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1969年,夏


  王蘭蘭同學學畢業了!

  這回,她的升學考試十分理想,全是滿分。與哥王保國並列第一!聽,在全縣考生內也是名列前茅!一時之間,這一對兄妹成了玉泉村的談資!同時,王支書家在村子裏成了人人豔羨的存在!


  從此以後,玉泉村村民對子女的教育也日漸重視!不再隻讓孩子們念個兩三年,不讓他們成為睜眼瞎就滿足,不再讓他們早早下地掙工分。他們想著:隻要孩子能念到初中畢業或是高中畢業,那就有機會成為吃供應糧的工人,手棒金飯碗,人人豐美豔羨!

  這些年,王家的日子日漸寬餘,對村民也日漸大方!有什麽難處能幫就會幫把手,村裏誰家日子過不下去了,王家就會借些粗糧出去,不過‘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如果誰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隻借不還。那對不起了,王家也不是沒成算的人家,在大隊分糧時,直接扣了下來。


  王家的閨女王蘭蘭長大了,長成了12歲的美麗少女,五官精致,皮膚白淨,身材纖細,雖沒有開始發育,可身高已抽條,已到一米六,這源於王家夥食好,特別是對這個閨女,那副食品日日不斷,家中的蛋類讓‘仙人’收走了,那就從村民手裏換來給她加餐,補充營養;另一方麵也是源於王蘭蘭勤運動愛遊泳與跳舞之故,她長得十足十的像『奶』『奶』,生怕個子也像『奶』『奶』,她也不用腦子想想『奶』『奶』是個腳女子,從到大養在深閨中,哪像她滿山遍野的『亂』竄。


  王蘭蘭基本上是一入夏,必日日下河遊泳。


  其他的季節,泡在家裏聽著收音機自編自排各式各樣舞蹈,這是她前世的專業,十幾年如一日練著基本功已成習慣、已成自然!

  來了這後,也沒有停過一日,自從王家擁有了收音機,她就光明正大的在正堂裏排舞。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王家人都愛看,他們看不出門道,但是覺得蘭蘭跳的好看。


  這些年,外麵活動不斷!王家人明白低調為上,再也沒有修過房子,心翼翼地在黑市裏人糧食換了些銀元、黃金首飾、以及其它老物件。


  王家下一代的出『色』,還是瞞也瞞不往!


  十八歲的王建國於今年7月份畢業於大嶴中學!8月份就成為一名光榮的乘務員同誌。


  在這之前,王爺爺本想設法將大孫子送去上‘工農兵’大學。王蘭蘭得知後,果斷地攔了,理由十分直接大膽,直言道這個文憑不大可靠,也許以後作不了數,這是一場g運動,總會結束的,到時恢複高考,這一批隻看出身成分、不看成績優劣(聽文盲也可以進清華、北大)而保送入學的大學生,又能給國家創造多少價值!將來一定讓國人鄙視、唾棄!不別的,就是有一批這樣子的大學同學,那是一輩子的汙點!這一批,大部分是紅兵呢。


  這也是她了解不足,過於偏麵之故。其實工農兵大學還是培養出一批不錯的國家人才。


  畢業即失業的王建國有些『迷』惘:“不知道什麽時候恢複高考?”受了高等教育的十八歲少年,已不知何去何從。這幾年在學校裏看到聽到的事情,令人不知所措!如果不是家人給他明確指示,他早已『迷』失方向。


  王蘭蘭繃著精致的臉,教高他一頭的哥哥毫不留情:“大哥,就算再等五年十年又如何?學富五車的你,怕什麽?古代人考科舉都是考到老、考到死。你,不,是全國的有識青年都缺一個機會。”大哥二哥在縣城裏念書,她總讓他們去‘廢品站’買一分鍾一斤的舊書本舊報紙,裏麵有不少國內外名著,也是目前國內禁止通行的書籍,被稱為□□毒草的書籍。


  兄妹四個都回家偷偷地看,看完還偷偷討論,不過最後總是失蹤,當然是進了王蘭蘭的空間,以防萬一,萬一有人妒忌他家,去舉報她家呢,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聽了王蘭蘭的話,王建國一臉訕訕地,其他人一臉憋笑!

