聽,道“我們還是想想,如何……”
嘎!
她就像一隻被捏住脖子的鴨子,目瞪口呆的看著山岩上的兩個人。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察覺,仿佛就那麽突然出現。
“……”
阿古和格圖發現不對,也齊齊抬頭,更是激靈一抖。
刷!
九個人紛紛亮出兵刃,如臨大敵。
“哇,好多人啊!”
小葵看著場中,麵露驚奇。
楊逸則眉頭微蹙,叮囑道“別再練招了,趕時間,速戰速決。”
“吼!”
阿古一聲怒吼,裸露在外的兩條胳膊猛然鼓脹,就像有隻小老鼠在皮膚下麵來回竄動。而這種鼓脹迅速傳到全身,隨著爆竹般的炸裂聲,兩米高的身軀硬生生又拔了一截。
他雙拳對撞,筋肉虯結,樹根似的崩露在表皮之上,顯得極其可怖。
與此同時,格圖也顯出了自己的最強姿態。
他要安靜的多,隻是將身體擰成一個特古怪的形狀,眼睛漸漸變成了豎瞳,然後伸出舌頭。那舌尖居然分成了一股細叉,還發出“噝噝”的細微聲響。
跟他們相比,坎曼爾竟是最正常的。
她摸出一枚骨牌,用力一拍。從骨牌中立時飛出一隻猙獰的鬼頭,在空中形成了一小片黑雲。這鬼頭大的驚人,帶得陰風陣陣,那晚在張維別墅見到的三隻鬼麵,簡直不值一提。
好家夥!
三名法師沒有大意,知道對方不好惹,剛照麵就祭出了最強招。
“……”
楊逸微眯著眼睛,麵無表情,忽然身形一閃,再出現時,已到了阿古跟前。他還有閑心甩出一句“我左你右!”
說罷,搶先攬住了左側五人。
“哈哈,來吧來吧,讓我見識見識真正的高手!”
阿古大笑著,拳頭如炮彈一般,帶著沉重且撕裂的風聲,呼的砸向對方頭部。
“閃開!”
楊逸腳踏雲煙,嗖地從他身側穿過。
即便眼力最好的人也隻能勉強看到,在二人交錯的一瞬間,似有一道赤芒閃動,又隨即消失。
“來啊,膽小鬼,不要逃!”
阿古還在奇怪,對方為何不戰。他正想轉身追擊,頓覺胸口一痛,力量似潮水般的洶湧退去。
他下意識的低頭,隻見胸口處血肉無存,赫然出現了一個大洞,心髒連同少部分的左肺部,已然化作灰灰。
“……”
阿古意識模糊,撲通倒地,到死都沒明白自己是怎麽中招的。
楊逸略過這個大家夥,停都沒停,又直奔坎曼爾。
坎曼爾見同伴被秒,立即操縱鬼麵攻擊,同時大叫“攔住他!攔住他!”
鬼麵裹挾著黑氣,尖嘯著俯衝而下,三名教眾則揮動尖刺,瘋狂撲來。
“嗤!”
楊逸速度猛然加快,劃出一道虛影,周身火龍纏繞,又分作四股。一股迎上空中鬼麵,餘下隻聽噗噗噗三聲爆響,皆是穿體而過。
“啊!”
那幾人未等動作,瞬間變成了火球,燒的是鬼哭狼嚎,倒地翻滾,頃刻沒了生氣。
砰!
楊逸再一個大步,直接戳在了坎曼爾身前,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中,捏住那截細嫩的脖頸,然後用力一擰……
兩名法師,連帶三名主戰力,轉眼全滅!
另一邊,海葵也接下了四人。
格圖吐著詭異的舌頭遊動過來,然後身形一矮,竟用自己的身體作為武器,蛇一樣的纏向對方。
刷刷!
小葵連連揮劍,劍光寒凜,籠罩了前方數尺。
隻見格圖就地一滾,從一個絕無可能的角度躲了過去,隨即順勢一繞,就牢牢盤在了她身上。
那根分叉的舌頭,略略略的輕顫,得色道“噝噝!你的劍雖然厲害,但是傷不到……”
格圖張著嘴,卻嘎巴不出半個字。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舌頭竟然不見了,而下一秒鍾,連頭都不見了。接著是肩膀,雙臂,半身,腰腹,下身……
數息之間,這人完完全全的消失。
“法,法師……”
手下嚇得呆住,他們再凶,也沒見過這麽凶的。小葵可不管,長劍一點,抖出一朵青花,將三人罩在其中。
又是全滅!
幾個照麵的功夫,西北教區就損失慘重。楊逸沒用幻術,那是壓箱底的,而且消耗甚大。小葵歇了練招的心思,也變得殺威凜凜。
不過呢,她剛把劍收回識海,胖娃娃就從虛空中跳出來,小臉青紫,然後嘴巴一張“嘔!”
金蠶居然吐了。
噫!
