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雖逃余憾
黑夜裡,莫港橋後街的廠院中,一陣陣撕裂的打鬥聲,虎哥摸著被吳承安劃了一刀子的手背,怒視著他,大喝道:「抓住他,別讓他給我跑了。」
張青林一個轉身靠到吳承安的身後,掃視著身前兇狠怒視的人,餘光又瞟了一下旁邊的吳承安,見他氣息不穩,喘著粗氣,腹部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順著衣角往下滴著血。
「你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讓你跟他們先走嗎?」吳承安扯動了傷口,皺著眉,他話雖然說的不好聽,但是眼中滿是擔憂,這一次,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順利的逃出去。
「你受傷了,先別說話,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留下來的,我不能不管你,我答應過奶奶要保護你的安全。」張青林換了個姿勢,右手伸向身後的背包外側,將綁在背包上那兩根半截煙桿,取了過來,一手一截煙桿,緊握在手裡。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上啊!」虎哥又一聲令下,圍在他們兩人的十幾個人,個個表情嚴肅,握著武器準備向前沖。
突然,傳來一聲,「慢著!」
從大院門口走過來幾個人,最前面的是兩個身材魁梧高大的壯漢。
這兩個壯漢走到近處,向兩邊各移了一步,就見從他們身後走上前來的人,張青林的目光投了過去,仔細看了看,這個人他見過,就是陳二公子。
虎哥見陳公子來了,趕緊上前去,奉承道:「陳公子,這麼晚了您還親自過來,有什麼事找人吩咐一下小弟就好。」
陳公子面容嚴肅,手裡拿著一塊手帕,眼神掃著人圈裡的張青林和吳承安。
「人都被你看跑了,我說虎子,你還想不想幹了啊。」這粗礦的聲音從陳公子的身後響起。
虎哥聽到聲音,神色複雜又緊張,趕緊迎了上去,「老大,老大,你聽我說啊…」
陳公子對張青林說道:「又是你,不錯啊,這麼快就找到這裡,可惜啊,雖然你們把吳老六救走了,那小姑娘…呵呵…」
張青林聞聲一愣,急切的怒道:「你把她藏到哪了,放了她,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陳公子放下手裡的帕子,露出笑容,緩緩道:「那就把東西交出來吧!」
「東西可以給你,但前提是把人給我帶來。」張青林喝道。
陳公子笑了笑,嘴角上揚說道:「都說了,她不在這,如果我告訴你,那小姑娘已經被我給…」
「你說什麼!你把她怎麼了?」張青林大喝道。
「可惜,人不是我抓走的,我能對她怎麼樣,只要你把我想要的東西給我,也許我會幫你找到她。」陳公子邪魅的笑容,讓張青林更加憤怒。
張青林握著煙桿,已經沒有耐心聽他講話,直接就沖向他,「她究竟在什麼地方?」
吳承安見張青林還未到陳公子的身前,就被人擋在了半路,打了起來,自己也對身旁的人,揮起了匕首和拳頭。
片刻后,張青林和吳承安遍體鱗傷,張青林吐了一口血,指著陳公子,「你想要這個,別做夢了,找不到月月,你永遠也不會得到。」張青林把背包里的地圖拿了出來,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手裡的地圖,瞬間,火星燃燒起來。
吳承安不可置信的看著已經燒成灰落到地上的紙灰。
「你以為,我想要的是你手裡這破圖嗎,看來是我沒找對人,祝你們好運!」陳公子的臉色沒有什麼變化,側身對站在旁邊的大肚囊說道:「這裡就交給你了,收拾得乾淨些。」
「明白!」大肚囊點點頭應道。
然後陳公子就帶著他的人離開了。
「兄弟們,做的麻利乾淨點…」大肚囊沖著虎哥等人說道,自己也帶著兩個人走了。
一群人二話不說,就沖向張青林和吳承安。
這下兩人是頂不住了,張青林已經筋疲力盡,他抵住身前的人,對吳承安說道:「對不起,是我太莽撞了,我沒想到會這樣。」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吳承安目視著他道。
眼看著兩人就要被淹沒在人群中,突然一聲巨響,大院的大門口被撞開了,一輛車疾馳過來。
眾人一驚,目光看了過去。
許斌開著他的桑塔納沖了進來,大燈直視著虎哥那群人。
「小張,快上車…」許斌打開車窗大喝道。
張青林見狀趕緊扶起吳承安,快速的向桑塔納奔去。
虎哥喝道:「別讓人給我跑了。」
張青林打開後車門,將吳承安放了進去,自己轉身拿起地上的一根鐵棍子,然後也上了車。
許斌打著方向盤,瞬間一腳油門,向門口衝去。
虎哥手下的人攔在門口,許斌後退著,又前進著,最後也管不了那麼多直接踩著油門,撞了出去。
他們的車剛開出門口,虎哥就開著車追了出來,還有幾輛騎著摩托車的也跟了上來。
張青林回頭望了望後面,見虎哥的車離他們有段距離,他鬆了口氣,回過身,對前座的許斌問道:「許大叔,程澈他們呢?」
「放心,我已經把他們送到我兄弟那了。」許斌全神貫注的提檔加速,左右掃視著倒車鏡。