  王爺爺猶疑不決時,親家公來消息:鐵路局要開始招工了,他給王建國爭取到了個名額,讓他快去雲舟市鐵道局找他,他親自帶他去報名麵試。


  王爺爺這些年沒少看報紙、沒少聽廣播,再時時聽一聽兒子孫子們外麵的情況,人老成精,心底有數的很,國家鼓動知青‘上山下鄉’,其目的是為了緩解城鎮壓力,城鎮壓力很大,國家又怎麽可能再允許農民湧入城鎮,給城鎮增加壓力呢?


  嚴禁農民進城,1966年開始絕大部分農村出身的知識分子都被返鄉務農,要麽就是被分配到極為艱苦的地方工作,要想在自己家鄉所在地的城市裏工作,機會很很。


  當然不是沒有,一切看人脈與背景!

  從王爺爺想讓下一代入城起,就十分關注這方麵信息。現在啊,城裏各個機關單位、工廠等處招工,招工條件之一九成九都是要求報考之人必須擁有城鎮戶口。


  這一回,他還沒舍下老臉去求親家公,他就給建國弄到這個指標,肯定付出了很大的心血,所以,這份大的人情,他老王家是欠定了。


  當下,就讓建國去洗澡去換新衣裳,嘴裏囔囔著讓他要穿戴幹淨整齊,又讓讓他換上擦得鋥亮鋥亮的皮鞋。然後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親自收拾了十斤精麵、十斤紅薯幹出來,讓抱了兩個大西瓜出來,這些讓建國帶上送給親家嚐嚐。


  拾掇拾掇過後,王建國著穿幹淨體麵,也是一表人才!可惜就是黑零,想想他在太陽底下跑,能不曬黑嗎?


  王建國花了兩個多時,騎車到了雲舟市鐵路局,鐵路局是挺氣派的一個大院。他禮貌地問門衛大叔,經門衛大叔指點,尋到衛爺爺,表弟家的爺爺,他也是一直喊衛爺爺的,見了麵,先將兩個西瓜與兩個布戴送到他辦公室,衛爺爺又私下教導了王建國幾句。


  衛爺爺心下暗忖:衛家三代單傳,獨木難成林,王家輩們這般爭氣,他抬抬手就能辦得事就辦了吧。


  接著在衛爺爺的帶領下,找了正準備貼布告的招工辦主任,招工辦主任是個精瘦精瘦的中年男人,見到衛爺爺十分客氣!望著王建國地目光是滿意的,一點都不像農村出身,這樣的形象很適合做鐵道列車員,當下抽了一張表格遞給他,讓他好好填寫招工表格。


  王建國接過表格,仔細看了看,拿起自已隨身帶的英雄鋼筆,伏桌填寫,上麵有不少需要填寫的內容,名字、年齡、『性』別、家庭地址和文化程度等基本信息,最重要的是成分,必須填寫自己的家庭成分,他麻利地填了貧農兩個字。他早已明白貧農這個成分給自己帶來的好處,不少初中同學就是成分不好,升不了高中,城鎮戶口的同學還早早地下了鄉。


  王建國一絲不苟地填寫完,檢查一遍,雙手交給招工辦主任。


  招工辦主任仔細看完,滿意點零,笑道:“這手字寫得可不錯,哦,成分也好,根正苗紅。”這本來就是內定的名額,如今夥子見過了,挺靠譜,同樣條件下,當然是選擇有關係的同誌,這是人之常情,誰也尋不出『毛』病,當下就拍板:“王建國,後上午就來報到。有什麽困難嗎?”


