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水戀月
第二章
銀白的樹葉,深藍的樹干,綿延了一山頭又一山頭,似沒個盡處,整個世界皆在這兩個顏色的基調下構筑成各種繽紛。寧靜與祥和的氛圍隨著“銀鈴樹”
的版圖擴張,圈圍著世間少有的凈土。
沒有戰亂、沒有紛擾、沒有雄心勃勃的人。
這里是白狼族的領地,而白狼族不僅是狼界的異數,更是所有族群里不可異議的存在。所謂的“所有族群”,上指宇宙諸神佛,下達冥、魔人各界。
異數在于,但凡由諸多個體聚集而成的群體必定因著資質上的優劣、力氣上的強弱區分出高下,決定誰該是領導者,誰該是臣民下屬。但白狼族并不,在這個族里,雖有資質力氣上的優劣之別,卻無身分上的尊卑之分。
白狼族埋沒有所謂的國土、族長,唯一制定出的常規是敬老尊賢;再加上生性的與世無爭,對物質的追求并不強烈,使得他們數百年來一直得以自外于戰爭紛擾,偏安于銀鈴樹林的國度之內,潛心修行,悠游自在。
尊敬所有長上,愛護所有稚童,絕不侵犯別人,但也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不被外人欺侮。因此,當五百年前狼界陷入兵荒馬亂、群雄爭霸的亂世時,白狼族仍維持一貫的和平生活,直至今日。即使分裂的七大狼族仍互有戰事。
當然,也不是沒人曾試圖攻占下這片美麗樣和。
自給自足的凈土的。當整個狼界因經年的戰亂弄得秩序大亂、生活困苦、物資短缺,誰都會垂涎唯一投救戰爭蹂躪過的安樂土。但在各自試過幾次后,全無功而返。尤其當他們察覺到白狼族的智魁一白逢朗,再度修煉出精深法力,隨便伸手便能打得千軍萬馬落花流水之后,近一百年以來,再也沒人敢上門挑釁了。
狼界雖是分裂五百年,且持狼王令成為聯邦共主的金狼王族雖遭野心家陷害而導致滅亡,整個族也因王室崩潰而消失得無處可尋,但只要一提到白逢朗——這個曾經是金狼王殷祈倚重的大國宰,所有人仍是敬重三分。
休說他是創造狼界盛世的功臣,以及如今用來百般追念五百年前安居樂業的真實存在之傳奇人物,光是他舍身救護護金狼王室,戰到內丹盡毀,法力全失,并以幾乎魂飛魄散的咒語設下結界,試圖挽救金狼王子,卻使得他從此失去意識一百年;若不是白狼族眾長者千鈞一發之際收回他四散的魂魄,沉浸在“聚靈他”中,并集全族守護力量護待了他一百年,才讓他得以清醒,他早已成了冥界里無意識的散靈體了。
其實他大可袖手旁觀金狼族的危機,但生性中的正直磊落,使得他為金狼族戰到死亡。這樣的性情,使得他成為狼界歌頌敬重的人物。
當然,自從他修統圓滿出關之后,也為此感受到一些小小的困擾。
五百年的戰亂,使得人們一致懷念超聯邦時期天下太平的快樂生活,更痛恨起圍幾個野心家的稱王妄念,竟無視天下蒼生,恣意掀起戰事。所以戰爭仍存,卻變得復雜。五百年前氣焰高漲的野心家,如今不僅要辛苦的與其他野心份子交戰,還得分出大半心力對付那些反戰的人民,以及打算以戰止戰的游擊隊。
反戰的勢力正在擴張,呼喊著要回到聯邦時代的人民更是四處喧囂。而他們或許能推出一名狼主來建設狼界,給他們帶來豐足平和的生活。
這便成了白逢朗的困擾。三天兩頭,來自不同地方的團體都前來請命。更有人揚言若白逢朗拒絕,那他們就要搬入“銀鈴樹林”,成為白狼族—員……
真是急糊涂了,這些人!
