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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第二百二十四 夕陽無限好

  太陽西斜,投在地板上的窗幔緩緩移動,爬了幾塊地板磚。


  當這些光線由亮白轉為橙紅,白芷走出那個碩大的辦公室,反手輕輕把辦公室的門帶上,環視了會客室一圈,並沒有發現那個暗褐色的胖胖的身影。


  她放下手裏的雜誌,走到方才坐過的椅子邊,拿起剛剛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哼著小曲,步子輕快的下樓。


  可巧,在樓道裏的轉角處,又撞上了那個胖胖的深褐色的身影,白芷頓時停住了腳步,下意識的翹起嘴角,露出一個微笑,打了個招呼。


  順著樓道窗戶的光亮,她看清楚了這個人正是之前的朱時,自從那次party之後,他們就沒再見過,也沒再聯係過了。


  不比辦公室裏的空氣清新,在樓道裏有很嚴重的煙味,可能這邊算是吸煙區,煙霧繚繞的地方,而且是經過發酵之後的煙的味道,在空氣中經過層層分解,化學反應後的煙味,總是讓人的呼吸道很敏感,像是經年累月沒有認真清理的抽油煙機上的油垢。


  她招招手打過招呼之後,一身輕快,轉身打算走下麵的台階了。


  沒想到朱時卻叫住了她,抬頭示意了下辦公室的方向:“你在這一層,有事啊?”


  白芷點點頭,“嗯!”她放慢了步子,控製自己盡量少吸入一點空氣,“剛有事,現在談完了。”


  說著轉身就要走。白芷知道此時朱時不時來打探,必然是想獲知一些方才在鄭董辦公室相談的內容,此時多說多錯,還是早些開溜微妙。


  況且,但凡是來自那邊的人,都長著同一條舌頭,喜歡話裏有話、雲山霧罩的,白芷這麽多年來早已厭倦了此番的猜謎遊戲,明明幾句話能講清楚的事情,一定要左躲右閃、疊床架屋、興師動眾。


  偏偏那小子又是個閱讀理解能力不甚了了,明明簡簡單單一個字,或是一個動作,能解讀成千般花樣、萬種含義,卻每每偏偏選擇了錯誤的理解。


  雖然多年來那邊都樂此不疲,但是對於心有星辰大海的白芷來說,的確是心力交瘁、精疲力盡。


  她一直知道,當WeChat的安全係統逐步升級之後,對方花錢找人看她朋友圈;而在更早時候,漏洞遍處的SNS,早被他們下了病毒,找了黑客安裝後門,從而洞悉其一切行蹤。


  簡單的前任同事,倒像是諜戰劇一樣步步驚心。


  或者上流社會和貴族生活,其原本就是此般無所事事、浮華奢靡、典雅繁複的。


  她倒是顯得格格不入了。


  這世上原本沒有任何道路通往真誠,真誠就是唯一的道路。


  也許她所秉持的真誠和直接,在他們眼裏,亦就是粗鄙、淺陋而可笑的吧。


  道不同,不相與謀。她也無意去指出或者嚐試改變這些積習,隻不過不想參與其中罷了。


  即便再無謂地交涉下去,也是彼此磋磨,枉費光陰,徒增煩惱。


  朱時眯了眯眼睛,“哦。欸——”隨即抬起手攔住了她的去路。“你等一等。”


  他或許也看出對方不想與之過多交談,所以也就放棄了“打啞謎”,而是從自己的口袋裏掏著什麽,然後開門見山:“那個宋琦,是你一起的玩的吧?”


  宋琦?朱時怎麽認識宋琦?白芷的眉頭突然微微皺了以來,她停住腳步,有些狐疑的看著他。


  朱時似乎看出來她的疑惑,連忙解釋道,“哦,那天晚宴,我見到那個女孩也去了,那個圓臉的短發女孩,是不是你一起的?”


