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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微醺的幻術

  當這一年接近尾聲的時候,朱炻韻帶著些許的不甘心離開了公司。


  她在韓安瑞身上看不到希望和前景,在她多次追問之後,也得不到任何能夠證明對方對她有意的證據,特別是幾經追問,對方禮貌而堅決的表明把她當成普通朋友。


  所以她在上長留一篇情斷的文字,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踏上了另一個國度。


  羅馬的哲學家兼羅馬皇帝馬可·奧勒留的著作《沉思錄》裏有寫:“如果你為外物困擾,困擾你的其實不是事物本身,而是你對該事物的判斷。”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此刻的朱炻韻倒是幸運的。


  情感世界何嚐不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靜謐和平下的不乏暗流湍急。隨處可見都布滿不為人知、不動聲色的殘忍。


  就如一方有意無意建造一片空中樓閣,另一方反反複複地信以為真。


  相比之下,走馬燈似地的更換女朋友的活躍在媒體追逐之下的首富之子,反倒是個實在人。


  韓安瑞在情感上並不算生手,他的情感訴求和策略都和普通男生不太一樣:

  一個溫香軟玉的“太子侍讀”性價比要比一個貨真價實的“太子妃”的性價比要高出太多,如果隻是簡單地出資聘請一個陪伴他、溫暖他孤寂的事業拚搏生涯的工作人員或者助理,對方是會公事公辦、收錢畫押提供高質量的服務,但難得有讓人迷醉的荷爾蒙爆發的微醺體驗。


  隻要讓對方覺得自己希望能卡位他的“女朋友”的幻想,自覺付出源源不斷的柔情和愛戀,這種迷醉體驗,可並不是金錢能買得到的。


  在過去的情感試水中,他屢試不爽。他是需要溫暖的陪伴和愛,但是又不希望付出太多。


  他從來就索求得遊刃有餘,因為對於感情,他從來都做足了風控。


  風控之一,是“幾乎沒有任何親密的肢體接觸”。沒有親密接觸,他就能理直氣壯說沒占過便宜。男女之間糾纏不清,往往都是男人總忍不住占一點點肢體便宜。韓安瑞不是普通的男人,意誌剛強,他從來不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風控之二,自然是沒有任何象征意義的禮物或者證物。雁過留聲不留痕。


  他從來都甚至都不需要為任何開銷買單,就能夠享受普通社交關係享受不到的迷醉,像極了愛情。


  這也是由於他的光環實在太盛,女生們為了顯示自己並非衝著錢去的,自然不會要求他作出一個正常男生約女生的常規買單行為,而是會主動aa,更有甚者,會自掏腰包。


  而是男方享用紅袖添香的美妙體驗,隻餘女方獨自枉凝眉。


  白芷突然恍然發現,韓安瑞似乎從來沒有主動發過信息給她,即便最早那一次被小綿惡作劇代她發送的信息,對方都沒有回複過。即使節日群發問候都從沒有過回音。


  後來發現自己生日那天,對方似乎全然無動於衷,一陣焦慮席卷而來,就像是一個屢失城池的將軍,一步一寸的想要收複失地。


  生日這種,儀式感過於強了,太危險了以至於近似於承諾。


  而患得患失讓這段相處不累的關係,似乎沒再那麽甜美。


  況且,他已經為了這個女人,數次破戒。在公開場合,無數次情不自禁的眼睛裏對她流露出柔情,被周邊的人捕捉到;他甚至告訴了她自己家臥室的電話號碼;他無數次的在她的短信息上編輯回複,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刪除掉,生怕一個衝動、一個”的感情計劃,似乎並無過錯,而白芷的“白衣騎士”策略,也未必就單純。問題就在於,邊界劃得不夠清晰,會讓人有得寸進尺的貪念,對於雙方都是如此。


  韓安瑞希望白在沒有任何承諾的前提下,對其保持從身到心無可辯駁的忠誠和一以貫之的溫柔可人;而白芷則期望,合則進一步認真嚴肅對待,不合則退一步做個關係還不錯的異性朋友,不耽誤自己找尋真正的良人。


