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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暗流

  “大哥你把四眼狗劁了吧!那賤貨天生一副女人相。把他閹了,賣給貴族當孌童,絕對搶手!”


  “聽不下去,我先走了!”


  孟康一拉黃犬,疼得花卷大叫。這狗花尾彎卷,故有此名。


  陳曉薇見著有趣,伸手去摸狗尾。


  “你少動我狗。”


  “小氣,給我玩玩。”


  兩人拉拉扯扯,牽繩落地。花卷撒丫就跑。


  孟康氣說:“你……”


  陳曉薇撇嘴“急什麽,我去追!”


  夜色漸濃,萬空無星。


  黑雲飄動,將明月遮罩。一時間除了城市燈火,大地皆暗。


  “死狗,別跑了!”陳曉薇追著花卷拐入街邊角落。


  黑暗中有一手伸出!臂綁護腕,掌戴皮套,輕輕將花卷拎起。


  “汪——”花卷痛叫。


  “呔!驢幹的知道這誰的狗嗎?給老子放……”


  有沒遮攔在後,吊眼鬼有恃無恐,見人開口就罵。


  但看清來人後,整個人直接石化。最後那個“下”字,硬生生咽在喉中。


  “花卷!”


  孟康跑來。身後的沒遮攔警覺忽起!

  汗毛炸立,目燃黑息。死死盯著陰影裏,那散播無形殺氣的隊列。


  黑雲默默散開。


  皎潔的月光,灑滿南都,也照亮了暗影中,那訓練有素的爪牙。


  纏棕軍帽,青綠錦袍,黑軟護甲,獸皮皂靴,以及腰間佩戴的……墨柄金邊繡春刀。


  錦衣衛,日月天朝的君王衛士。掌皇帝儀仗,賜巡查緝捕邢獄之權。朝堂、江湖、民間,聞風喪膽!


  氣氛凝聚,所有人皆不說話。


  吊眼鬼受不了這壓抑氛圍,腿軟跪地“軍爺饒命!”


  隊列前站著兩位百戶。一人骨凸冷峻:“你剛才罵誰?”


  “我我我……大哥……”


  陳曉薇嚇哭,孟洪在後不語。


  “算了,幾個平民!”


  另一百戶臉圓嚴肅。看看手中的寵物狗,麵無表情將花卷丟他。


  “你倒心寬,他是平民?”


  冷臉百戶盯著孟洪瞳中黑息。


  “這裏是南都,你不能警戒所有煉武人,正事要緊!”


  圓臉百戶也掃一眼沒遮攔,率隊先走。


  冷臉百戶麵上不悅,也跟著走了。


  隱藏悄然,遁去迅速。清冷的角落,似乎剛剛什麽都沒有。


  孟康默默抱回花卷,摟得緊緊的。


  “吊眼鬼你打算跪多久?走了!”


  沒遮攔看著地上失神的陳曉薇說。


  “沒……沒事了?”


  陳曉薇愣愣說“我剛罵了錦衣衛,不會被殺吧?”


  “那可不一定!”


  沒遮攔冷冷說“長長記性,別嘴上發臭,逮誰罵誰!”


  吊眼鬼眼嘴一咧,難過欲哭。


  “娘希匹!”


  沒遮攔略一思索:“孟康,吊眼,你們先回去。”


  “你呢?”孟康問。


  “灑家突然有事。”


  “何事?”孟康懷疑。


  沒遮攔轉身便跑“大人做事小孩少管,跟娘說我晚點回來。”


  開玩笑,這些錦衣衛不是普通紈絝子弟,而是負責緝捕巡查的戰鬥人員!

  看方向,是往聚仙樓去!娘希匹,今晚定有好戲!


  沒遮攔邊跑邊想:對了,甘鐵臂甘一花兩個混球也在那兒,也不知咋樣了……


  他步伐加快,衝入鬧市中。


  河風大起,將水麵上的花燈,齊齊吹到一邊。


  沒有燈火點綴的激水,在夜幕下,尤其暗深詭異。又經大風鼓動,於河中卷起黑色漩渦。


  暗流濤濤,攪碎無數光影。


  “今夜月黑風高!有大河風起,似要風雲突變!好——兆頭!”


  一人戲腔唱起,連用三個“風”字。歡快望著胭花河。伸開手掌,感受幕下寒波。


  “大人!”


  剛才的兩個百戶恭敬行禮。


  冷臉百戶此時神色熱切“是否現在動手?”


  “嗯……小真來了嗎?”那人問。


  “還未到!”圓臉百戶答。


  “何必等他?我等足矣!”冷臉百戶說。


  “急——什麽?”


  那人唱戲隻是愛好。戲腔火候不足,以致語調滑稽。


  當然,這裏無人敢笑“今夜我等,乃配角耳——主角未至,不可——搶戲矣——”


  圓臉百戶讚成:“大人說的是,既已訂驅狼捕獅之策,當按計劃行事。”


  冷臉百戶不服:“計劃不如變化,屬下擔心,遲則生變。”


  “那就把心放肚裏去!”


  那人戲腔一停,聲音甚有威言“人生不過百,五十知天命!

  這刹那榮華,就讓那陰狻猊,多享受一刻吧!”


  聚仙樓內。


  玄醫蔣無理叮囑了曹太一。出了門,帶著藥工姚寵,去二樓參加宴會。


  “先生,事辦完了嗎?”


  “完了,怎麽了?”


  “嗬嗬……”


  姚寵進店就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


  細目眯起,大口暢談“先生啊您可算完事了。我這水土不服渾身不適!

  話說咱們可以去吃飯了吧?我剛剛嚇得連肚子都不敢叫,現在快餓死了!”


