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960年,七月底,蘇州市府家屬區
屋外,夏日炎炎!
這般炎炎夏日,去哪都是汗水淋漓!葛家,唯有葛思峰房間的花板上安裝了一個舊式淡綠『色』吊扇,這個時代隻有這個風最大,效果最好。
當然,特權階級例外,還是有人可以享受到冰盆帶來的絲絲涼意。
這個嘛,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一般人家過三伏,少不了一把蒲扇。吃過晚飯,無論大人孩都齊刷刷的搬著凳子到樹底下乘涼,大人們都邊搖著蒲扇邊閑話家常,時不時地在身上、腿上“劈啪”地驅趕蚊子。孩則嬉戲打鬧,在弄堂裏追來追去,似乎也不覺得熱。一把扇子加上弄堂風,一個夏就過去了。
葛家有個吊扇,這還是前年夏葛爸爸在單位發吊扇票時幸運抽到的(還是比較少,沒有人人有份),次日葛爸爸就花了一百五十五塊錢買劉扇。當時葛爸爸大部分時間都與兒子歇在一起,毫無疑問就安裝到了葛思峰的房間裏。
裝在兒子的房裏,程珍珍是舉雙手讚成的,隻有當時的葛思嵐陰陽怪氣幾句不痛不癢的酸話。讓程珍珍聽到了,還會招來一頓數落。
起來,程珍珍還真是寵這個兒子,在老家時,夏日裏,太陽公公一下山,腳的程珍珍就讓家裏的老仆提水洗地澆水,指望能給大地降降溫,又指使著的葛思嵐洗淨家中的竹椅、竹榻、凳子等等,晚上有時睡屋外,有時直接睡地上,程珍珍總是讓兒子躺在擦冰涼的竹榻上,自己用搖扇一直給兒子扇著風,哄著他入眠,半夜兒子一熱醒,她立刻轉醒,接著給兒子扇風。
可,就算是如此,葛思峰的後背還是長了紅紅地痱子,的葛思峰不懂事,總是背著母親撓癢,不心抓破了皮,就刺刺痛痛的直哭。
如今,葛思峰的房間是這套三居室中朝向最好,采光最佳,房間也最大,後門開出去,便是有個圍牆的院子,圍牆大概一人高,程珍珍來了後,便成了菜園子,葛思峰要求在院子裏種上了一棵葡萄樹,程珍珍還真給他種上了,如今正是吃葡萄的好時節,可惜這一棵葡萄的品種一般般,是棵青皮的葡萄樹,還帶著酸味兒。
這是個工作日!葛爸爸一大早就起床去市府上班了,中午一般要回來吃飯。單位食堂的夥食一日不如一日。
快中午時,葛思嵐才從房間開房走出來,她大部分時間躲在空間裏,躺在樹屋裏看書,哦,她前世在空間建了幾個的樹屋,空間裏的果樹已長大,不過好在空間裏的果樹長到一定的程度就不長粗隻結果。葛思嵐出房間時,隨手取零白麵出來,到了灶間,慢騰騰將玉米麵、白麵(空間『摸』出來的)加水混合後,放入適量酵母,依次加入糖、雞蛋,使勁地攪拌,直到均勻。中午,她要做玉米餅子吃。
這時,葛思峰也從房間出來,打了聲招呼,開始忙活著給煤球爐生火,這是一件挺細致的活兒,葛思嵐不愛幹,每每指駛弟弟幹,給他一點點吃的,葛思峰就樂滋滋的幹了。
葛思峰三下兩下生好了煤球爐,放上幹淨的平底鍋,鍋燒熱後,又放零底油,伸長脖子看了看姐姐手上正在忙活的麵兒,隨口問了聲:“姐姐,你拌好了嗎?”依舊是鴨子打雷的變聲期,變聲期一般為半年至一年。
“好啦。”
“那我去院子裏摘個八棱瓜,可以放湯喝。”姐姐的玉米餅煎得特別好吃。他吃出白麵的味兒,問過姐姐,姐姐讓他別問,有得吃就校
“行,別曬著了,大中午的容易中暑。”
“嗯。”至從一個月前,他的聲音開始變化,他開始不愛話,能不就不。葛思峰端了個四方凳,穿過自己的房間,到了後院,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碌,十分機靈的尋找比較成熟的八棱瓜。
這八棱瓜還是姐姐給他尋來的兩株苗苗,他親自選了塊土,親手種下,每日澆水,瞧著它慢慢成長,之後經常爸爸一起給它引蔓、綁蔓,除此之外還經常給加肥水,阿姐給他的書上寫著:八棱瓜較耐肥水,隻有肥水充足時,花、果發育才正常而大,坐果好。
灶間的葛思嵐在平底鍋裏又加了一些油,先加入攪拌好的麵糊,等到麵糊開始冒包後,開始翻麵,煎至兩麵金黃,就可以夾出鍋,裝入搪瓷盆。
葛爸爸已工作了一個上午,而葛思峰的飯量不,葛思嵐煎好了整整五鍋玉米餅子(一兩口就吃完),才便搪瓷盆裏的麵糊搞完,大概估計有三十來個。
一切搞定,葛思嵐端著一搪瓷盤黃澄澄玉米餅子進了有吊扇的房間,正與已摘下兩個八棱瓜的葛思峰遇上,少年誇張的一吸氣,高心『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讚道:“姐,香!”
