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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各有私心

  “多謝章帥!”霍奎壽忙謝。


  這一番大計,由青龍特使娓娓道來,聽者無不心驚。


  不少人想起剛剛熱宴,三鱷為荊太一獻媚慶生。兄弟互稱,好不親熱。


  誰知談笑之間,聚力圍剿。殺人放火,毫不留情。


  “果真商場如戰場,江湖真恐怖!”林淵歎。


  “碧眼郎你怕了?”孟嚐女冷哼。


  “當然怕啊,有了恐懼,才能激發力量!”


  林淵一瞟她臉色“你怎麽看起來不高興?”


  “高興!我怎麽不高興了?”


  孟嚐女陰陽怪氣哼哼。


  上望一眼二樓某人,下看一眼蒙麵漢子,低聲罵“一個二個,都瞞著我做好事!豈有此理,都是小畢揚子!”


  “啊切!”


  高在二樓的沈仙車猛然一個大噴嚏。驚得仆從們,慌忙遞上熱水厚衣。


  “無事,無事!”


  沈仙車隔老遠,都能感受某人的怨念“一點小事也生氣,這小妖精至於嗎?”


  忽聽人喚“沈先生!”


  沈仙車回頭,見有五人臉色複雜,並列站成一排。背後,則是各家無數的護衛,看來來者不善。


  一個矮壯漢,梳道士發髻。外穿金衣內裝暗甲,像烏龜。


  一長大漢,身體發膚如黑漆。連身上穿的都是黑鱗紋大袍,像大鰻。


  一禿頭胖漢,腦門發亮,稀發結辮,絲絲細須。穿一寬大五色杉,像肥鼠。


  另有兩嬌豔少婦,花容英氣,風騷窈窕。皆穿粉白比甲,像對白鸚。


  淮揚運河漕幫,東楚幫幫主楚大。


  兩淮鹽幫,烏鱗鱒幫主莊勁農,五香圓幫主袁寶。以及雪花扇幫主,白紅粉,白胭脂姐妹。


  “你五位有事?”沈仙車抿酒問。


  “廢話!活曹操,你不知道東楚和楚雲,同氣連枝?”


  東楚幫幫主楚大義憤填膺。嗓門吼得老高“荊太一可是我義兄。又都是楚人。於情於理,老子都不許你滅楚雲!”


  “楚矮子,別學紅毛蟲嚇人!

  你要幫義兄,現在不應該下去,跟他同生共死嗎?”


  沈仙車譏諷“你屢次算計荊太一。是他想著結義之情,一直不跟你計較。


  你現在跳出來,是念著義兄性命呢?還是念著楚雲幫的產業啊?”


  楚大臉色一變“含血噴人……”


  “就你那點小九九,沈某都懶得說!”


  沈仙車嘲笑“眼看楚雲幫不行了,就在這嚷嚷幾句。強調下結義之情,同鄉之誼。指望在豪奪義兄產業時,多占便宜!

  楚矮子,你把天下英雄當傻子嗎?少丟人現眼,滾一邊去!”


  東楚幫幫主鐵紅著臉,跺腳離去。


  “沈先生談笑間翻雲覆雨,莊某佩服。”


  烏鱗鱒幫主莊勁農,緩緩說“我不跟你論這事故,單論一論人情!

  禹劃九州,關內十五省,各有區域。


  你以江南事管兩淮事。不免有越俎代庖之嫌!極是……無禮!”


  五香圓幫主袁寶也說“就算是章望法之令,事先不打招呼就猛龍過江,便是不對!


  你姑蘇沈家,太不把我兩淮江湖放在眼裏!”


  “就是,就是!沈先生忒不地道!


  白紅粉白胭脂齊用團扇遮住櫻桃小口,魅惑的狐眼滿是譴責“傳出去,咱們兩淮江湖名聲掃地。這精神損失,你要賠償!”


  “什麽江南兩淮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沈仙車悠悠說“聖上剛才的口訓都沒聽到嗎?你們以為,這‘獻媚醜惡之徒’說的是誰?

  被皇上公開指著鼻子罵,我不認為……你們在天朝還有臉!”


  莊勁農,袁寶,白家姐妹,齊齊變了臉色。後身後各幫護衛,怒拔兵刃,集體向前。


  二樓的賓客們叫苦不迭,皆想今個出門沒看黃曆。好好一個酒樓,眨眼間變成修羅場,說炸就炸。


  沈家的隨從們本能把主子擋在身後。看著對方諸多高手,心裏也是發怵。


  “都閃開,紙老虎而已,中看不中用!”


  沈仙車示意隨從退下,換個舒服坐姿說“被皇上和章望法罵了。心裏不爽,又不敢反駁,就想找沈某出氣?

  看來我沈仙車……倒是被小瞧了呢?”


  他聲音一寒“你們碰我一下試試?”


  ……無人敢動!

  “唉,可憐我弱病一個,精銳扈從都在幫朝廷剿賊。隻能任由宰割嘍!”


  沈仙車用戲腔歎息,楚楚可憐。


  “夠了,活曹操算你狠!


  你狂妄自大羞辱我等,將來不要後悔!”


  兩淮的幾人不是傻子。因為與楚雲幫關係親密,他們現在處境很是尷尬。


  沈仙車此時是為皇上剿賊。這種時候挑起戰火,萬一天子震怒,判一個荊賊同黨株連罪,那才叫欲哭無淚。


  他們之所以結伴質問沈仙車,隻是為了維護大幫臉麵的必要交際。


  此時最要緊的,是趁大局未定之時。以實際行動,表示自己對朝廷,特別是皇上的效忠。


  況且……楚雲幫一旦覆滅。作為鹽行龍頭,名下的諸多產業,便成無主之物!這才是真正的肥肉!