  “狗兒的我跟你說多少次?”


  蔣無理罵“學醫的天天嘴裏掛個死字,像什麽樣子?”


  姚寵白眼“嗬嗬?您今日嘴裏蹦出的死字……可不少!”


  蔣無理伸手欲打“狗兒的,我好的你咋不學?”


  “先生我錯了!”


  姚寵擠眉弄眼討擾,犯花癡說“我剛剛竟然見到曹太一了?嗬嗬!應該要簽名的!”


  “瞧那點出息!人你見了,要隱退的老病貓一個,是不是很失望?”


  蔣無理看看他那大嘴,不放心警告說“不許將他的傷勢外傳,要不然你會死得很慘!”


  “這個懂,咱這一行要保護病人。我一向認為,不作死,便不會死!嗬嗬!”


  師徒倆邊走邊聊。二樓諸多大豪,對蔣無理這種神醫尤其尊敬,一路招呼不斷。


  姚寵跟著,看這些大人物對老師恭敬,心裏也越發自豪。


  “嗨老蔣!等你好久了!”


  迎麵走來三人,老遠距離就聞到一股怪味。以酒臭,花香,銅鏽味為主。夾雜各類藥材,使得旁人避得他們遠遠的。


  當前那酒臭味的長大醉漢,須發眉皆白,蒜頭紅鼻吸吸。


  他穿著破布衫,拿著胖葫蘆,頂著大肚子。酒氣哈哈,一步三搖。


  之後是身穿大福彩杉的矮胖子。笑得樂嗬嗬,五官圓潤。


  眼配金邊單框鏡,項頸戴金鏈,雙腕環金鐲,十指穿金戒。從頭到腳的衣裝,無不鑲金。


  最後,是渾身散發花香的窈窕淑男。披著至腰黑發,鬢插鮮花,衣帶寬寬。


  手裏一把美人賞月的圓扇,遮著嘴鼻,目有厭色。顯然也對這混合氣味不爽。


  酒醫杜愛康,財醫金如山,花醫柳尋香,再加上玄醫蔣無理。


  這四人是全南都公認的最高名醫,又喚南都四歪醫。


  他們雖是同行,但各有嗜好,各有地盤,各有病群。因此四人關係,還算融洽。


  蔣無理怪眼一翻,厭惡說“幹什麽幹什麽?

  狗兒的,同行冤家不聚頭懂不懂?我們四個擱一塊,你瞧這味大的……”


  姚寵側身,麵露痛苦。又覺得大不禮貌,隻得強行忍耐。


  “老蔣你……嗝!”


  杜愛康一把摟住蔣無理。


  “嗬嗬?”姚寵看得驚訝。


  他知道老師的武藝和性格。非行醫時,最煩與他人肢體接觸。看來老師跟酒醫……基情非凡啊!


  姚寵想著想著就樂了。忽然杜愛康朝他一哈——酒臭撲鼻!

  姚寵兩眼一翻,直接倒地……


  “臭酒鬼,狗兒的你幹得好事!”


  蔣無理大怒,怎奈對方一隻毛臂摟著,硬是掙不開。


  杜愛康瞟一眼癱倒的姚寵,不屑一笑。


  捏著酒葫蘆,就朝蔣無理嘴裏灌“聚仙樓獨有的神仙醉,加上我特別藥草製成的藥酒……你嚐嚐!”


  “好酒鬼,把他往死裏灌!就因為這廝,害我損失了曹太一這麽大的金主!”


  金如山眼冒金錠“我聽說了,看一次病給十金……”


  他麵容扭曲,忍不住揚起胖手上去揪打:“我靠你大爺!”


  “哼!男人啊皆濁物也!”


  柳尋香看著攪成一團的三人,連連搖頭。扶起地上的姚寵,仔細打量起來。


  姚寵被他看得發寒,聯想這貨外號花醫色醫……嗬嗬?嚇得汗毛直立。


  “你就是姚寵?”柳尋香問。


  “呃……是小人!”


  杜愛康和金如山同時看他。


  “你就是那個……把本草丹給一個流民吃的蠢貨?”


  金如山破口大罵“腦子被門擠的蠢驢!那本草丹靈丹妙藥,賣給貴人,不知道值多少金子!”


  姚寵尷尬,明明是自家的藥,這位財醫看起來……比割肉還疼!

  “喂死胖子,你罵誰是蠢驢?他現在是老夫的藥工!”蔣無理好不容易掙開杜愛康,護短罵道。


  柳尋香大歎,語意夾雜娘氣“三月前,胭花河的李姑娘病逝了。


  那本草丹拿來救一佳人,可比救一濁物好多了!可惜,可憐,可歎!”


  “……”其他三醫同時皺眉。


  “嗝!”


  杜愛康打著酒嗝,把葫蘆遞給姚寵“小哥,喝一口!”


  姚寵哪裏敢喝“小人不會喝酒。”


  “好漢子豈有不飲酒的?”


  杜愛康醉眼微挑“杜酒鬼的酒,隻給看上眼的人喝!

  小鬼,你有醫者仁心,杜某敬你一杯!”


  “哼!”柳尋香見他故意與自己叫板,冷冷一哼!

  杜愛康不理他,接著說:“你老師性子怪,連徒弟這個名份都不願給。


  平時還得當受氣包!不定哪天炸了,趕你出門。若你想學醫,可以來找我!”


  “嗬嗬?”姚寵愣愣望向老師。


  蔣無理冷哼“沒見過這麽當麵挖牆腳的。姚寵你喝了吧。杜酒鬼的好酒,不喝白不喝,有好處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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