“快去快去,做好雞蛋棱瓜湯。爸爸快下班了。”葛思嵐笑罵道。葛思峰是個可愛的弟弟,聰明有思想,又愛動手。灶間的活兒一下子就學會了,洗碗掃地也利索。
屋內,坐在吊扇下的葛思嵐想了想,葛爸爸還得等一下才能回家,葛思峰那個湯也得涼上一涼,她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間,從空間裏『摸』出一個大蘋果,在房間裏找出一把水果刀,將大蘋果切成大相等的整齊塊,細心地挖出果核,最後用叉子叉了一塊,開始慢悠悠地吃飯前水果。
因她是目前家中唯一女『性』,葛爸爸與弟弟皆是男士,進她房間總是先敲門,再問可不可進來?葛爸爸是個斯文人,對著閨女從來沒雍露』過上半身,弟弟受他的影響,在家裏家外總是背心加身,從來沒有赤膊上陣過。
十分鍾後,弟弟來敲門,喊:“姐姐,爸爸在開門了。”言下之意,可以出來吃飯了。
“嗯,馬上出來,你們先開吃。”葛思嵐不以為然的回答,反正他們比較能吃,吃得多,吃得慢。
“姐姐,爸爸帶回了西瓜。”弟弟興奮地叫起來。孩子需要朋友,葛思峰大概在家裏憋壞了,有點點事就與姐姐分享。
如今市府家屬區裏,像葛家這樣子頓頓能吃飽的不多了,孩子們吃不飽,精力就不大充沛,大人們不讓出去,也就在家裏老實呆著了。可,大孩子們個個早跑出去搞吃的。蘇州處處有水,靠水吃水,『摸』些魚蝦還是比較容易。
葛思嵐開門出來,見弟弟正從爸爸手裏接過大西瓜,好奇地問:“爸爸,你單位分西瓜啊?”
“不是,是一位叔叔下鄉回來買的。”言罷,進了洗手間,合上了門,接了水,脫下短袖白襯衫,開始擦汗,真熱。
吃飯時,葛爸爸今晚雍露電影,『露電影對於這年代的蘇州人來是為數不多的暑期娛樂方式。弟弟忙追問什麽電影,葛爸爸是新上映的《林海雪原》。葛思嵐看過,還不止一次,《林海雪原》是由中國人民解放軍八一電影製片廠製作,1960年上映,劉沛然導演,王潤身,張勇手,張良為主演的一部關於解放軍剿滅盤踞在東北的由國民黨殘部組成的土匪武裝的故事。
弟弟很高興,與葛思嵐:“姐姐,我們早些去占前麵的位置。”
葛思嵐點零頭。
對於自己帶凳子看『露電影的事情,她不太熱衷,因她空間裏有個手提電腦,裏麵下載了不少電影,她想到什麽就看什麽?十分方便!可是弟弟用這般期待的眼神望著她,她還是下意識的點頭。
午飯後,葛家三口各自午休去了。
午休後,葛爸爸去上班了。
下午三四點鍾時,葛思峰同葛思嵐:“姐姐,你在家裏,我去老井‘浸’下西瓜。”想吃冰西瓜怎麽辦?葛思峰就拿出網兜和繩子,把西瓜吊到市府大院內的井裏去“冰鎮”。再在樹蔭下歇個午覺,冰涼涼的井水就把西瓜給浸個“透心涼”。然而『迷』『迷』糊糊咬上一口,立馬神清氣爽!
“好的。心些。”葛思嵐應著。蘇州市府大院內有一口老井,冬暖夏涼。
葛思峰抱著大西瓜,身上掛著繩子與網兜,遺憾地道:“那邊啥都好,就是知了太多了。”
是啊,啥都好。蘇州市府是一座五進的大院,聽是前朝大官兒的府邸,葛思嵐也去過幾回,裏頭有假山有流水,古樹成蔭,依山起伏,綠藤爬滿了一幢一幢的樓,綠草爬滿了一片一片的坡地,午時除了蟬鳴語,聽不到其他聲音。
“嗯,對啊,那你捉些知了回來,姐姐炸給你吃。”知了,全身都是蛋白質,沒有脂肪,營養價值很高。知了,便是蟬蛹,一般指蚱蟬的幼蟲,可食用;一般都是油炸,或者幹煸,很香很香的,炸酥後整個蟬蛹都能食用。
“好的。姐姐真好。”葛思峰高心叫起來,眉眼彎彎。
“這有什麽,咱們還可以去撲魚蝦呢?”
“姐,那咱們明早上去。”
“行啊。”她在家裏也呆膩了。大夏,下水遊泳與吃冰激淩是她的最愛。可,她空間啥都有,就是沒有冰激淩。而現在外出沒有冰激淩公開出售,到了70年代才能吃到冰棍,那冰棍可真是‘冰是冰、棍是棍’,遠沒後世那麽多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