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父母之心
陸薇薇見李成棟說著又遲疑起來,忙問道,“隻是什麽,舅舅還請直說。”
李成棟歎道:“隻是如此一來,倒是殺人誅心,一勞永逸,咱們也出氣了,你表姐的親事卻怕是依然要受影響了。她都十五了,我知道的縣裏的那些好人家,真的都很看重女方的清白名聲,旁的家世容貌反倒是次要的。他們知道後,同情歸同情我們,唾罵歸唾罵吳家,但讓他們為自家子侄求娶你表姐,隻怕都不會願意了,但若傳不到他們耳朵裏去,其實還是很有希望的。”
說著又是一歎,“再者,我也不能不考慮你舅母的感受,她這些年替我生兒育女,家裏也打理得井井有條,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的把咱們家的生意越做越好,我不想她太難做。”
不然隻要手裏有銀子,縱明麵上他不好讓吳家的混賬們少胳膊斷腿兒的,暗地裏又怎麽可能沒有法子?
他這些年若真這般心慈手軟,全家上下也別想有如今的好日子過了!
陸薇薇鬆了一口氣,“原來舅舅是擔心這個。表姐才十五,舅舅急什麽,等明年我和表哥中了,您還怕不能一家有女百家求嗎?表姐的親事照我看來,也不該局限在天泉,其他縣乃至府城,將來都是有可能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可是亙古不變的。便是將來表哥和表弟的親事,舅舅也不用急,不妨把目光放長一點,遠一點,舅舅覺得呢?”
李成棟聞言,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模樣,“小巍你明年能中舅舅是信的,你表哥就算了吧,我可不敢報太大希望,順其自然就好,能中就擺流水席,不能就下次再來。”
但很快笑已變成了苦笑,“可姻緣這個東西,哪敢隻順其自然?那可是你表姐一輩子的事,肯定要知根知底,最好就在我和你舅母眼皮子底下,我們才能放心。”
陸薇薇正色道:“可憐天下父母心,我非常明白舅舅舅母的心。但紙包不住火,若人家真有心求娶表姐,豈有不多方打聽的?與其等雙方都開始議親了,對方卻打聽到了此番的事,再來毀親,倒不如直接坦坦蕩蕩的好。那時候還肯來求親的人家,才真正是值得舅舅托付表姐一生的人家;反之,隻在乎虛名的人家,縱舅舅肯答應表姐嫁,我也要攔的。”
李成棟怔了一下,才失笑道:“枉我活了三十幾年,看事情倒沒小巍你一個半大孩子明白了,看來我以後閑暇時,真要多讀書了。你說得對,水落盡了,讓太陽一曬,才能真正看清楚哪些是真金,哪些隻是不值一文的石塊兒。”
陸薇薇笑起來,“舅舅這樣想就對了,我們現在就好比才在奎星閣的底層,人人都能去的地方,當然什麽人都有。但等我們上了二層、三層,甚至更高,上去的人就會越來越少;相應的,我們的選擇卻會越來越多,能登高望遠的人,他也不會在乎那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隻會看到尋常人看不到的高度和風景。”
李成棟若有所思。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李昌忽然道:“爹,您放心,我一定會加倍努力,明年爭取至少也要考中童生的。等將來表弟和我都出頭人地了,妹妹的好親事自然也來了,昨兒的破事兒,不過是她人生裏的一點小坎坷而已,算得了什麽,她的大好日子且在後頭!”
李成棟欣慰的點點頭,“這還像個當哥哥的說的話。那等你表弟把話本寫出來了,就交由你去尋說書的,盡快把事情傳開,有問題嗎?”
李昌忙挺起胸膛:“沒問題,爹就等著看吧,我一定會把事情辦好的!”
又催陸薇薇,“表弟,你可得快點兒把話本寫出來啊,我都等不及想看了。”
陸薇薇沒理他,都這麽多年了,她早對李昌的催更免疫了。
她與李成棟道:“舅舅,至於舅母,您也不必太擔心。女子本弱,為女則強,此番吳家已踩到舅母的底線了,她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心軟的,等過個三五七年的,吳姥姥再沒了,吳家就更別指望舅母心軟了。”
李成棟聞言,正要再說,“話雖如此,到底……”
李舅母紅著眼睛大步進來了,“他爹,你不必顧忌我,該怎麽著就怎麽著吧。他們算計阿月時,可沒想過我是他們的親女兒、親妹妹,沒想過大家是骨肉至親,那我又何必再管他們?昨兒我都那樣絕望了,我娘……她竟然還威脅我,說將來阿月要是沒人要,我就是把頭磕爛,磕死在她麵前了,也絕不會再讓阿月進吳家的門。那就讓他們也嚐一嚐,自家嫁不出去女兒,也娶不到媳婦是什麽滋味兒吧!”
李成棟沒想到妻子就在外麵,片刻才道:“可吳東幾個都不小了,真耽誤個三五七年的,更是二十好幾了,要是將來真娶不到了,吳家的香火豈不是……”
李舅母冷笑道:“我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該管的也是夫家的香火,娘家的關我什麽事?何況他們一個個的不是口口聲聲‘不急’,男孩子年紀大些成親反倒是好事,更懂得疼人,更會過日子嗎,那就如了他們的願唄。等過個三五七年的,指不定就有瞎了眼的人家,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們家了呢?”
說完看向陸薇薇,“小巍,你表姐這次受了大委屈,虧得你會勸,她今兒才好了些,後麵的事舅母也交給你了啊。我當娘的沒本事也沒決斷,替她討個公道就算了,她爹和哥哥弟弟有法子替她討公道了,我反倒還要攔著,那我成什麽人了?我都得沒臉見她,也沒臉再當她的娘了!”
陸薇薇忙道:“舅母千萬別這麽說,我們都明白您的心,我心裏也很佩服您的是非愛憎分明。您放心,我和表哥一定會盡快把事情辦好的,那舅舅舅母說話兒吧,我和表哥就先出去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人也已不由分說拉起李昌,幾步出了堂屋,把獨處的空間留給李成棟和李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