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法寶成
“安心安心,安他媽的心!”
一樓的廳裏,旅店老板衝電視機裏的專家啐了一口,罵道“這都十一月了,冬天了!平均氣溫還十八度,你當火洲是南中啊,純特麽糊弄傻子!”
“瞎嚷嚷什麽?我告訴你啊,最近你脾氣見漲,到底想幹嘛?”老板娘訓道。
“不愛幹了我!”
“不愛幹就滾蛋,回老家去!”
老板娘罵了句,又給兒子夾了塊肉,小孩埋頭扒著飯,一聲不吭。
他們不是本地人,前些年來這旅遊,一眼就喜歡上了葡萄溝。回去便折現家產,在這開了家旅館,收入還算不錯。
老板明顯是妻管嚴,咕噥了幾句沒敢硬懟。老板娘匆匆吃了飯,正要收拾桌子,忽地脖子一伸,笑道“小楊,今天又出去啊?”
“嗯,出去轉轉。”
楊逸背著包從二樓下來,本要往出走,結果身子一轉,湊過來道“我壓的錢快沒了吧,我還要住一個月,再給您補點。”
“哎喲,不著急不著急,啥時候有再給。”
老板娘眉開眼笑,嘴上客氣,手上卻忙不迭的拿起電話。楊逸一掃碼,轉過去兩千,然後擺擺手,抹身出門。
“自己住了一個月,成天不見人影,別是什麽恐怖分子吧?”老板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一句。
“人家可是大作家,專門上這找靈感的,你懂個屁!”
老板娘回嗆,又拍了兒子一下,道“吃完寫作業去,好好學習,別跟你爸似的,文盲!”
……
卻說楊逸離了葡萄溝,一路上山,沒有深入,就在外圍找了塊地方。
他盤坐在大石上,摸出青皮葫蘆,運氣一吸。周遭的紅色雲氣瞬間沸騰,一團團,一道道,爭先恐後的往葫蘆裏鑽。
很快,葫蘆裝滿,他氣息一散,四周恢複平靜。
“……”
他並未起身,而是閉目凝神,仔細感受著火焰山的波動。
隨著冬季到來,此地異象的擴張速度,意外的減緩許多。他原本估計,到明年2月左右,將會徹底爆發,赤地千裏。眼下一看,有這個冬天緩衝,火洲還能多堅持一段。
不過也是苟延殘喘,即便挺過明年春天,可接著就是夏季,還得死。
“唉……”
楊逸睜開眼,搖了搖頭,這才拎著葫蘆起身,原路返回。
這葫蘆能裝四道火靈氣,由於要分化開來,一點點的淬煉,進度較為緩慢。他已經呆了一個月,每禮拜進山1-2次,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煉製法器。
現如今,青玉針的形態變化明顯。以前是青碧色,現在向絳紅色轉變;以前泛著凜凜寒芒,一看就是鋒銳之物,現在卻明亮絢麗,似有一層火氣流動,威勢更甚。
他也很期待,好像弄出了一套不得了的東西。
關於這套法器,楊逸跟小楠認真探討過。用針對敵,雖然有點gay裏gay氣,但對他而言,卻是最實用的。
世人多羨劍仙,其實他也能整。先打出一柄短劍,用神煉法溫養,亦能收放自如,殺敵於百步之外。
但是呢,一來,劍比針的操控更難,更消耗靈力。
二來,這確實是飛劍——飛起來的劍,可你不是劍仙。
真正的劍仙派,傳自古仙時期,在青城、峨眉一帶頗有流傳,現在近乎斷絕。其有術劍和道劍之分。術劍者,為有形有象之劍;道劍者,先天一氣也。
劍仙派修至大成,以心為劍,以氣為劍,以法為劍,浩然剛大之意,沛然莫之能禦,又何須外物?
像那些所謂的劍仙,用什麽萬年精金,煉一把無敵飛劍,人踩上去跟門板一樣,就叫禦劍飛行……
不?不?