吳承安面色越發的慘白,汗珠大顆的流著,扶著座椅的血手突然一松,身子向後面倒了過去。
張青林趕緊從背包里找出上次沒用完的藥粉和紗布,掀起靠在座椅上吳承安的衣服。
張青林將那一塊浸滿血的繃帶和紗布拿掉后,發現傷口已經開始潰爛發炎,他上挑著眸光,看向吳承安,那張臉現在面無血色,但那雙眼睛依然有神,正出奇的看著張青林停在腹部的手。
「你行不行,算了,我自己來吧!」吳承安軟弱無力的說著,抬了抬右手。
「你這傷口這麼嚴重,這樣不行,要去醫院處理,許大叔…」張青林看著起伏的腹部傷口說道。
吳承安抓住張青林的胳膊,說道:「這點傷不用去醫院,先去找我二叔…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他,你簡單處理一下就行…」
「你不要命了,傷口已經爛了,這樣下去不行的,還是先去醫院。」
吳承安歪著頭,深邃的眼神瞪著張青林,喝道:「都說了,不用去醫院,真是婆婆媽媽…我自己來…」
張青林見吳承安推掉自己的手,去拿紗布,這才一把搶過他腿上的紗布,忙亂的用匕首把潰爛的地方剜掉,將藥粉撒在傷口上,然後用紗布按住。
這個過程,吳承安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緊鎖著眉頭,咬著牙齒,強忍著疼痛,直到張青林把外套脫下來,給他換上,他才舒出一口氣。
疾馳的幾輛車穿梭在黃河大壩上,虎哥的越野車撞上這破桑塔納車,騎摩托車的人,手裡都握著一把長刀,衝到破桑塔納兩邊,用長刀猛砍著。
他們行駛的黃河大壩,夜裡非常的安靜,大壩兩邊的河流映著又圓又亮的月亮,翠綠的樹木,使得整個夜晚成為一道風景線。
虎哥的車已經超過張青林他們的車,許斌方向盤一打,蹭著虎哥的車邊開了過去。
張青林緊握著拳頭,望著車窗外,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這次的事,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砰」,車屁股顛了一下,向前漂移著,虎哥凶神惡煞的睜大眼睛,懟了上來。
隨後那兩輛摩托車飛馳在桑塔納的兩側,長刀划著車身,許斌瞪著眼睛怒喝道:「這幫孫子,敢划我的車,看我不給他點厲害瞧瞧!」
許斌將車頭打到一側,用車身去撞其中一輛摩托車,虎哥的車跟在後面,把桑塔納夾在了中間,許斌再次用車身去撞摩托車,左邊的摩托車一個不穩,摔在了地上,右邊那輛也被他撞飛出去。
就在將要開出黃河大壩時,虎哥的越野超過了他們的車,開在前面,後退懟著他們的桑塔納。
桑塔納被越野撞了兩三次,前風擋玻璃已經裂了,車頭也被撞爛了。
在下大壩時,路的前面是個大坡,許斌對後座的兩人叮囑道:「抓緊了,安全帶系好,我要幹掉那個越野孫子。」
許斌加速到了極點,就聽響亮的一聲巨響,兩輛車連人帶車全都翻滾下了坡。
張青林被翻得頭暈目眩,當他清醒過來,感覺渾身的骨頭都碎了一般,他緩了緩才覺得手腳可以動了,就見他們的車子已經翻了個底朝天,看到旁邊的越野車也是慘不忍睹,虎哥被壓在車裡,全身是血,胳膊躺在外面,看樣子已經去見閻王爺了。
張青林動了動身體,扭頭看到吳承安歪倒在旁邊,前面駕駛位不見許斌,他將吳承安叫醒后,自己先從車裡爬出來,然後把吳承安也拉了出來,將他拖到一邊,就沖著車頭呼喊著許斌。
半響也沒見回應,他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趕緊向前跑去,只見一隻手臂在車頭前冒了出來。
「許大叔,你可嚇死我了,你沒事吧,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張青林扶著車頭去看許斌。
許斌被一大塊車玻璃戳進了胸口,他大口呼吸著,睜睜看著張青林,他那伸在半空的手臂,癱軟在了身上,緩緩又摸向自己的胸口,玻璃塊隨著呼吸的波動,不停地往外噴著血。
張青林不能將那塊玻璃拔出來,若是拔出來,就會加快失血的速度,「許大叔,你堅持住,我馬上回來…」說著,張青林就要站起身。
許斌一把抓住張青林的手,「小…林…」還沒說完,他嘴裡就噴出血來。
「許大叔,你別說話了,我一定會救你的,你不會死…」張青林跪在他旁邊,握住他的手說道。
許斌咳了一下,嘴裡全是血,他鼓睛暴眼,最後說了幾句話,張青林貼到他的近處,聽到他說,白玉盞放在什麼地方,要把白玉盞和他都葬在景山,他還說查到了張青林父親下落的線索,他的手伸向褲兜掏出一張照片,還想要說什麼,但是他還沒有說完,就咽了氣。
雖然跟許斌沒有相處幾天,但是許斌一直暗暗照顧著他,張青林悲痛的看著許斌。
「張青林,快走,要爆炸了…」吳承安踉踉蹌蹌的走到張青林的身邊,掃了一眼已經死去的許斌,快速的拽起張青林向遠處跑。
張青林起身的一剎那,將許斌手中的照片拿了起來。
剛走幾步,身後的車就「轟轟…」噴著火焰,緊接著就是爆炸聲,旁邊的越野車也炸開了,大火熊熊燃燒起來。
張青林滾在地上,起身望向那車時,場面已經無法控制,大火幾乎將兩輛車包圍了,他心中滿是愧疚,沒能將許斌的屍體帶回景山,他收起手裡的照片,再去看吳承安時,吳承安已經倒在一邊,昏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