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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暗香

  “廢物!”隨著一聲斷喝,嘩啦啦幾聲,地上咋了好幾個水晶花瓶。


  韓安瑞舉起桌上的一個古董花瓶想要往下砸,被旁邊一個工作人員抱住了,他拿下花瓶,輕輕放回到桌上,然後按住他的手說:“這個,貴——”


  麵前的帶著鴨舌帽的男青年,垂手交握著,低著頭站在他麵前,似乎等著忍受一輪。


  “你說說你怎麽就那麽傻,那麽多少時間,非要挑他們碰上麵的時候發!”韓安瑞齊打不過一出來,“eric在白芷還在國內的時候就認識,這次回來,很有可能再次合作。我都已經在郵箱草稿箱裏寫新的郵件了,你怎麽沒注意呢?!”


  鴨舌帽囁喏著:“那時沒有想到過這個,就沒有再登上郵箱去看。”


  “你給他發郵件或者打電話就可以了啊,草稿箱上了新的郵件,不會有提示,確實不會引起注意。”旁邊一個胖胖的女人連忙幫著打圓場。


  “你懂什麽!”韓安瑞扭過頭去盯住她,伸出手指氣急敗壞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她又指指鴨舌帽,“你們不知道這個白芷,她簡直就是個魔鬼,她有多敏感?敏感到眼神一瞟就能根據你的表情猜到電話通話內容七八分。況且,我要是發送郵件的話,那不就會在服務器留下記錄了嗎?萬一——未來有人來查”


  他跺著腳,氣急敗壞的說,“我狙擊、破壞了她那麽多商務上的合作上的關係,居然還會被她鑽到空子!”


  “你們太蠢了,之前”他喘了口氣,繼續喝到:“讓你們請水軍黑柳菲兒,居然帶著大名罵!有腦子嗎你們!”


  “她居然還讓人帶著律師找上門來,要不是被迫花了一大筆錢消災,這事兒還完不了!”韓安瑞左右看了看,走到一個桌子旁,拿起桌子上的一隻玻璃杯就往地上砸,“這都是些什麽廢物!”


  “消消氣兒,消消氣兒”,胖胖的女人走過來,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後來後來不是都沒再帶過大名嗎?都是用的暗號暗語,隻讓白芷本人懂,讓她聽話就行,律師找不上咱們的,你放心。”


  韓安瑞暫時停頓了下,坐下來,胸脯劇烈的起伏著,良久,爆發出一聲大喝:“千萬不能讓這個女人做成什麽事兒!省得她自以為是的嘚瑟!必須讓她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居然還敢不把我韓安瑞放在眼裏!”


  “我看她還能耗多久!”韓安瑞連忙指向一個黑衣人:“你去把eric解決掉,無論想什麽辦法,花多少錢!”


  韓安瑞想起多年前,朱小姐語重心長的告訴他的話,“隻有讓她沒有事業上的任何建樹,她才會安心待在你身邊,才不會有別的選擇哇。”


  窗外是一陣秋風蕭瑟,幾片枯黃的樹葉,打著旋兒,在風中飄搖。


  白芷把窗簾拉得更開一些,好讓屋子裏的光線更亮一點。她坐下來,打開電腦瀏覽最新的新聞,力求盡快熟悉國內的環境。


  無意中碰到了一本書,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白芷彎腰撿起,這是一本較舊的、泛黃的書《紅與黑》,跟著她許多年了,從大學到b城,從b城到國外,收拾行李的時候,她總是下意識的放進行李箱裏帶上。


  隨手翻了翻,一隻書簽飄落下來,上麵是學生時代的白芷用鋼筆謄抄的一首詩:


  《白鳥之死》


  你若是那含淚的射手


  我就是那一隻


  決心不再躲閃的白鳥


  隻等那羽箭破空而來

  射入我早已碎裂的胸懷

  你若是這世間唯一

  唯一能傷我的射手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歲月

  所有不能忘的歡樂和悲愁

  就好像是最後的一朵雲彩


  隱沒在那無限澄藍的天空


  那麽讓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像是終於能


  死在你的懷中

  青春少艾的白芷,看到這首文字優美、意境綺麗的詩作,曾經感動得稀裏嘩啦,在少女的夢境當中,曾經多次幻想,如果能體驗有這樣的一場蕩氣回腸的愛情,也是不枉此生啊。


  隻是,如今,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和這樣一份情意出現的時候,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美好。白芷發現她還並不想像那隻白鳥。


