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厲害
陸薇薇一夜好眠,次日醒來那叫一個精神煥發。
也不覺得時間難熬了,天那麽藍,水那麽清,空氣那麽好,怎麽會難熬?
這份直接純粹的開心看在李氏眼裏,則是另一番滋味兒。
不由偷偷與李舅母感慨,“這孩子,長這麽大還沒見她這般開心過,看來是真想去念書。我本來雖答應了她,心裏還是有幾分猶豫的,弄得一夜都沒睡好,現在也不猶豫了,隻要孩子能開心,旁的算得了什麽?”
李舅母也是第一次見陸薇薇這般由內自外的開心,低笑道:“妹妹這樣想就對了,不就是去上個學嘛,一月也花不了幾個錢兒,能讓小巍開心就夠了,何況多少也能學到點兒東西不是?”
頓了頓,“至於將來,你也別擔心,雖說‘姑血不還家’,將來咱們做不成兒女親家,可以咱們小巍的品貌,將來定然不愁的。你大哥和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可就小巍一個外甥女兒,在我們心裏,與阿月從來都是一樣的。”
李氏感激的點點頭,“我知道大哥和大嫂對我們娘兒倆好,也隻盼將來小巍真能有大造化,能好生回報大哥大嫂了。”
到得晚間,李成棟忙完回來了。
陸薇薇正在院子裏纏著李昌李月“教”她背《三字經》,她不想進蒙學班,都一群六七八歲的真小屁孩兒熊孩子,讓她跟他們一起一混就得一年半載的,她可受不了。
所以她打算直接進社學班,可這也不是她說了能算的,還得夫子說了才能算,所以她已想好,明兒見了夫子,要小小展露一下自己的“天賦異稟”了。
“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
李成棟在門口時,還以為念書的人是李昌或是李月。
等繞過大門後的影壁,才發現念書的人竟是陸薇薇,且她不是照著書在念,而是直接在背,還背得很流利,連磕巴都沒打過一下。
李成棟記得自己當年上學時,可足足過了好幾個月,才能把《三字經》全部背下的,夫子還因此氣得打過他好多次戒尺,說他“朽木不可雕”,後來他又念了幾年書,果然沒那根筋,隻得回家跟著李姥爺學做生意了。
他不由驚訝臉,“小巍幾時會背《三字經》的,還背得這麽好,我方才還以為是你表哥在背呢。”
陸薇薇和李昌李月瞧得他回來了,忙都站了起來,笑著叫舅舅的叫“舅舅”,叫爹的叫“爹”。
等打完招呼了,李昌才笑道:“爹,小巍弟弟好厲害,就前兒和昨兒我背了些《三字經》給他聽,今兒放學回來後,又和妹妹教了他兩遍,他竟然大半都會背了。明兒夫子見了,肯定會喜歡他,等他上個一年半載的學後,也肯定能超過我的!”
李月也跟著笑道:“是啊爹,小巍弟弟記性可真好,後麵有些語句,我一時都想不起來,他卻全都能背。不行,我得更努力了,不然等小巍弟弟上了學,要不了半個月,肯定就要超過我了,到時候我還怎麽好意思當姐姐?”
李成棟越發驚訝了,“你們就這幾日,隨便教過小巍兩遍,他便大半都會背了?小巍,你這記性也太好了吧!”
這便是夫子們常說的“過目不忘,過耳不忘”嗎?
那將來小巍指不定真能有大造化!
陸薇薇當然知道自己為何“厲害”,暗自臉紅,忙謙虛道:“舅舅,我沒那麽厲害啦,就是覺得表哥表姐三個字三個字的念得好聽,就像唱歌兒一樣,我便也記住了。但我娘常說我記性好忘性大,指不定過兩日我又忘了呢?”
李成棟滿臉是笑道:“就算過兩日要忘,也很厲害了,我當年可幾個月才能背這《三字經》,你表哥當初也是在學堂裏夫子也教,回了家來我也教,他才一個月內全部能背的。”
說著看向李昌,“看來將來我雖未必能當上秀才老爺的老子,當秀才老爺的舅舅卻是穩了。”
陸薇薇怕李昌心裏不舒服,畢竟換了她,有個處處疼外甥比疼親兒子更甚的父親,心裏怕也舒坦不起來,忙笑道:“舅舅快別這麽說了,我聽說表哥也很厲害的,一直都是他們班的佼佼者,我往後要向表哥請教的地方還多著呢。”
好在李昌是個開朗爽直的性子,半點不高興都沒有不說,反而還順著李成棟的話笑道:“那我將來當秀才老爺的表哥也穩了,跟爹真是同喜同喜哈。”
說得大家都笑起來。
正好李舅母和李氏一前一後端了菜從灶房出來,“說什麽呢,都這麽開心,開飯了。”
爺兒幾個便又笑著洗手去了。
一時吃過晚飯,李成棟問起李氏明兒給陸薇薇準備了什麽衣裳來,“倒是未必要穿得太好,但一定要整潔幹淨,讓夫子看了就喜歡。”
李氏忙笑道:“問過大嫂後,給小巍選了開春時做的那身月白衣裳,白天已經試過了,當時覺得有些大,如今倒是正好。大嫂和小巍也覺得好,要不現在讓小巍穿來大哥瞧瞧?”
李成棟想了想,擺手,“還是明兒再看吧,反正時間也來得及。小巍,你今晚就好生睡,別想那麽多,也別緊張,隻是去見一見夫子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再說還有舅舅呢……那個,你明兒還是稍微早些起來,讓你表哥再帶著你把《三字經》背兩遍,到時候夫子見你又好看又聰明,是想不喜歡都難了。”
又催李氏,“妹妹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帶了小巍去洗漱,然後回房睡覺呢?”
弄得李氏本來並不緊張,畢竟隻是進個交錢就能上的蒙學班,她女兒又這般懂事聰明,肯定沒問題的,也跟著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好好好,我馬上帶小巍去洗漱。”
陸薇薇看得心裏又是好笑又是溫暖。
想說她真的一點都不緊張,他們也用不著緊張;還想與李成棟說一下她束脩和她們母女以後吃住生計問題的。
話到嘴邊,卻是忍住了,舅舅肯定不會今兒與她談,娘也肯定會反對,且等明兒她過了“麵試”,定好正式入學的日子了,再來細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