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規化
兩日後，白雲山。
北方的山和南方的山不同，尤其是冬季，衰草枯樹堆了一層又一層，遠遠望去，隻覺蒼涼涼一片。
白雲山不像峨眉，天下聞名，四季遊人不絕。自入冬到春暖花開之前，壓根就沒人來，連旅行社都不發團。
而此刻，楊逸和小楠順著石徑蜿蜒而上，過了景區，又直入深處。他望了望四周，忽吹了一聲哨響，劃破寂靜空山。
不多時，便聽一陣細碎的奔跑，連帶著急切的嘶叫。
“吱吱！”
一隻灰撲撲的肉團猛然竄出，直接滾到楊逸懷裏，正是許久不見的大聖。
“可憐的，你都瘦了。”
他摸了摸小猴兒，心疼那明顯縮水的體型，從兜裏摸出一把幹果，道“抱歉啊，這段沒來看你。”
“咕咕！”
大聖本要撒潑埋怨，一瞅著幹果，立馬煙消雲散。把什麽花生啊，香蕉啊，小核桃啊，一個個的塞進嘴裏，腮幫子立時腫了兩圈。
小青也鑽了出來，得得瑟瑟的吐信子，它跟主人浪了一大溜，見過不少世麵，覺著自己是上層社會的了。
大聖可看不過，揮爪就抓，轉眼間，又開始撕撕打打。
兩位主人完全不理，反正丟不了，徑自穿過黑棘林，來到了山穀中。平灘、小河、老樹，安靜無風，還是老樣子。
當然他們的感覺不同，以前是偶然占有，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自家地盤。
“你看這裏北窄南寬，屋子可以修在南邊。”
楊逸指著眼前景致，笑道“我已經想好了，靜室三間，臥房三間，廚房一間，客廳一間，廁所一間……”
“然後掛塊牌子，黑底金字，寫著白雲山私人會所！”小楠笑道。
嗯？
楊逸一頓，聽她的語氣似有調笑，便道“怎麽個意思？”
“你是蓋道廬，還是蓋別墅呢？”
她問了一句，不等回答，又道“道廬三兩間就好，就算人多，五六間也足夠。我看你這規劃，就直奔私家花園去了。”
“呃……”
楊逸有點尷尬，他是覺得兩個姑娘在一起，起碼得保證生活條件吧——比如洗洗澡，洗洗頭什麽的。
“嗬，知道你是為我們好，但是真不用。”
小楠一懟就收，笑道“這裏是修行的地方，太安逸了不是什麽好事。我們沒關係的，都可以。”
“那好吧，重新看看。”
楊逸搖搖頭，拉著她躍過小河，到了對岸，也就是比較寬敞的南麵。
先量了一下平地麵積，然後劃定了六間屋子三間靜室兼帶臥室，一間廚房，一間廁所，一間小廳，僅是最基本的生活設施。
而他想了想，又在附近劃出一大塊空地，插上樹枝標識，留作藥圃。
搞定之後，倆人坐在老樹底下，開始梳理一些信息。
“那丹方我研究了好久，以目前的條件沒法實現，從煉丹爐到材料，我們都弄不到。而且我猜測，那個聚氣丹的服用要求非常高，一般修士吃了，都煉化不了裏麵的藥性。”
“高到先天麽？”小楠問。
“很有可能，不到先天不得服用。反正這東西有點雞肋，暫且留著吧。咱們先找些野生草藥移植過來，看看能不能作用一下。”
說著，倆人不禁抬頭，瞧了瞧大樹，不知何時，大樹上又已經結了兩個果實，隻是還是泛著青色。
據東方徹說，幾年前才發現湖水躁動，那靈氣複蘇的時間，很可能就在那時。而大聖摘的果子在去年，之前還吃過一顆，照此推算，紅果的成熟期最多2年。
這是果子的，草藥就不曉得了，隻能先收集，然後試驗培養。
緊跟著，楊逸又給她講了一遍清淨塵的煉製方法，神煉法的口訣，以及對拂塵形態的鄙視。
小楠聽得一樂，道“你不想煉拂塵，那你想煉什麽？”
