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各據一方
搞定了這些破事,一家三口返回白城。
李道魚的出現,隻說明了一個問題:白雲山的靈氣已經擴散過來。按楊逸製定的標準,洛城的靈氣濃度起碼達到了1,是修行的基本值。
至此,從洛城到欒縣,這一條東西大線路,縱橫數百公裏,全被靈氣覆蓋。再往那邊,就是開州市,楊逸還沒去過,倒是不清楚。
政府那邊,天柱山的開發還在繼續,不過李鴻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峨眉山的工程也不見動靜。他隨口問過一嘴,對方隻說,不著急不著急,先把天柱山做好。
這應該不是他的錯覺,對方的底氣貌似充足了許多,誒,這就有點意思了……
天柱山,天門鎮。
這鎮子有數萬人口,得益於旅遊產業的興旺,連帶著服務業也非常繁榮。幾萬人靠著這座山吃了三十年,大富大貴不敢講,小富安穩足矣。
隻可惜,這樣的好日子已經到頭。從年初開始,政府便宣布封山,禁止閑人進入,連廟裏的和尚都攆了出來。
鎮民的收入一下子就變得緊巴巴,首當其衝的便是旅店和飯館。老百姓受不住,選舉代表去鎮政府請願。鎮政府也愁啊,上頭直接下的令,一個鎮長能管個毛線?
好在上頭回了話,以後要搞科研基地,近千人常年駐紮,吃穿用度全從鎮上采購。聽著挺不錯,但一千人的消費才有多少?跟每年一百多萬的遊客能比麽?
可是沒辦法,紅頭文件拍在哪兒,就得照做。於是鎮民又紛紛轉移目標,憋著法兒的走門路,以得到經營資質。
老劉就是個好命的,費盡心思拿到了一條渠道——負責給山裏送菜。每三天一送,每月一結,已經送了一個月。
今天又是送菜的日子,他開著那輛小貨車,拉著滿滿的一車菜,從鎮子開往南山門。
這山門早就變了樣,全隊士兵把守,路障堵得跟城牆一樣。貨車到了近前,乖乖停下,士兵先檢查車輛和通行證,再核對人員,準確無誤後才揮手放行。
老劉不敢搭話,順著盤山道往上走,然後往北拐。開了二十多分鍾,直到看不見大路,才停下了車。
前方有幾個人在等候,招呼道:“來了,今天晚了點。”
“我不也得收菜麽,對不住,對不住。”
老劉連忙道歉,又遞上香煙,笑道:“咱們不靠種地為生,一下要這麽大的菜量,我都得去鄉下收。”
“嗯,注意點就行了……”
那幾人不置可否,隨意推回香煙,卻是沒收。
這車上以蔬菜居多,蘿卜、白菜、土豆、菠菜等等,還有兩板剛做的豆腐,肉類也有些,就是非常少。
他們忙著卸車搬運,一筐筐的往山上挑。從這裏再上去,卻是一級級的青石階,高處林木茂密,掩映著一座建築群。
老劉是本地人,自然曉得:此地叫朱嶺,嶺上有座齊雲道院。這道院為明代所建,一度香火興盛,後來道門衰落,又為僧家所用。幾經變遷,齊雲道院就成了佛道合一的寺廟,供著玉皇、如來、觀音等神仙菩薩。
原本有個假和尚團夥在此經營,聽說都被轟了出去,如今住的不知是何人。
老劉十分好奇,但他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得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當即,他跟對方交接完畢,又顛顛開著貨車返回。
那幾人則挑著菜肉上山,進了道院之中。
邁進大門,抬眼便是正殿,左右另有偏殿。殿後有門有廊,連著寮舍十數間,都是磚木結構,形成了一個個小院落。
此地頗為清靜,時有穿著道袍的家夥來回走動,皆是超然絕俗,言談間輕聲細語,論道玄玄,倒像是世外仙居。
而他們直奔廚房,開始洗菜切肉,生火做飯。
菜是清淡的素齋,當然烹調的極為出色。肉食少量,以雞肉為主,輔以豬、羊。
除此之外,便是那一大鍋粥米,煮的半稠不稠,咕嘟咕嘟冒著熱氣。這粥米似乎非常珍貴,竟有兩個人專門照看,尚未盛出,就飄散著一股神奇的清香。
不多時,飯菜備好。
為首一人瞧了瞧,吩咐道:“敲鍾吧!”
“是!”
一人應聲而去,過了片刻,就聽鍾聲杳杳,白雲天外。
“當!”
“當!”