瞧著它吐的那灘黑色血水,小葵扇了扇風,毫不心疼道“它說太臭了,不好吃。”
“用不著它說……”
楊逸捂住口鼻,蹲下身開始摸屍。
燒成灰和被吃掉的不算,比較完整的還有五具。倆人摸索了一陣,找出些奇怪的卷軸和骨製品,小心裝進木匣,又往洞口方向飛奔。
小葵頭回出山,就碰上此等大事,顯得緊張又興奮“哥哥,他們到底要幹什麽呢?”
“召喚大怪獸唄,去了就知道了。”
……
“應該是這裏了!”
師帶著眾人繞過洞口,向東約走了兩裏路,停在了一麵光滑筆直的岩壁前。
他摸了摸赭紅色的山岩,掌心射出一道黑光,幽靈般的穿透岩壁。他感受著傳遞回來的信息,再次篤定道“沒錯,就是這裏!”
“終於找到了!”
“祖先有靈,祖先有靈!”
眾人一聽,臉上都帶著亢奮之意,其中又有倆人上前,躬身道“師,請您移步,看我們破開此門。”
“速度快些。”
老者後退幾步,隨手一伸,就拽過一隻女性鬼人。他那粗糙的手指在飽滿的表皮上輕輕劃過,觸碰到的陰涼感覺,讓內心有了些放鬆。
這幫人從小就跟邪巫術打交道,精神和審美已經不太正常。他們看鬼人是極美的,若非有別的用處,早就占為己有,以供日常玩耍。
“……”
那隻鬼人特乖巧的任他摩挲,眼中透出莫大的恐懼。它,正是來措溫布騎行,然後被捉走的吳楊。
話說鬼人與低級僵屍的區別,就是它保留相當的神智,又絕對聽從指揮。
這種感覺,就像自己的意識被關在漆黑的籠子裏,隻能透過一扇窗口看著外麵。你知道自己在哪兒,在做什麽,但仿佛一個局外人,什麽都控製不了。
“你的資質倒是不錯,如果沒有任務,我還真想把你重新煉製……可惜,可惜。”
師看它眼中痛苦,自己卻非常愉悅,有一種變態的滿足感。
“吼!”
正此時,就見那倆人站在岩壁前,猛喝一聲,身體驟然膨脹,與巴虎兩兄弟相似,但形態要更加龐大。
倆人抬起胳膊,如揮動幾千幾萬斤的重錘,咣咣鑿著石壁。很快,就出現一個盆口大的窟窿,裏麵果然是空的。
火洲不能帶炸藥,很容易被侵蝕,或者直接爆炸。好在他們力量強大,不多時就鑿出一方一人來高的孔洞。
“你們兩個,守在此處。”
“是!”
二人左右分開,跟兩尊門神一樣。師不敢怠慢,領著其餘人進到洞窟。
洞內沒有那種汙濁不堪的空氣,反而火靈氣灌入,就聽噗噗數聲,光線大亮。卻是兩側鑲嵌的鬼頭燈自行點燃,泛著幽綠幽綠的光。
“跟上!”
裏麵的通道不寬,可供倆人並肩同行。
師走在最前,環顧四周,這通道頗為原始,沒太多的人工痕跡,頂上紅岩裸露,不見任何的支撐物。但神奇的是,此處極其穩固,沒有半點碎石掉落。
稍走了一段,前方便分出兩條岔路,師頓了頓,道“左右各是一座養蟲窟,無需理會。”
說著,他繼續前行,餘人依次緊隨。
可偏有例外,走在末尾的一名教眾實在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往右側探了探。他下了通道的雲石路,往那邊邁出一腳。
這一腳,就見黑幽幽的窟內現出無數隻紅瞳。跟著便是撲棱棱的翅膀閃動聲,一隻隻黑影從窟中飛出,密密麻麻的遮蓋了整支隊伍。
“什麽東西?”
“蝙蝠!蝙蝠!”
“啊!”
猝不及防之下,有兩名教眾被咬傷。數息之間,這二人的神情已有些不對,眼眸渾濁,且帶著癲狂之意。
“砰!砰!”
兩名法師十分果斷,毫不猶豫的將手下幹掉,惹禍的那個家夥冷汗直流,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
師冷哼一聲,從懷中摸出一支骨杖,喝道“去!”
“哧!”
骨杖黑煙升騰,生成一隻幾乎凝聚實體的鬼麵,這鬼麵大口一張,刹時間,陰風倒卷,一股強勁的氣流裹帶著蝙蝠群,直直往口中卷去。
“吱吱!”
上千隻蝙蝠東倒西歪,根本反抗不了,如同一窩可憐的蟻群,被吞入食蟻獸的肚子裏。
當洞窟恢複清靜,鬼麵才顯出一絲人性化的飽腹感,黑雲哧溜溜的不斷縮小,又回到了骨杖中。
“沒空料理你,自行了斷吧!”
師瞥了那家夥一眼,扭頭就走。
“……”
惹禍的那人看著隊伍遠去,使勁咬了咬牙,終究不敢違抗。他左手在右手上輕輕一彈,便有一片指甲脫落,化成了一隻小蟲。
他拈起小蟲嚼進嘴裏,不多時,已是七竅流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