  “沒有困難。”王建國起身,立正,恭敬地表態,雖有衛爺爺這一層關係,事必成,但對麵領導,他還是手心冒汗,明白這是見識太少之故。


  就這樣子王建國被鐵路局錄用了。


  兩日後,一大早就去鐵路局找客運段段長報名,這時他才知道客運段段長就是自己的衛爺爺,不過他當下畢恭畢敬地改口稱衛段長,這份機靈令衛段長十分滿意,公是公,私是私,之後更是用心栽培他,一路提攜他!


  當日,王建國領到兩套鐵路職工的製服,穿上試了試,十分合身,對著鏡照了照,真神氣!他內下暗喜。


  一同入職的有六個姑娘,五個夥子,除了他,其他人都是城鎮戶口,很多手續都不用去辦理了,隻有王建國一個人拿著入職證明回家,在大隊上那個破辦公室辦理了戶口遷移手續,村裏生產大隊找老爸,大嶴縣方麵找自家姑父,如今姑父是大嶴縣副縣長,他不過三十五歲呢,前途無量!他畢業於清華大學。


  在一份戶口遷移證明上蓋了幾個章後,王建國再回市區找招工辦主任,他陪他去了趟公安局戶籍科,過一過,再落戶到鐵路局下麵。當今社會,戶籍是隨著工作走,因戶籍便是口糧!便是工資!便是一切!

  接下去,王建國又拿著新鮮出爐的戶籍以及工作證明去鐵路局所在的街道辦事處登記個人信息,領糧本和這個月的七斤糧票。


  以後鐵路局給他發工資,街道辦事處給他發糧票。


  王建國興奮地翻看著到手的糧本,如同蘭蘭所言,他成了吃分配糧中的一員,他心底明白:是受了蘭蘭的影響,才會努力用功的,之前他覺得自己不是讀書的料,識幾個大字,以後接老爸的班就十分成功。哪知自己有今日啊?!激動地翻著新到手的糧本,『摸』著糧本後麵那幾排字——《糧油供應標準登記表》,上麵有王建國他的姓名、『性』別、工程和糧食定量標準,每個月的糧食定量是三十斤,分為糧、米、麵三種,還有比例7:2:1。


  領完糧食本,又去領了《居民購貨證》,這本證也就是副食品證,這個是由工商局按季度頒發到街道辦事處,再由街道辦事處發到戶,油鹽醬醋、雞魚肉蛋、牙膏肥皂洗衣粉衛生紙以及蔬菜瓜果花生瓜子糖果食用糖等等都在上麵,供應的分量根據季度調整,街道辦事處按月分配,有一部分副食品可以直接拿著副食本去買,不要票,額度用完為止,過期作廢,有一部分東西得拿著副食品和各種票才能買到。


  這方麵他知道,每個月自家都會給錢讓姑姑幫忙買各種副食品,他家因有錢,能買到足夠多副食品,才不會那麽費糧食,才會個個兄弟長得精神抖擻,蘭蘭才會越長越水靈……不像村裏其他人,麵黃肌瘦。


  當,衛爺爺悄悄地給他申請到了十平方大的鐵路單身宿舍,他躺在這‘麻雀雖、五髒俱全’的宿舍架床上,心情起伏不定!這麽多年過去,終於有工作了!終於可以養活自己了。村裏與他同齡的兒時玩伴,個個早早地下地掙工分,個個早早地娶妻生子。他真的與村裏人走出不同的路。蘭蘭的對。


  王家二哥王愛國,下學期就是高二學生,明年就高中畢業。從1966年起教育改製了,從之前的93教育製度,改成了五四製度。


  93教育製度就是學六年(農村一般還是五年,白泉學就是五年),初中三年和高中三年,大學三到五年,師範學院是四年,這個教育製度:從51年開始,到66年終止了。五四製度就是學上五年,初中和高中各上兩年。


  學習時間之所以縮短,原因就是目前的這場g活動,認為學習越短越好。


  如今的老師成了教書匠,成了臭老九。更令人無語的是他們在教書育人之餘,還得時不時讓自己學生捉辮子,一句話講不中聽,就要上台被鬥。老師,不敢語,不敢管。心裏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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