可不是嗎?白浪族有個共同的特征,就是皆擁有銀白色的發。有的人是純粹的銀白色,有的人是半黑半白,或紅白、金白……不管是什么發色,皆帶有一部價的銀白色。絕大部價的人發色都有兩種,除非三代以上的祖先都不曾與外族通婚,才會生出純銀白發色的子女。但那很難。
上天就是刻意偏愛白浪族,他們皆是男俊女俏,是狼界里出名的俊男美女族。因此,他們與外族通婚的情況非常非常頻繁,幾乎高達百分之九十。而剩下的百分之十還得扣掉—半的不婚族哩。
白狼族同時也是狼界不婚情況最普遍的一族。
也許是生性的淡泊,使得他們連男婚女像之事也看得極淡。可以想見、想嫁入白狼族,或追求白狼族美女的人會比較辛苦。
不過說也奇怪,白狼族少女嫁到外族后,銀白發色便會消失。據說金狼王妃白若棠嫁入殷族之前是一頭美麗的黑銀發,但后來銀色消失,只余黑色,怎樣也弄不回銀色可茲證明。
“銀鈴樹”是白狼族的圣樹,奇怪的是只存活于白狼族,植物專家怎么在外地培植也種不活。是不是同理可證,遠嫁的少女,因此而失去她們的銀髻不得而知,但倒可姑且信之。
“剝”地一聲脆響,由寧靜的山坳處傳來,像是什么東西裂掉的聲音。
一道白影像是平空出現,立足于發出聲響的地方,凝著一雙燦亮如星的俊目平靜的看著地上擺布成陣法的水晶鏡已不復原本的平滑無理,兩道裂縫各自由上而下、由左至右延伸,成為十字形分割鏡面。
不知打何處吹來的山風恣幕撩動飄逸的白長袍,也吹拂開那頭長及肩背的銀發,露出白衣人俊美無傳的面孔;直到山風卷去落葉,空氣又回復平靜,那頭又長又直的銀發才優雅的棲息回男子的肩背。仔細一看,發梢處竟有十公分長的黑發,像是最完美的挑染,連黑夜也要嘆息了。
“哥哥,怎么了?”另一道嬌小的白影掠身而至,是個純真美麗的少女,長得與男子極度,也相同是上銀下黑的秀發,不過她的發一如其他白狼族少女,都長及膝。
“有動靜了。”男子有著溫和嗓音,像是世界上性情最好的人,教人聽了舒服欲醉。
“在哪?”少女訝異著,努力壓下心口的不安。她依偎在兄長溫暖寬大的懷中,不去想五百年前兄長奄奄一息的可怕記憶。
“在人界。”男子似是感受到少女的不安,輕柔拍撫她的背。“我得去人界。”
“不要去!你明明知道黑狼族—直派人去那邊殺人,他們太壞了,要是發現你也在人界,一定會對你不利的!”
“莞兒,不信任哥哥的能力嗎?”男子輕向著。
她搖頭。
“不是不信任,而是他們太詭計多端了。忘了嗎?
五百年前你之所以落敗的原因不在于法力比他們弱,而是讓他們以無辜人命的性命牽制住。他們知道該怎么對付我們,除非你變得鐵石心腸了,否則你還是會被他們暗算的!”世道太壞了,早已不復見仁義道德,仍然心存仁者俠義的人注定要吃苦頭。
“不會的。經驗會使人成長,何況應付敵人的方法有許多種,而且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目光再度望向水晶鏡,唇邊揚著笑意,似是懷著什么計量。
“什么意思呢?”少女瞅著疑問的明眸。
“天下大勢,分久必會,合久必分。走了五百年分裂之路,也該要和平了。”沒有更多說明,男子伸手凝聚一朵白云,放至腳下,整個修長的身形便向上移動,乘云而去,飛騰在銀鈴樹間,很快的失去蹤跡。
少女擔憂的眼光更沉重了,隨即也站來一朵云,追隨而去。決定了,她要跟到底!這一次誓死要保護兄長,不再讓別人有機會利用他的善良來傷害他。
她白莞不會允許的!