話再說回來,這一個多月小楠也沒回家,自己在外麵亂跑。倆人毫無規律的通話,分開倒也習慣了。
他還覺得挺好,起碼睡覺的時候,沒人搶被子。
……
烏木市,試驗基地。
這裏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型農場,四周全是古古怪怪的科學儀器,用來監測和培育。而在地麵上,栽種了幾百株植物,從樹木到野草,種類繁多。
在農場外麵,隔著一層玻璃罩子,穆昆、童局長,以及京城的特派員齊聚於此,正在聽專家介紹
“我們在火洲七萬平方千米的轄區之內,從一區兩縣,26個鄉鎮,172個行政村,以及各個景區,每處采集了兩種植物和土壤樣品。這一個月的時間,我們不斷用各種方法進行培養,但很可惜,效果並不樂觀。”
說著,專家示意助手,拿上來兩盆花草和一包土壤。
一盆根莖粗大,皮厚,呈黃白色,圓形葉片。另一盆樹皮呈灰褐色,分枝密,有棱無毛,葉呈針刺狀。
“這株叫老鼠瓜,這株叫鈴鐺刺,都是西北很常見的植物。我們拿回來時,它們已經嚴重缺水,而經過這段的培育,理論上,它們完全可以恢複生命力,但你們看……”
專家一按遙控,顯示屏上閃出一張圖片,正是兩株植物之前的樣子。眾人齊刷刷的對比,發現眼前的這兩盆,幾乎毫無變化,隻勉強精神了一點。
“我們很奇怪,這違背了生物科學。一切對生長有利的條件都具備,但它們就是不活。我理解不了這種現象,或許按那位楊先生所說,是靈氣異變,侵蝕到植物內部。除非把它剔除,否則我們無能為力。”
“就是說,用科學手段,救不活這些植物?”穆昆忙問。
“沒錯!不僅如此,更嚴重的是這個……”
專家親手打開那個小包,沉聲道“可能你們了解一二,土壤中含有植物所需的大量養分,像氮、磷、鉀、鈣、鐵等等。即便一時流失,經過周期性的改良處理,也可以恢複養分。但這個,它的內部結構完全破壞,或者說,它是……死的。對,就是死的!”
“嘩!”
他剛說完,那包土壤就像回應一般,袋口稍稍沉了一點。裏麵白色的,幹枯的,沒有任何活氣的東西,沙沙的流到地上,發出古怪的細微聲響。
“……”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轉瞬間,它就在地麵堆聚成了一小座白塔。就像被風幹的曆史滄桑,消湮在長河中的過往,輕輕一吹,便是煙消雲散。
烏木,初雪。
作為偏遠省份的城市,向來是奶奶不疼姥姥不愛,烏木已經很久沒舉行高規格的會議了。所謂高規格,就是看參與人員的成分,官銜越高,會議也自然越重要。
而今天,大概是烏木建市以來最大場麵的一天,三分之一的城區都在封路。警察、特警、便衣排滿了一條條街道,皆是嚴陣以待。
天氣寒冷,入冬的第一場雪細細揚揚,在路麵和肩帽上蓋了一層淺白。
政府大樓的會議室內,卻是溫暖如春。與會的人不算太多,主席位三十七個,副席位二十四個,還顯得很空曠。
絕大部分已經就位,光看名牌就能嚇死人,夏國三十六省,各省的頭麵人物全在此處,更別說,還有軍方的諸多代表。
“嗡嗡嗡!”
大家忍著疑惑和探究,盡量低聲交談,屋內鼓動著一種非常詭異的緊張和慌亂。
“嗒嗒嗒!”