“煉這個！”
他摸出那隻玉匣，兩根青玉針閃著凜凜寒光，道“這針速度極快，穿透力強，突襲、遠攻、以點破麵都很適合，而且不易發現。
現在有了神煉法，隻要有上佳的材料，我們都能煉製。至於那個清淨塵，咱們就當試手了。”
“也好，我記著河口鎮有萬畝桃花林，改天過去瞧瞧。”小楠沒意見，清淨塵的實用性不大，就算煉出來了，上特麽哪兒驅邪去？
而說到這，她又想起一事，忽道“對了，那印給我。”
“做什麽？”
楊逸不明所以，遞過道印。
小楠把玩了兩下，笑道“這個也可以煉製啊，用來砸人肯定很爽快！還有上麵的道紋，我總覺得是個陣法，要好好研究研究。咱們現在的資源不多，每樣都得榨幹價值才行。”
“……”
好吧，他抽了抽嘴角，竟無言以對。
很迅速的，倆人就製定了短期規劃以隱居修行為主，收集材料為輔。等到了春暖花開時，估計政府就會行動，找楊逸一塊開發天柱山和峨眉山。
他們可沒忘記，天柱山節點的石壁，與天山相似，都是一種奇異礦石。還有峨眉山節點的樹木，質地極硬，又具有超乎尋常的韌性。
而最主要的，這些都是靈性之物，是煉器的好材料。
……
倆人在山上呆了大半天，黃昏才回到白雲鎮。
小糖和龍海葵逛街回來，左等右等不見人，肚子餓得咕咕叫，見了自是一頓嚷嚷。楊逸忙不迭的做飯，四菜一湯，三女一男，剛好圍了炕桌子一圈。
飯後，小糖和海葵自去酒店，小楠留下。
她神情頗為嚴肅，比白天談論的時候更甚，道“昨天我去爸媽那裏吃飯，我媽跟我說，她剛開了個會，要往上提半級。她現在是二把手，提了就是一把手。我爸也說，市裏領導找他談了談，很快就會升一級。”
“哦？”
楊逸微微皺眉，不是對升官有意見，而是背後的微妙感。
“他們不笨，我最近神出鬼沒的，肯定與我有關，隻是沒有問。不過……”
小楠歎了口氣，道“他們早晚都會知道，我現在不太敢想，他們會是個什麽態度？”
“……”
楊逸沉默，沒辦法，倆人跟政府貌似和平，實則互利互爭。人家能做的事情太多了，隨便一出招，他們就落在下風。
許以父母高官，許以親人財富，姿態平等，有求必應，這叫軟腐蝕。
“唉，看來我們要少跟政府打交道。接觸越多，牽扯的就越多，將來無論繼續合作，還是撕破臉皮，都不好處理。”
“是啊，除非萬不得已，盡量不要找他們了。”
“那建造住所，還有藥材收集怎麽辦？”
“這個倒不用愁，還有謝家，周家和雷家呢……”
楊逸笑了笑，道“靈氣這種事瞞不住的，我們稍微滲透一些也沒問題，他們必定願意幫忙。”
“嗬，你這又拉幫結派，占山為王了。”
“哎，別扣帽子，自保罷了。”
“我爸媽老早就想見你了，你什麽打算？”
“過了這段時間吧，現在很多時間都還要規化。”
“那行，我和他們說下，年後在去，我也不想帶你過去，太沒意思了。”
“……”
今年的春節來得很早，一月底便是除夕。
大多數的人與往年一樣，掰著手指頭擼自己的年終獎和假期，然後歸鄉團圓，吃吃喝喝，被一幫二逼親戚各種秀下限，直到節後照常工作。
而對少部分的人來講，這個春節劃分的意義無比強烈。所謂新年新氣象，但這個新氣象，未免有些太大了。
上午，白雲山腳。
一輛白色的小貨車順著凸凹不平的土路，一顛一顛的駛來，最後停在了路旁。東側是田野荒地，西側是山麓，枯木掩映間露出一條蜿蜒的野徑。
車裏有兩個人，一個司機，一個是雷子豪。
雷子豪看看山上，沒發現什麽動靜，便點起一顆煙叼在嘴裏。煙氣細細，彌漫在不大的空間內，便有些嗆人。