這幾天來水戀絕大部份的時間都用來找機會追殺小金狼;并且隨著額頭上的印記像是永遠褪不去的存在著,她追殺的決心更為堅定。
“那只笨狼呢?”雙手各拿一把水果刀,朱水戀輕巧的由窗口跳入客廳,問著正坐在沙發上修指甲的季曼曼。
“當然是逃到你殺不到的地方嘛,還問。”嬌滴滴。
軟綿綿的聲音由季曼曼櫻桃小口里吐出,然后隨即在一聲嬌笑后道:“唷,你剪劉海呀?何必呢?基本上我個人覺得你額上那個印子還挺美的……”
“閉上你的狗嘴!覺得這印子美,干嘛不叫笨狼咬你幾口,包你滿臉豆花,快樂得不得了!”
“不了,人家又不是家禽家畜的,干嘛在臉上打印子呢。”
“是呀,野雞野鴨向來不打印子的,只要當心別得愛滋、花柳病就好,多悠閑呀。”朱水戀以等量的毒舌回敬。
“喲呼,拿我當出氣價呢,真沒風度。”季曼曼伸手輕搶芳唇,一副不勝驚嚇的嬌弱神態。
“你客氣了。閣下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千萬別妄自菲薄。”懶得再杠下去,她決定繼續追殺小金狼的行程。樓下全找過了,它再能躲也只有一、三樓。等著吧,不把它碎尸萬段難消心頭之恨!
三日前,小金狼不知是用牙齒還是爪子弄痛了她額頭,結果當她攬鏡一照,看到的不是傷口,而是一枚像被烙印的白色印子。
那印子約莫有一個十元硬幣大小,呈現葉脈狀分布成圖案。天曉得這是怎么弄上去的!更可恨的是它清理不掉,像胎記似的,死死附著成她身體的一部份。
雖然這印子并不是傷口,但她仍是很愛惜性命的到醫院注射狂犬病疫苗來以防萬一。那頭笨狼就算愛玩成性,好歹也該有個限度吧?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當她是吃齋念怫積功德的人不成?要是沒人給它“好好”的教育一番,將來長大了怎么成為狼上狼?對不對!
所以此刻她的舉動是很偉大的,小金狼你就乖乖的納命來吧。
可惡的笨狼!別以為有于悠罩著就可以胡作非為。
“別忘了明天該你南下巡視分公司啦。”季曼曼在她身后提醒著。
“知道啦!還用你多舌。”
“‘我怕你氣瘋了,哈么也不管。”多好心呀。
“我又不是你!”聲音由遠處飄來。
看來她的火氣沒有外表展現出來的那么旺盛。
季曼曼開始搽起指甲油,暗自想著。也奇怪,都知道那火爆女脾氣不佳,但為何從沒看到她發火到極點,失去理智呢?害她每次想搶便宜在口舌上占上風都無法如愿。
一個在發火中的人似乎不該仍牙尖嘴利的對別人的挑釁應付自如。不是嗎?盛怒中的人不該還有思考能力的。
唉!多想親眼看一次朱水戀真正發火的模樣呵。
輕輕吹著指甲,在等待指甲油定型的同時,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疑問:小金狼干嘛找死的在水戀額上留印子?
有什么用意直說不更好?至少水戀不會殺人,還會全力配合不是?
那個水戀啊,標準的硬嘴巴、軟心腸。雖然平常不做什么救世濟民的大事業,但朋友有難,從沒見她袖手旁觀過,即使她總是一副冷淡無情的死樣子。
“在臺灣嗎?”追尋著同類的氣息到人界,還沒決定從何找起,一股強烈的白氣筆直由地球的某一端射向天空,并凝聚不散。這是男子最熟悉的銀鈴樹氣味,是屬于白狼族才懂得使用的咒術。
而這一股熟悉,再加上這種精深法力才能定下的咒術,只有少數人才辦得到;而唯一曾在人界使用的人便是他——白逢朗。當年在小王子殷佑身上施咒,守護它五百年,并設定于它成形現世后,加以保護它不受其他野心份子傷害。更方便他尋到它。
只是,這股氣為何如此強烈?一般來說,甫蘇醒的殷佑不可能有這么強烈的氣,它應該還只能維持狼形;沒有半點法力的情況下,它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哪來的精力去揮發咒力?