不多時,外麵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有力且急促。緊跟著,一人進了會議室,六十多歲,戴著黑框眼鏡,神情肅穆。
刹時間,屋裏悄靜一片。
此人坐在首位,掃視一圈,道“人都到齊了吧,我們開始。”
他沒有一般領導講話時,那種拉長音,緩慢,排比句和古怪的語助詞,上來就道“火洲的大概情況,你們都已清楚。據我們的專家推測,火焰山的異象變化與季節有關,冬季回落,春季複發,夏秋最盛。今天是11月20號,按最早的周期計算,到明年4月份,我們還有4個多月可以準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下麵,宣布幾項中央決定……不用記,會上你們先聽,會後我還要單獨談……”
他往下壓了壓手,止住眾人的躁動,繼續道
“第一項,從即日起,成立火洲異象變化督導小組,全麵負責對火焰山的監測,研究,協調,以及解決事宜。
第二項,火焰山方圓五十公裏內,設置十二個觀測站。火洲方圓一百三十公裏內,設置二十四個觀測站。每天對範圍內的氣候和環境變化,進行監測分析。這個數據我們共享,保密等級為最高級。
第三項,我們不確定擴散範圍,所以要做最悲觀的準備。移民工作,我們已經研究出一套較為完善的方案,篇幅較長,這次先不講,稍後我們再行開會。
我就說說總體的方向,首先,火洲市進入緊急狀態,按照統一安排,馬上開展移民工作。西陲省的其他各市,也要做好預備工作,要做到一聲令下,即刻撤離。
臨近西陲的四省,青寧省、唐古特省、隴西省、漠北省,要做好接收移民的工作。中原腹地的城市,也不要大意,隨時準備接收。
第四項,即日起,各省建立專門的環境觀測組,隸屬特異局管理。負責對各地的山川河流,尤其地貌比較特殊的,像沙漠、溶洞、地穴、冰川、天坑等等,進行觀測預警。
白雲山和天山已經出現異象,還有峨眉山和天柱山,堪為重中之重。
第五項,輿情方麵,要做好引導工作,各省的宣傳部門要組建專門的輿情小組。特別是網絡方麵,要提防少數人利用網絡傳播謠言,刻意散布恐怖言論,甚至擾亂社會秩序。
第六項,即日起,西陲的安全工作要提高等級,以防不法分子借機煽動、滋事,一旦發現苗頭,要立即撲滅……”
這人念罷,忽地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疼痛。
離他最近的二人一瞧,隻見那眼珠布滿血絲,神情也極為疲倦,不知幾夜未睡。五秒鍾後,他又抬起頭,仍是一臉嚴肅,道
“諸位,情勢危急,我廢話不多講,隻要求一點,行令通達,執行有序。如果被我發現,有誰耍貓膩、藏私心,我必將嚴懲,軍中無戲言!”
“砰!”
他話音收尾,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屋內回響。
“……”
沉默,滿屋子的沉默。
震動,驚駭,無措,深思……唯獨沒有,不以為然。
火焰山的異象,來的太大,太強悍。不像之前的草河口,區區一鎮之地,數萬人口,輻射麵積忒小。火洲可是一城,七十多萬人口!
單從數據上說,對華國這等龐然大物不值一提。但各位都是從政多年,自然曉得這個數字背後的龐雜和深度。
而同時,他們也愈發惶恐。從天山事件結束,到現在還不足一年,周遭卻越來越脫離原本的認知。
誰也不想第二天醒來,熟悉的城市瞬間陌生。
會後,大家散去。
西陲省的一把手卻留了下來,他跟那位曾一起共事,算有些交情。那人在老朋友麵前,氣勢也收斂許多,顯得疲憊不堪。
“您先休息一下吧,也不急在一時。”
“不急不行啊……”
那人擺擺手,歎道“你可能覺得,我剛才說重了,但事實上比這更嚴重。你們是前線,是第一陣地,不容有失。移民工作,還要你費心了。”
“為國盡力,何談費心!”一把手立即表態。
“嗬,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
那人強笑兩聲,又道“這次災禍,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我們能做些觀測,不至於無從下手。”
這倒是實在話,他們雖然找不到火靈氣,但通過周邊植被和土壤的形態,甚至最簡單的溫度變化,可以間接推斷。
有了這些數據,對異象爆發的時間,就有了相當的準備。
而那人說著,又摘下眼鏡揉了揉,問“對了,那位楊先生還沒走?”
