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她終於發現,命運的韁繩貌似一直不掌握在某一個人的手裏,命運的走向好像是某一群人共同作用的結果。
就好像是多年前的一個晴好下午一隻蝴蝶的振翅,就引起多年後、千裏外一場颶風。
一個陽光照耀的下午,白芷頭一次乘坐那部直衝雲天的、讓耳朵很疼必須輕微張嘴才能避免頭也跟著痛的電梯時,是絕對不會想到後麵發生的一係列的故事的。對於那時剛畢業不久的她,一切都是新的。
隻是當白芷被帶著走進會議室的時候,有一晃的失神。
其實會議室的人不多,隻是在長條桌上的每張靠背椅前,都擺好了三明治和可樂之類的吃食,一個金黃頭發的年輕人,在桌子前調試投影儀和準備一些紙質的材料。
白芷驚呆的原因,就在這個年輕人身上。對著桌子的是一排窗。陽光很好,透過窗棱和樹蔭斜射進來,當然比不上南方像是亮晶晶砸到地上的陽光,但是這樣的晴好天氣,也是難得。對了,說回這個年輕人,這個帶著點亞麻色的金色卷發的年輕人,看到白芷,抬起頭笑了下,算是打了個招呼。頓時白芷有種錯覺,覺得整個屋子的光,都是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不是大衛嗎?想起多年前一個暑假,白芷同樣在一個夏天的下午,在一個空曠的房間裏對著畫板前桌子上一個白色雕像,眯著眼睛拿著鉛筆比它的長寬高和顏色明暗深淺。但這個人跟大衛不同,不是那種憤怒瞪圓雙眼青筋暴起的定格頭像,而是而是一顰一笑都讓周圍空氣蕩起波紋的、隱約飄來若有若無古龍水香氣的一個五官更精致的白皮膚藍眼睛。
“你好?”,藍眼睛說話了,竟然是一口標準的中文普通話。“你是那個部門的?”
正回答間,領導進來把白芷叫出去談了幾句話。
再回來時,會議室差不多坐滿了。一屋子人都有說有笑的邊吃三明治、邊談天,室內外洋溢的快活的空氣,陽光就像溜溜球一樣,在桌子上,人們的手腕上,還有有些人的眼鏡上跳來跳去。
白芷環顧了四周之後,注意力就被強烈的吸引到離主席台上,她找了個最近的位置上坐下,半側的頭,欣賞那個藍眼睛打開投影幕上的t。
純正的紐約口音,開始飄蕩在會議室的上方空氣中。不一會兒,就像交響樂的起勢一樣,夾雜著各地的口音的英文交談聲、笑聲開始此起彼伏的在會議室響起來。陽光從跳來跳去的溜溜球,碎成四處飛散的亮珠子,濺滿了整個房間。
白芷回過神了,打開筆記本開始記筆記。寫了不到兩行,就忘了一樣看向主講人的臉,跟之前隻是端坐著在一個角度細細描摹不同,這次是一會兒90度,一會兒45度,一會兒75度,一會兒正側麵,一會兒斜上方
說實在的,她的腦子有點亂了。因為她之前練習的和擅長的是把三維的物體表現在一個二維的畫布上,而現在,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四維的尤物啊,而且還帶著嗅覺、聽覺還有很純淨的能量場。一開始還想著角度,陰影深淺,立體空間形體變化,陰影與反光的交界線,彩色的皮膚顏色和質感在怎麽用黑白的筆觸來表現,後來看著看著,呆傻呆傻著,她的腦子由於目不暇接再加上並不優異的運動空間想象力而徹底宕機,稠成一片漿糊。
就算是藍眼睛有時走到了白芷身邊,白芷仰起頭隻是正好看到他的高高聳起的鼻尖和下巴,就這個詭異的角度,也驚人的標準。“當真360度無死角啊”。擔心呆呆的樣子引起別人注意,所以不好一直看人家臉,白芷於是時不時低下頭記筆記,“我這是怎麽了,真丟人”。
白芷還真不是沒見過個把好看的人的,在電視台實習的時候,每天走過一條走廊兩邊牆上都是著名的電視節目主持人的人像;在校廣播台的時候,整個屋子亮光閃閃的俊男美女環繞著,甫一進去,真真能刹那間心髒停跳。照理說,白芷應該是有對美的免疫力的,可以說,當亞姐世姐這樣的美貌到學校開講座的時候,白芷看著她們就已經見怪不怪、處變不驚了。她覺得經過幾年的錘煉,心髒壁已經變得很經得起這種outof
eath的刺激了。
等會議結束後出來的時候,白芷心裏想,這是哪個部門?哎呀,忘了問人家叫什麽名字了,以後要多找機會過來借借東西什麽的,或者能在路上碰上打個招呼呢。
沒想到,沒過兩天,藍眼睛居然到白芷的辦公室來了,跟領導談了會兒話之後,臨走前還對著白芷笑了下。
第二天,藍眼睛居然也過來白芷辦公室辦公了。
白芷一直懵逼的狀態,整個人像是被綿綿的裹進雲裏。
等真正搞明白什麽回事之後,蹬著高跟鞋往家裏走的時候,禁不住輕快的哼起歌來,仿佛腳下踩得不是大理石板水泥地,而是太陽的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