也就是這股強烈咒氣的高漲,驅動了他布在白狼族的陣法,讓他得以尋來。但情況上的離奇,今他來到人界已有一日,仍思索著來由。
若這股氣不是小王子發出,那么又是誰呢?白狼族以外的人根本無法撼動這咒氣分毫,他甚至想不出自己結下的咒術,如何為小王子以外的人所用?因為那根本不會發生。這一點的篤定他還是有的。
可以確定的是殷佑確實出現了。現在唯一的線索正是依循白氣,找到了白氣發出處,相信便可一步一步摸索出真相。至少現在他并未感受到惡意,相信可以更樂觀些去看待未知的情況。
此刻,他高坐于云端,任由氣流驅動著云的方向,飄飄浮浮的由南向北。夏日的薰風暖洋洋的拂來,已逐漸將他座下的云朵吹向白光發射出的地點。
五百年的物換星移,人界又是另一番氣象了。他低頭望去,飛機、汽車等的科技文明已成普遍,男女的衣著也不再保守,甚至開放得令人咋舌。以往的女性哪怕是手臂不小心外露,都要被打成淫婦,哪里還允得只穿內衣褻褲出門?
以往的過分保守和現在的過分開放,都教他這外人為之不適應。想他狠界分成九大族,衣著上有崇尚天體者,亦有包得密不透風之族群,但數千年來從未改變其風格。一如他們白狼族,習慣了以白色長袍為衣著,不愛拘束,也不曾想要改變。畢竟穿著只是遮體避寒之用,誰會在上頭弄花樣?修法習道都來不及了。
相形之下,人類的花樣就多了。
不在心靈上求精進,反倒致力追求外在的物質便利與享受。人類確是所有空間族群里的異類。
努力的方向不同,成果自然也不同。所以人類發展出所謂的文明演進,并晉身為科技文化;而狼界與其他各界則超脫肉體的局限,修持靈體的升華,而悠游于各界。
唯一相同的恐怕是各界皆有害群之馬的存在吧。
他座下的白云緩緩停止,不再隨氣流飄移。睜眼一看,知道抵達了地頭。白光抵任這片云,想是已到臺灣的上空了。他施了個法咒,雪白的身影霎時化為無形,然后,凝聚的白云俱散,像是再也沒人乘坐的煙渺,各自被流風推到遠處,另起旅程……
無聊的宴會、無聊的人、快餿掉的食物與即將酸掉的飲料,為什么有人會愚蠢到在五月下旬的大太陽底下開這撈啥子所謂的庭園派對呢?難道不知道臺灣的五月天幾乎已算是夏天的代名詞嗎?
而她,可憐可歌又可泣的朱水戀,為何要善良的來加入這呆子辦給傻子參加的宴會?就為了曼曼那家伙莫名其妙在南投摔傷了腿,趕不回臺北參加這大客戶所舉辦的慈善宴會。她其實可以不來的,但天曉得她發什么神經要代那家伙參加!?這種巴結客戶的事她一向死不做的,但是實在太無聊了!韓璇沒空陪她,季曼曼留在南投休養,不能陪她斗嘴,那只殺千刀的小金狼又被于悠打包去參加露營,整個宅子留她孤單一人面對周休二日的凄涼。有沒有天理呀!
于是乎,她來到這個熱死人又無聊死人的宴會,并且悔不當初的懷念起家中的冷氣、大床,以及美味的食物。
“你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尾衰男依舊努力的在爭取佳人的注意力。
“你亂視嗎?現在哪有星星?”
“哦!不,你的熱情像太陽。”再接再厲!衰男很懂得見風轉舵。
“所以食物被曬壞都是我的錯嘍?”