  兩人就在無聲的計較之間,日子如水流一般流逝。


  朱炻韻走了以後,蔣思頓突然覺得每天公司裏的午餐就不香了。


  他想他一定是小瞧了韓白之間的聯係的緊密程度。


  不過,恰巧的是,朱丹朱小姐適時的提出,她這邊需要人手,跟蔣思頓申請將韓安瑞調用過來。韓安瑞乖巧的答應了。


  自此,韓安瑞就開始聽話的做朱丹的小跟班,經常一起出去見見客戶什麽的。


  後來國外出差,韓安瑞給辦公室每個人都帶了禮物,給白芷的是一個手機上的電容筆,小小的一個。給朱小姐倒是帶的禮物又是緞帶又是包裝的,倒是顯眼。


  手機上的筆,這是希望我時時隨身攜帶,時刻記得他嘛?白芷有點苦笑的想。


  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她像蒙住眼睛、捂住耳朵,一頭栽進韓安瑞編製的密密匝匝的情網裏兔子。


  降智、酸心。


  清脆的鳥鳴聲啁啁啾啾,太陽剛好斜射著從窗棱裏冒冒失失的闖進來。


  白芷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臉孔。


  金發黑瞳的魁梧的西裝男人,正坐在房間裏一處靠陽的區域,對著她咧開笑容。


  白芷一陣晃神,低頭看到自己竟然躺在病床上。很多記憶突然如潮水一般湧進來。


  “洛蘭?”白芷想起來什麽似的,高興的叫出聲。


  洛蘭笑得燦爛,露出一口白牙:你醒了,感覺如何?


  白芷連忙走下去,拽著他的胳膊說,我是真的想回去勸住那個傻丫頭,讓她別做傻事啊?!

  洛蘭: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了,人不能改變曆史。


  白芷抿著嘴,緊閉著眼搖搖頭:那怎麽辦?

  洛蘭沒有回答她,他垂下眼簾,輕輕的說:回去之後,你也隻是一個旁觀者。


  白芷雙臂垂了下來: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經曆一遍了,自己犯過的傻,一次就夠了,幹嘛還要再經受一次折磨?

  白芷蹲下來,捂住了臉。


  洛蘭走過來,扶住她,輕輕對她說:你可以適當抽離,這樣就不會有那麽痛苦了。


  他走到病床邊接了杯水,遞給白芷,其實讓你再回去是有任務的,你不能改變曆史,但你需要阻止那個要改變曆史的人。


  誰?白芷驚訝的睜大了眼。


  洛蘭有些為難的說:我不能告訴你,這樣的話,對過去的幹擾太多了。你必須自己細心觀察,見機行事。


  可是。白芷問了一個非常實際的問題,如果我回去之後,失憶了怎麽辦?那樣隻不過是單純的重複一遍痛苦的經曆而已,什麽都做不到。


  洛蘭伸出一隻手指左右晃了晃,不,他說。隨後他遞給她一個深紅色的短短的筆一樣的東西,似乎有點眼熟。


  這個是手機上用的筆。洛蘭隨即笑了笑,舊東西了。


  白芷感覺好像在那裏見過,後來恍然大悟,這不是跟韓安瑞送給他的一摸一樣嘛?


  “你是哪兒得來的這隻筆?”白芷苦笑一聲,“韓安瑞送過我一枝,幾美元而已,我還以為他在哪個地攤上隨便買的呢!”


  “沒那麽簡單”,洛蘭自己又去接了杯水自己喝,然後轉身對著她說,“或許是你並沒有太在意這支筆,所以並沒有隨身攜帶。這還是我從你的抽屜裏找到的。”


  “其實,你對韓安瑞的誤解還是太深了,此時的他,不過是有一些輕微的回避型人格而已。”


  “哦”,白芷不置可否,意興闌珊的問,“所以,這支筆有什麽用途嘛?”


  “要盡量記著隨身帶”洛蘭認真的說,“它會提醒你,你是旁觀者,是個從未來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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