  同一時刻,沈仙車斜對麵的雅座。


  “他媽的,一群膽小鬼窩囊廢!

  那麽多人氣勢洶洶的,被沈娘們幾句話,就吼成了孫子!”


  錢塘夏山虎把酒杯重重擲下。


  “兄弟啊,圍剿楚雲幫這麽大的事。怎麽都不跟老衲通個氣?和尚我直到剛才,都一頭霧啊!”


  一皂袍和尚,張著眯眯眼連連惋惜。他乃浙西運河漕幫,星羅佛教主裟和尚。


  “我也是!兄弟,你說這麽大塊肥肉,你一人獨吞,太不夠意思了!”


  一鐵杉道士濃眉堅軀,懷抱拂塵,目露強烈。他乃浙東運河漕幫,萬魚道教主,幽道士。


  “通什麽氣?吼吼,野和尚牛鼻子,你們漕幫魚龍混雜的。外一走漏風聲,老虎不是虧大了?”


  夏山虎摸摸赤須“你們休怪,這是章望法特別叮囑的。騙過敵人,先騙自己人!”


  “阿彌陀佛,畢竟我們三人是義結金蘭的桃園兄弟。你如此……有違義氣啊!”裟和尚搖頭。


  “兄弟,你們三鱷前腳拜壽,後腳翻臉。千裏襲殺,配合得那叫一個滴水不漏!

  貧道佩服的同時也擔憂……你不會突然給我來一下子吧?”幽道士笑問。


  “嗯?”


  夏山虎虎眼一轉兩人,吼吼大笑起來“咱們三人桃園結義,福難共享,才能稱霸這吳地江湖。老虎我怎能忘記兩個兄弟?

  這樣吧,事後,我所占楚雲幫的兩淮地盤,皆與二個兄弟平分如何?”


  裟和尚又歎“還沒到手之物,終是虛幻。兄弟,不可大意!”


  幽道士冷冷說“就算搶到地盤,兩淮離我等,距離實在太遠。鞭長莫及,不便管理!”


  夏山虎聞言,不滿之色一瞬即閃“這樣啊……那我錢塘的城北絲行,轉給野和尚。城南絲行,轉給牛鼻子,如何?”


  裟和尚和幽道士同時雙眼冒光,眉開眼笑大讚

  “兄弟有情有義,真豪傑也!”


  “兄弟盡管在兩淮大展壯誌。若有哪個不長眼違逆,咱們三兄弟,一起滅了他!”


  雖然錯過了最肥之肉,但得了沾肉的骨頭,好歹不虛此行。


  裟和尚和幽道士得了實際利益,終於不在對兄弟冷臉。


  錢塘三義之間,氣氛濃烈起來。


  而在他的斜對麵,福泉卜孚恩將這幕盡收眼底。


  “卜先生好呀!”


  “喜哉,司馬記博士!

  醉翁亭的大學者,來找我這個阿堵商人,有失遠迎啊!”


  麵對貴客,卜孚恩一如既往的謙遜。起身相迎,滿上玉酒親自相敬。


  司馬記接了,帶著路標還禮“活曹操和夏老虎,已經被兩淮江南各勢力包圓了。


  我想著卜先生,平時與他們交集少,肯定最閑。於是特來請教!”


  “請教二字愧不敢當,記公有何問題,卜某知無不言。”


  兩人碰杯共飲。酒是好酒,司馬記卻知,卜孚恩非特別時刻,通常隻飲白開水。


  “學生隻有一問,你為何要參與此事?”


  既是相熟,司馬記單刀直入“沈仙車和夏山虎出手,我不奇怪。


  他倆乃人中饕餮!貪食好鬥,又與楚雲幫有隙。章望法定是許了他們,事成之後瓜分楚雲地盤。


  但卜先生你這條巨鱷,一直提倡以和為貴,共利共榮。而且遠在閩越,對兩淮市場爭奪不便。


  擊敗荊太一,你所得之利很少啊!


  明知如此,還不辭千裏來攪渾水,學生頗為意外!”


  “這事啊,說通也沒什麽!”


  卜孚恩微笑“卜某經商小道,拗不過皇上治國大道。


  章帥跟我宣了聖旨,邀我相助。既然上意如此,卜某自然效力。”


  司馬記身後的路標忍不住說“卜先生此次出手。損人耗財不說,還平白惡了與兩淮江湖的關係。


  事後群雄瓜分地盤,您遠在閩地,不能操控。唉,穩虧不賺,還給他人做了嫁衣!


  我聞商人,皆趨名逐利之徒。想不到您倒是對上忠誠!損己利人,與眾不同!”


  趨名逐利乃貶義之詞。路標悶著一口意氣久不能散,竟當麵嘲諷。


  卜孚恩平靜看他。


  “又來了,這小子性起不羈的臭習慣……”


  司馬記暗罵,一杯酒潑他滿臉,冷冷說“不懂規矩的東西,這有你說話的地?”


  “休怒休怒,商人當然追名逐利,此子並未說錯。”


  卜孚恩撥動念珠,溫聲說“商人所逐之利,也分小利、大利、有型之利、無形之利。


  卜某年幼時,也曾想著學好文武藝,貨賣帝王家。可惜天生愚鈍,文不成武不行,隻能做一阿堵商人。


  如今,承蒙章帥看得起,給了一次向帝王露臉的機會。


  正值新舊交替,吾以些許勞力,名入天子耳目。此乃無形巨利!

  區區兩淮薄利,又何足道哉?”


  路標臉上還有酒漬,聞言大讚“原來如此,卜先生看得真遠!”


  “喜哉,小兄弟年紀輕輕,能見事明白,難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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