又踢到鐵板!袁男極力忍住捧痛腳呼一呼的欲望,仍不死心的獻殷勤:“呃不,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美麗像一把最耀眼的圣火,無與倫比。”
“我個人認為,”朱水戀很忍耐的微笑著。“贊美是一門藝術,沒有文學涵養的人千萬別亂用形容詞。
我知道我很美麗,不必你形容什么火把、星星、太陽來比喻。接下來你千萬不要說我是人間四月天,要我許你一個未來。拜托。”
“呀……呃……嗯……”一連串結巴出來的虛詞,證明了衰男的無言以對。可見接下來他正打算那么說。
朱水懲翻了下白眼,轉身走開。一身的火氣讓她只想找個清涼的地方消暑,不理會那尾衰男已成了被火紋身的小孩,奄奄一息的哀悼著豬艷失敗、愛慕成灰……
不行了,她需要食物需要冰涼的水!雖然瘦皮猴是全球女性一致追求的目標,但既然她沒興趣當排骨酥,大哈特吃還是最美妙的賞心悅事。何況她中午沒吃,現在已經三點了,住在臺灣還有人因饑餓而死,豈不笑排人家大牙?
心火因饑餓而蔓延,她渾身散發擋我者死的氣勢,篤定心志不再讓任何一只蚊子蒼蠅飛近她身邊,就等她長得像一只可口誘人的捕蚊拍,也只是一只沒電池的捕蚊拍,一點招峰引蝶的電力也沒有。識相的最好滾遠點。
嗆人的香風襲來,路過的麻雀、貓狗全不支倒地,就連朱水戀這種沒傷風感冒的健康寶寶也為之被毒出一個大噴嚏。
“哈啾!”老天!是誰?是誰噴了殺蟲劑’?
“你很狂嘛!不要臉的勾引別人的男朋友!”幾名闊太太、小姐打扮的女人堵住她退場的路線,打鼻腔哼出的聲音表明了找麻煩的決心。
多么熟悉的場景!
朱水戀仔細想了下。自從她上大學以來到現在,已經五、六年沒被人堵過路了。而最令人懷念的莫過于八陣前的夏天了,她遇見了英雄救美的初戀情人……哦,多么教人心碎的過去啊…。如今時移境遷,再也不會跳出一個濁世佳公子來救美了,真是悲傷。
當年嬌弱的她有韓璇,如今強悍的她沒有韓璇,哪一種景象比較凄涼?
“有何貴干呢?各位女士。”她以手煽風,努力不讓自已被毒暈過去。
“你是‘殷華’的朱水戀對不對?那個與季曼曼同一貨色的狐貍精。怎么?你們的韓璇搞同性戀去了,你們這兩個騷蹄子棄婦就打算出來危害世人了?真是下作!”領頭的瘦竹竿中年婦人尖著嗓音叫囂著,生怕方圓百里的人聽不清楚似的。
看來是吃過曼曼的虧的一群怨婦,打算從她身上討回一點口舌便宜。當她朱水戀是死人不成?
“你言重了,竹竿太太。我再怎么不識貨,也不會去勾引竹竿先生,那太沒品味了。我非常肯定你這輩子無須多成令夫的貞操問題,我沒你這般好興致與竹竿共眠。”她嫌惡的揮揮鼻子周遭的空氣。“對了,誰沒錢買香水,竟噴殺蟲劑魚目混珠?是誰?你嗎?”
“我才沒有!我身上噴的可是香奈兒今夏最新款的香水。”一名太太跳開撇清。
“你……你別想轉移往意力!你剛剛明明在跟我男朋友說話!“另一名尖嘴猴腮的小姐指控著。
“你得原諒他的不得已。”
“什么意思?”