  雖說多年來,她的心底一直承受著被背叛的痛,但是後來遊曆世界多年之後,她驀然發現,似乎自己才是那個最先背叛的那個人。


  無論是她曾經選擇過的顧晟——一個大眾眼裏的處處都符合主流標準的男孩子,還是曾經“強迫”韓安瑞率先“像個真正的男孩子一樣的表白”的舉動,都是在韓安瑞看來,她積極的向真正的“主流”靠攏,對社會通行的刻板印象進行妥協的表現。


  白芷想到這裏,皺著眉頭一拍額頭,喃喃的說:“這可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隨後,無奈的輕輕搖了搖頭,她曾經在蔣思頓的威壓之下,被迫成了人群中的被孤立的少數派,被也是“少數派”的韓安瑞捕捉到,並彼此產生激烈的火花,沒錯他們曾經勠力同心的都在齊心對抗著什麽,這種共同的對抗之力產生了照亮蒼穹的電光和能量,他們都認為那是愛情。


  但是時過境遷,她發現他們確實都在一齊並肩對抗過,但是他們對抗的卻並不是同一個東西。白芷對抗的是強權對於愛情自由的壓迫,而韓安瑞對抗的是——大眾對於少數群體生存空間的擠占。


  這麽說起來,在韓安瑞眼裏,她才是那個最先從眾,最先背叛“共同革命事業”的人;而白芷卻認為,她自己對於純潔愛情的堅持,對於感情自主選擇的自由的爭取,在韓安瑞向以蔣思頓為代表的“主流”倒戈的那一刻,化為漫天的泡泡。


  怪不得了,白芷對於這段“感情”的失去,越是感到痛苦,韓安瑞就卻感到有那種複仇的快感;也怪不得了,他曾多年通過那些大v叫囂著,她明明就不夠痛,隻不過是在哪裏裝而已,目的是想要獲得他的垂憐而求放過。


  他們之間的轟轟烈烈的愛,就此變成了彼此之間刻骨的痛恨。


  估計那些自詡名校畢業的大v們,一邊唯唯諾諾的收錢辦事和發話,另一邊其實多年來從來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看懂過這雙方的真正訴求點吧?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透出一絲苦笑,如果顧晟也是個和他一樣的男生,或許他反而也會沒這麽恨她的吧。不過也難說,如果韓安瑞對她有愛情的成分,而不是純碎的“革命友情”,那麽

  總之,人生真的很難,怎麽做都不對。


  她約了幾個人到咖啡廳裏談事,發現國內的環境情形還是和她出國前沒有變化太多。


  每當她結識一個新的人,隻要約著坐下來交談,那個人都會無一例外的在十分鍾之後頻繁起身、神秘的接聽電話。然後在白芷翹起嘴角的冷笑下,靜靜的聽完對方各種層出不窮的借口和理由,推脫掉各種可能的合作。


  她明白,這背後多年來一直跟隨著她的黑粉頭——韓安瑞,他似乎就像是一場久治不愈的癌症,伴隨著她的人生。她有時其實也興致盎然的、安然看著對方此起彼伏的表演。


  有時候她很懷戀美國的時候的人生,或者說是遇到韓安瑞那幫人之前的人生——那些時候,所有的人對待她基本上是正常人類的模樣:有的人喜歡她,有的人愛她,也有的人討厭她,有人恨她,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樣子,各式各樣的,生機勃勃的。


  許多年來,白芷習以為常,她見過了各種類型、形貌各異的“冬冬”和“柳菲兒”,他們可能有著不同的身份,不同的麵孔,不同的角色和地位,但是表現形式都沒有多少新意,他們迅速地被“韓式勢力”滲透、拉攏、勾結,然後戰戰兢兢的選在站在白芷的對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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