“沒走,還留在葡萄溝。他還去了趟天山,消失了好幾天,可能去那個節點取東西。我們要不要……”
“唉,算了。”
那人搖搖頭,道“當初天柱山協議,確實是我們有意怠慢,何況是人家主動通知,就算點補償吧。”
“您說的是。哎,聽說另一位也沒消停,把各大寺院鬧得雞飛狗跳。”
一把手笑了笑,道“我雖然沒見過他們,但所聽所聞,倒是印象不錯了。”
“嗬嗬,這兩個年輕人,的確是對妙人。”
那位也笑,道“隻希望以後,不會兵刃相向吧。”
……
楊逸前段去的天山。
他發現用火靈氣煉製青玉針可行後,便迅速行動,直接坐車到天山,然後摸到那個小穀。
跟第一次去的時候,景象已經完全不同。靈氣磅礴而躁動,完全不可吸收,搞得天空都灰蒙蒙的,像個絕境死地。
穀內仍是皓皓白雪,司馬徹的墓孤零零的偏安一角。原本的山梁上也是積雪,辨不清方向,幸虧有水流指引,他才能找到湖邊。
很神奇,那湖水竟然還有,沒有凍成冰,反而成了一口小泉,咕咕的往外流淌。這水順著山坡往下,又衝積成了一塊空地。如果靈氣安穩,氣候回暖,此地又會是盈盈綠穀。
原本的那些青玉石都被掩埋,他費了好大的勁,才用工具鑿下一塊。不貪心,取了一家三口需要的量,太大了也拿不走。
他現在發現,各節點的屬性其實很明顯。
像白雲山,節點核心是老樹,屬木屬土,所以適合種地。峨眉山也是深穀高樹,應該跟白雲山相似。而天柱山是山洞,屬金屬水,所以有礦和魚。天山也差不多,就是不曉得除了青玉礦,還有沒有別的東西。
楊逸取了礦石,也不管尾行的那幫人,大大方方的回到火洲。然後拿出一部分,找人打磨成七十根青玉針,仍是五公分長短,略粗,兩端尖銳。
他全程監督,連同廢料通通收走,搞得人家特茫然。
至此,他就有了七十二根青玉針。得!不用幹別的,就煉器玩了。每次煉製,他同時能煉兩根,你就算算,得多長時間?
葡萄溝,傍晚。
從葡萄溝往東,是火焰山;往西,是市區;往南,是另一條峽穀。唯獨北麵,荒涼無人。
夕陽殘照,野草衰黃,放眼一片空曠,隻在斜前方有一棵歪脖子老樹,斜楞楞的戳在荒地上。不遠處,則是赤褐色的山體,紅色的雲氣收攏,似巨蛇冬眠小憩,隻等著來年蘇醒。
楊逸就站在原野上,靜靜的看著那棵老樹,約有百步開外。
他略作調息,待心神俱盛時,當即神念一動,
嗤!
隨著細小的爆音,憑空浮現出兩點絢麗明亮,仿佛遊動著光斑的紅芒——正是先煉製完成的那兩枚青玉針。
這針一現,周遭的空氣頓時一陣波動,被灼燒的有些扭曲。
緊跟著,他神念再動,那紅芒忽地一閃,化作流光,似拖著火紅的長尾,向老樹疾飛而去。
喲!
這氣勢很喜人啊!還真像流星劃破大氣層,燃燒墜落時的那種絢爛奪目。
刹時間,就聽噗噗兩聲,紅芒毫無阻礙的貫穿老樹,隨即又飛至空中。而老樹安穩穩的立在地麵,似乎沒什麽變化。
嗯?
楊逸微微皺眉,疑惑的念頭剛起,又聽,轟!
兩點赤紅色的火光在樹幹內部蓬勃噴出,一秒鍾不到,就竄滿了整棵樹木。連帶著枝葉、根莖,甚至樹下的一小圈雜草,通通燃燒起來。
老樹就像被肢解了一般,劈裏啪啦的掉落肢體,最後隻剩下一堆黑炭。
“……”
楊逸眨了眨眼睛,自己都嚇了一跳,要不要這麽生猛?
先不說速度和穿透力的小幅提升,光是這個灼燒屬性,就太太太吊了!想想啊,以後對敵的時候,楊逸一揮手,便是漫天飛針,欲火焚身……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次不次幾?
總之,他對青玉針升級後的效果非常非常滿意。
“嗤!”
楊逸一招手,兩點紅芒就飛了回來,輕飄飄的落在掌心。一絲微微的灼燒感摩挲著皮膚,不燙不痛,反而有些親近,這便是法器煉化後的心神相通的感覺。
“叫青玉針不太合適了……”
他看著掌心,思索片刻,笑道“以後就叫火雲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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