“他需要多看一些正常女人來相信他此刻身處的地方不是勹夂冂猴園,而是人類的聚會。”清一色的排骨女,看多了一式一樣的模板,還真是可怕。
“你這個胖女人!”排骨女失去風度想動手了,而目標正是朱水戀令人憎恨的豐胸——“真不好意思,”朱水戀輕巧移了個身,讓那女子踉蹌狼狽的撲了個空。“這件新衣服我還想多穿兩次。”八年來在韓璇的魔鬼訓練之下,如今她身手雖不能叫數—數二,好歹自保是綽綽有余了。
畢竟世風日下,英雄早已絕種,身為美人,還是自立自強一點比較保險。
突然,某個白影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讓她閃神忘了眼前還有一票潑婦要應付,竟一逕兒的望向那捉摸不定的影像,忘了回避沒向她的水果酒,待她發現時已挽回不了劣勢——“小心。”一個溫文輕柔的聲音隨一陣風拂來。
她感覺被一道白光漫天漫地的覆去世界所有,細嫩的面龐感覺到被絲緞拂過,仍然感到目眩的她下意識抓住一把絲緞,才覺得安心些許——她抓住了白影。
“你還好嗎?”白影又開口了,聲音輕柔得像醇酒,任誰所了都要醉。
朱水戀緩緩睜開眼,沒發現自己正屏住呼吸。她只是驚嘆的看著眼前的美景一頭銀發在陽光下閃耀著,而銀發的主人有主張絕世的俊美面孔,像未纓塵世的沾染,似前出生最純凈的嬰兒般,散播著純白無垢的氣息白凈、優雅的容顏,加上充滿智慧的雙眸,結合成難以形容的美麗脫俗,像天人……像謫仙……像…天使(原諒她書到時方恨少的無奈)!
哦…她的白馬王子!
朱水戀非常肯定——她、又、要、戀、愛、了!
人界的女性似乎變得最多。白逢朗含著溫文的笑意,看著眼前直勾勾望著他出神的女子他一向習慣別人對他的目光,事實上白狼族的男女一向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但也不必這么……熱力十足吧?
這位女士眼中的熱力簡直可以用來點火了。
服務生送來了食物;這是一間以素食聞名的餐館,送上來的食物亦是以清淡養生為主。一向注重口味的朱水戀根本食之無味,當然不會介意自己此刻成了草食性動物。連塞了好幾口蔬菜,滿足了咕咕叫的胃之后,她對眼前這個被她拉出宴會的俊美男子開口問道:“你……你叫什么名字?對了,我叫朱水戀。”
“我叫白逢朗。”他較淺一笑,也吃了口食物。
“好吃嗎?”
“不錯。”白逢朗一向不重物質口欲。
“你可別告訴我你真的可以不食人間煙火。”
“怎么說?”
“你看,白衣、銀發、仙人一般的容貌,若說你是天上來的,我也會相信。但我可不希望。”朱水戀笑了下。“我喜歡你的衣著品味,很棒。”
“謝謝。”他仍是少言。
朱水戀抿了下唇,小心的探道:“你有什么話想問我嗎?”
他挑眉,頗是詫異。
“拜托!想也知道。不然你這個絕世美男子干嘛乖乖跟我來這里?不怕被我吃干抹凈呀?”
“我問,你會告訴我嗎?”“當然不一定。我可不告訴你我的三圍是三十四、二十五、三十五;也不告訴你我的芳齡正是春花初綻的二十四。”她嘻笑應著。
這是一串會令所有男子吞口水的數字,而她正期待著純白美男子的反應。
白逢朗相信自己確實與人界脫節太久了,除了知道她二十四歲之外,其它的數字讓他無從理解。從她的表情來猜測,這似乎是很私密的數字,不好細問才是。
于是他只好問他原本想問的:“能不能告訴我,你額上的‘銀鈴印’怎么來的、’從她身上根本探測不到半絲法力,可見她是很尋常的人類,并且不具危險性。
“嘎?銀鈴印?那是什么東西?”她額上有什么東西嗎……喝!不會是那個吧’?”你說的是這個鬼東西嗎?”
鬼東西…?人類是這么稱呼它的嗎?