某間靜室內,上官岱正與王若虛爭論符法,忽聽外麵鍾聲傳來。上官岱一頓,遂道:“稍停,回來再辯。”
“哼,我還怕你不成?”王若虛毫不示弱。
這二人都是神霄分支,在關係錯雜的道院中,算是天然同盟。當然上官老道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丫還是特異局的臥底。
倆人出了門,左右各有房屋,左邊沒有動靜,右邊門開,也出來一位。此人四十多歲,皮膚黝黑,身材高大,帶著一股凶悍之氣,正是閩南臨水宮主持,閭山派傳人黃輝光。
“師兄!”他輩分略低,見了上官岱,卻是施了一禮。
“嗬嗬,不必多禮。師弟幾日不見,最近可有心得?”上官老道問。
“心得不敢當,隻是以前身在閩南,鼠目寸光,來此真是大開眼界。”
閑說了幾句,三人一同前往飯堂。
這一路,遇到的道士越來越多,有乾(男)有坤(女),有老有少。這些人從各處走出,又涇渭分明的劃成兩撥,很明顯,一撥是全真,一撥是正一。
話說不久之前,各派選取優秀弟子,齊齊送往京城。他們先是上課,對當前環境有一個詳細的了解,然後來到天柱山,在此住下。
據上一次統計,天下道門共62派,如今還存在的,隻有47派。
基本上,一個門派能出一名弟子,個別的有兩名;沒有弟子的,宗主便親自前來。不過呢,其中有不少渾水摸魚的,在京城就被淘汰。
最後剩下36人,全真占20,正一占16。
要知道,兩大道派鬥了一千多年,早就不死不休。而在如此特殊的形勢下,竟然破天荒的同吃同住同生活,所有人都不適應。
這幫人都是各派精英,誰也不服誰,有官方壓著不敢大動,暗地卻小摩擦不斷。
就如吃飯,全真戒律嚴明,不食葷腥。正一就不同,他們除了牛肉、烏魚、鴻雁和狗肉不吃,別的像豬羊雞鴨肉,非齋戒日都可以吃。
這一點,就很為全真所不齒。
今天也一樣,飯菜上桌,全真那邊一水的蔥心綠,正一卻擺著肉食,要豐盛許多。眾人就座,方要開飯,忽聽外麵傳來一句:
“萬物與我並生,出家人本應苦修律己。你們偏吃些血食肉類,堆積穢物,無故殺生,真是可笑可笑。”
隨著這句,門外進來一人,二十多歲的年紀,生的玉質金相,神采英拔。
他年歲不大,全真眾人卻齊齊注目,顯得頗為恭敬。無他,這人正是白雲觀觀主李清之的徒弟,甄元清。
此間修為第一。
修為第一的意思,就是齊雲道院三十六人中,他最接近先天。
甄元清是李清之的關門弟子,資質絕頂,自幼被當作傳人培養。他修的功法叫小周天功,最純正的內丹術之一,分采藥、封爐、煉藥、點火四個步驟。
以精、氣、神發動,引元精元氣從丹田開始,順督脈而上,經曆尾間閭、夾脊、玉枕三關,上、中、下三黃庭和上下陰陽鵲橋,完成一個循環,即煉精化氣小周天。
旨在搬精補腦,運藥周流,泥丸宮為鼎,丹田為爐,封存燒煉。功成後,可百病消而體健壽延,乃為先天境。
人的資質不同,功法的效用也不同。
像雲老道,隻是全真支脈,苦修一輩子也不過如此。而甄元清這種的,就是萬裏挑一的天縱奇才。
再加上白雲觀的祖庭地位,甄元清在道院中,倒隱隱成了全真之首。
而他剛進飯堂,就來這麽一句,顯然在嘲諷正一眾人。那邊自然不忿,方要還擊,又聽外麵傳來一聲:
“雞鴨不損其卵,不傷其小,當用之時,取其大者殺之,何得為殺?馬有扶朝之功,牛有養人之德,臨老自死,何必再殺?草苗方長不折,相時方伐,何得無用?甄師兄,究竟是誰可笑?”
話落,門外又進來二人。
說話者與甄元清年紀相仿,亦是驚才風逸,乃茅山派的親傳弟子晁空圖。
另一人稍長幾歲,氣度雍和,卻是天師道的親傳張守陽,亦道:“甄師弟,萬物雖與我並生,然天意至垂,天地收藏之時而取之,則用無窮也。這是道祖勸善書的名篇,你是忘記了,還是佛法學的太多,混雜了根本?”
“我全真的根本,便是我的根本,又何來混雜?”
甄元清被二人一懟,麵色依然淡定,並未動怒。
話說王重陽立派之時,主張的是儒、佛、道三教歸一,將儒家的忠孝觀,佛教禪宗的心性說,道教的清靜無為結合在一起,自成一家。其無限貼近於中庸正統,為當權者所喜,才有了此後地位。
而正一遵從的是傳統道教,核心是天人合一,道法自然,求的是修真成仙,長生久視。
這東西掰扯不清,是雙方的道統大爭,也是日常爭辯。
“嗬嗬,師兄心性堅韌,佩服佩服!”
晁空圖的性子要張揚一些,當即拱了供手,看似行禮,但是嘴唇微動,右手小指輕輕一彈,送出一道紅色的,由許多微小顆粒組成的細砂。
“撲!”
甄元清揮了下長袖,帶出一股氣勁,接著又是一卷,那細砂遠遠的被吹出門外。
就聽嗞拉一聲,被紅砂覆蓋的青石地麵,竟像烈火灼燒般,滋滋的冒起白煙,轉眼就焦黑了一小塊。
“師弟,你這小手段使的靈活,我也很佩服。”甄元清也拱了拱手。
“小手段你也使不出,若是不服,我們大可比試一番。”晁空圖笑道。
“外物終究是外物,你能修到先天再說。”
“哼!”
三人一甩袍袖,各去就座,旁人看的也習慣了,不以為意。
這兩大道派,三十六人,全真以甄元清為首。第二位是龍門派的親傳石雲來,第三位則是雲老道。
正一這邊,自以張守陽為首,其次是晁空圖。而同為符籙三山的靈寶派,卻是沒培養出像樣的傳人,資質平平。反倒清微派有個弟子很不錯,名叫鍾靈毓。
這六人,便是雙方的最高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