他按開一點窗戶，車內的暖風混著外麵的寒氣，交裹對衝，哧剌剌的撲在臉上。
一個軍區大佬的孫子，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偏僻鄉下，還親自押車，這本就非常神奇。他顯得極有耐心，抽完了一顆又點上一顆，沒有半點煩躁。
約莫半小時後，野徑終於響起了腳步聲，楊逸沾著一身的清晨露水，輕悠悠的下了山來。
“先生！”
雷子豪開門就奔了過去，他原本是叫楊先生的，可不知怎麽想的，忽然改口抹掉了一個字。
楊逸沒在意這種若有若無的細微親近，隻有些驚訝，道“什麽時候到的？不是約好十點鍾麽？”
“剛到不久，怕路上耽擱，就早出來一會。”
“嗬，那辛苦了。”
楊逸是提前十分鍾下來的，聞之也不說破，笑道“我先看看草藥吧。”
“嗯，都在這兒呢！”
雷子豪繞到車後，自己動手拉開廂門，又搬下兩個半封閉的古怪箱子。透過玻璃罩子，能看到裏麵是一棵棵的生藥，底部還連著泥土。
“這箱子能調解濕度和溫度，還能模擬日照，根係一點都沒有破壞，回去就可以移植。”他介紹道。
楊逸打開查看，兩個箱子共有十八株，皆是人參、靈芝、首烏、石斛等珍貴藥材，生氣活現，品相完整，就是小了一些——野生的能有多大？
“不錯，謝謝你了，還親自跑一趟。”
“太客氣了，我也是閑著沒事。”
雷子豪的態度大變，不像以前那般直爽張揚，顯得畢恭畢敬，又道“對了先生，我們會在伊縣留置人手，就在白雲山附近，方便您以後吩咐。”
“你們？”
“是，還有周家和謝家，不過他們知道的不多，您放心。”
“哦，那就麻煩你們了。”
“哪兒的話，我幫您搬上去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
雷子豪被拒，也沒強求，就看著對方不費吹灰之力的提起箱子，快步上山，轉眼就消失不見。
他閃過一絲憧憬和羨慕，坐回車裏，招呼司機返程。七八個小時來回奔波，隻呆了二十分鍾，卻絲毫不覺辛勞。
就在春節之前，楊逸突然打電話過來，說了建造住所和收集草藥的事情。小小兩個請求，一下就把雷家的老爺子驚動了。
老爺子在關外軍區的地位頗高，更是背靠中央的某位大佬，對其有些了解。或者說，從楊逸跟官方和平談判之後，政府似乎無意隱瞞，放任且約製的讓某些消息流傳。
包括特異局全部的正式人員，各派係的實權大佬，比如各省市的高層官員，各軍區的高級首長等等。
還有一些邊緣群體，多為勾連頗深的商界豪門。當然他們資格不夠，拿不到準確信息，隻模模糊糊有個概念。
對於近20億的人口基數來講，這些人不值一提，但也絕對不少。
所以當楊逸主動聯係時，累家上下如臨大敵，這二位可是國家層麵關注的人物，如果私下牽扯，保不齊灰飛煙滅。
老爺子立馬上報，那位靠山則表示，合理要求應了便是。有了這句話，累家才敢接下來，小心翼翼的與其接觸。
咱們說，有外在矛盾時，官方自可步調一致。而當矛盾暫且解除，相安無事，派係互爭便浮了出來。
就像楊逸要蓋居所，跟李鴻談，跟特異局談，跟雷家談，雖然背後都是政府，但效果是不一樣的。
楊逸選擇了雷家，也有幹擾對方，爭取一點發展時間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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