“這是銀鈴印。”
“你很了解這東西?”她很期待地問。
白逢期略有遲疑的點了下頭。
“算…是吧。你能不能……”
“先別向它的來處。告訴我,你有沒有法子弄掉它?我快被它逼瘋了。”
“這印子……并不傷人。”
“它傷了我的面子!”多嚴重啊!害她見不得人。
還有,剛才他無視她曼妙的三圍則傷了她的里子。
“丑嗎?”他問。伸手撥開她劉海,仔細看著印子。
這可是白狼族少女最喜愛的妝點,出門在外莫不以葉印點額,算是不可或缺的化妝品,相似于人界仕女所用的胭脂。可見差別多大,在人類的眼光看來,它或許是不美麗的。
朱水戀原本神魂不屬的任由美男子伸手撫額,真希望他的手就擱著別移開算了。但一個眼尖,她注意到他雪白的衣袍上竟繡有銀白的圖騰,那圖騰跟她領上的印子還真是雷同。怎么回事呢?
“你怎么也有這印于?”她問。
“這是…家族圖騰。”他回答,然后又道:“這是別人轉移到你身上的印記。可以告訴我那人是誰嗎?”是小王子本人?抑或是其他別有居心的人?
朱水戀暗自戒慎起來。打量著那雙溫和無害的暖眸,懷疑這樣的人會長有邪惡心思。但防人之心卻是診有的。身為“殷族”的護令使者,她不太有機會發揮功用,但也絕不替伙伴制造問題。個人私事自是可以任意而為,但攸關那只笨狼的所有事,她得百般小心為上,即使這個白逢朗百分之八十不可能是壞人。
但未明來意之前,她什么也不會透露。
“朱小姐?”他察覺周遭的氣流變得沉凝。
“我不能告訴你。”她搖搖頭,努力甩去滿腦子蜂擁而上的迷戀泡泡,現在不是發花癡的時候!朱水戀。她一再提醒自己。“也許你可以告訴我,你所為何來?”
“我不能。”人類,永遠視己身不能了解的事物為異端,以妖孽統稱之。因為無知,所以急于消滅異己。
他不說謊,只能拒答。
“那么話題只能到此了。”對方身分未明,她不該多所眷戀、遲遲不肯轉身離開的。理應立即回殷圈,找韓璇他們商量才是。但她不想離開他,很不很不想“你…會在臺灣住下嗎?”猜測不出他的國籍,雖是東方人的輪廓,但銀發……哦,不能不提他發稍有一截墨黑色的奇特,加上茶棕色的眸子,是非常出色的組合,但同時也不屬于任何一個種族所有。
“我會。”他必須弄清楚這一切。
“嗯…你的頭發……是挑染的嗎?”
他揚了揚眉,像是意外她會這么問。
“不,天生的。”
“那如果你剪下黑發,還會再長出來嗎?”
“會。”與滿街彩色頭發的年輕人相比,他算樸素吧?
“真炫!“在安全的問題下,他們之間已不再存有緊張感。
白逢朗是安然自在的人,不會因問題求解不成而焦慮;而朱水戀則是對他有深深的迷戀,想多看他一分一秒。在殷族的禁忌之外,她不想草木皆兵。
何況他身上有濃濃的、那種令人安心的舒服氣質。她懷疑自己全心甘情愿的溺死在其中……
啊!俊男褲下死,作鬼也風流。
“最后一個問題。”她突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男人還是女人?”
這是什么問題!?
他以為他已能習慣這女子的爽直風格,不料又被問得結舌無語。從沒人認為他該是女性,即使他長相偏向陰柔。他該不該覺得自已被冒犯了?
“我是男性。”他仍是有禮的回答。
她放心的呀了口氣,道歉道:“太好了!我無意冒犯,白逢朗。只是過往的經驗告訴我,胸部平坦的人并不代表就一定是男人。我既然不方便驗明正身,那么聽你親口證實也是可以的。”
望著那張美麗的笑臉,白逢朗開始好奇著這五百年來人界有過怎樣的變遷,竟讓女性轉變得如此呃……開放、大膽,對男性之事也可問得如此光明正大而不感困窘……
不,事實上感到困窘的反而是他;是他這個在人界一向擁有絕對權力優勢的男性。
他算是開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