  “哦,這樣子。”白芷恍然大悟,點點頭,“原來這樣。”


  一絲驚訝之色呈現在了她的眼裏,頓時她忘了屏住呼吸,一大口煙味被吸進了鼻腔裏,嗆得她突然咳嗽了好幾聲。


  因為她看到呈現在朱時手中的是一對耳環,正是那天在鏡子前,她給宋琦試戴的那個。


  她滿臉狐疑的轉過頭去,盯著朱時那張陰晴不明的臉,試圖從他的臉上探尋出些什麽。


  白芷是個對人情緒的捕捉極其敏銳的人,每每私下裏和朋友們玩狼人殺,都會讓她覺得無趣極了,因為她永遠能夠第一把就從眾人的微表情裏探知真相。


  但饒是她如此心思細膩深沉,卻並不曾看出什麽來,他臉上的神情裏,什麽都沒有。


  她有點慌了。


  而朱時有備而來,他素知她心思玲瓏通透、思慮嚴謹幽深,卻故意說這耳環是在party上白芷掉的,白芷記得當天戴的一定不是這副,這副貴重,她不常拿出來。


  他明知道如此明顯的謊言自然會引起她的懷疑和多想。


  他要的就是她多想。


  看到這裏,朱時抽動嘴角,笑了笑,雙手客氣的把耳環遞上:“那天見到了這個宋琦妹子,她說撿到了這個,想來必定是你遺落的,所以托我找機會還給你。”


  白芷怔了半晌,遲疑著接過了,臉上擠出一絲笑,“勞煩了。改日請您吃飯。”


  心裏卻百轉千回:如果宋琦在party上和朱時撞上了,那倒也沒什麽,但是為什麽托朱時來轉交耳環卻不親自遞交給她,這個就有點奇怪了。更奇怪的是,轉交的還是後來在家裏拿出來的那一副平常並不常用,而是宋琦過來她家的那天,她特意取出來給她試戴的。


  所以宋琦和朱時是什麽時候認識的?他們的交集有多深?宋琦還有什麽隱瞞?

  一連串的問號一時間在她腦海裏次第炸響。


  “煙味這麽重,怎麽沒人開窗呢?”直到樓道裏的門被人打開,有人進來用手扇著風,轉身踮腳去開窗,白芷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她一轉頭,發現朱時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離開了,而她,則扶著樓梯呆站了半天了。


  回頭對著進來的人點一點頭,算是示意,然後她沒想太多,而是一口氣順著樓梯拾階而上,來到了樓頂。


  推開樓頂的門,她終於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像是要把胸中的鬱結一股腦全部吐露出來一般。


  夕陽終於轉過了對麵的樓,變作橙紅色,在無數扇窗戶上疊映出亮紅色的光斑,明晃晃的,倒是挺耀眼。


  一個高大而又健碩的身影,一頭金發,衣著端莊筆挺,正倚著樓頂天台上的欄杆,背著手、背對著她,一言不發,似乎在看著天邊的風景。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當她輕輕地走過去,也倚著欄杆對著天邊看夕陽的手,這個身影突然說話了,似乎沒有回頭,就認出她了一樣。


  白芷似乎還沉浸在之前樓道裏發生的事件的情緒之中,並沒有完全走出來,一種猶疑和警惕依然籠罩在她的思緒和周身,依然覺得周身沉重,即便在幕天席地的樓頂天台,她依然並未覺得舒展。


  “浮雲深兮不得語,卻惆悵而懷憂。


  使青鳥兮銜書,恨獨宿兮傷離居。


  何無情而雨絕,夢雖往而交疏。


  橫流涕而長嗟,折芳洲之瑤華。


  送飛鳥以極目,怨夕陽之西斜。”


  念到這裏,白芷歎了口氣,目不轉睛的依然盯著那輪紅日,緩緩滑動,暖金的光線淡淡的射過來,透過一重重的雲霞,透過建築的簷角,透過樹梢,透過道路和人。


  “Yet all experience is an arch ravell"d world whose margin fades——”


  當這個人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白芷連忙接上,於是異口同聲:“For ever and forever when I move.”


  相視一笑,白芷回過頭,眯著眼盯著夕陽,輕輕說道:


  “William,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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