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草叢裏的人
馬噅兒噅兒直叫喚,死活不肯再前進。
他們隻好下馬來,剛走到山洞裏,便聽到壓抑著的哦嗚聲。
“是獅子的叫聲,怪不得馬兒不敢前進。”付望舒抱著胖貓,“橙子,是你親戚。”
“喂……”江晚拽住想要進洞的付望舒,“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目的,我們是來找顧羽的,不是來找獅子的。”
“皇上,他也有可能在裏麵啊。”付望舒的太醫官帽已經掉了,頭發散落下來時,能隱約看到額間的紅色朱砂痣。
戴著帽子的他,挺文質彬彬的一個正常人。
可散下頭發來之後,總覺得氣質大變,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你,別嚇我。”江晚咬著牙。
隻是在洞口,便聞到了那股子非常不愉快的血腥味,還有一股子腐爛的味道。
她身子微微顫抖。
若顧羽真的被獅子吃掉,那該怎麽辦?
她是不是該以死謝罪才能平民憤?
若顧羽死了,繼承皇位的人是不是就成了顧霈?
“小心。”付望舒突然將神遊天外的她拽到身後,將胖貓放開,單手抗住一隻看起來滿是筋肉的手臂。
“臥槽,這什麽玩意!”江晚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麒麟臂,這,是人的手臂嗎?
也太恐怖太驚悚了些吧?
“咦?”麒麟臂的主人輕輕咦了一聲,“江姐姐?”
“……”江晚隻覺得今天嘴角要抽歪了。
叫她江姐姐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柳玉珠。
“玉珠?”
“真的是你啊江姐姐。”麒麟臂消失,從暗處走出來一個笑容明媚的少女,“你怎麽來了?”
“……”江晚也很想知道,她怎麽來了。
如果不是為了這兩個小兔崽子,她一個好好的人,為什麽要來這種鬼地方。
“顧羽呢?”
“小屁孩在包紮傷口。”玉珠大拇指指著自己,“我負責把風。”
“你這一臉得意洋洋的表情是怎麽回事?”江晚戳著她的頭,“你有沒有受傷?顧羽有沒有受傷?你們兩個熊孩子是要把我嚇死啊。”
“小屁孩沒受傷,我更不會受傷。”玉珠拉著她的手,“放心吧,小屁孩是我罩著的,沒人能傷得了他。”
“……”江晚一百個不信。
她冷著臉走到山洞裏麵,首先,看到了一頭獅子。
一頭巨大無比的獅子。那獅子應該已經成年,看起來非常威猛。
它頭上頂著大包,眼淚汪汪的,似乎,很委屈的模樣?
江晚覺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為什麽能從一頭畜生眼中看到委屈和無奈?
顧羽正撕扯著衣服,費力給獅子包紮傷口。
“顧羽……”江晚拽著他的耳朵,“小奶狗,你特麽的,這是想造反?”
“娘,娘親。”顧羽疼得呲牙咧嘴,“別啊,您知書達理,溫柔賢淑,不能說髒話,也不能使用暴力啊。”
“你去哪裏玩不行?非要來這種地方,我都要嚇死了。”江晚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見顧羽毫發無損,稍微鬆了口氣。
“你啊。”
“臣,參見皇上。”付望舒行了個禮,“皇上,要不,讓臣來吧?”
“付太醫?”顧羽看到付望舒之後,眼睛亮了亮,“付太醫你來得太是時候了。”
他說著,往外麵探了探頭。
“外麵還有別人麽?”
“回皇上,外麵隻有兩匹馬和橘子。”付望舒說,“其他人不在。”
“那就好,那就好。”顧羽的臉色嚴肅下來,“瘋……玉珠,你去外麵幫我們守著,我有話要對娘親和付太醫說。”
玉珠百般不情願。
“再加一條烤羊腿。”
“成交。”
玉珠樂顛顛地跑到洞口。
“娘親,付太醫,你們隨朕來。”顧羽越過獅子,帶著他們走向洞穴深處。
越往深處走,洞穴的腐臭味道就越大。
走了好一會,聽到了流水聲。腥臭味道濃鬱,江晚忍不住皺起眉頭,“小奶狗,你這是要帶我們去哪裏?”
“到了。”顧羽攥著拳頭。
他蹲下來,扒拉開一堆雜草,雜草叢中,竟有一個人。
“這!”江晚大驚。
草叢中的人衣衫破爛,身上散發著濃濃的腐臭味,意識已經不清醒,身上也受了很嚴重的傷。
臉頰浮腫,幹涸的鮮血遍布,險些看不出原本的麵貌。
“付太醫。”顧羽說,“你看看,還有救嗎?”
付望舒給傷者把脈,臉色也不太好看,他拿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粒藥丸,碾碎了塞到那人的口中。
“情況很危險。”他拍了拍他的後背,將藥丸灌下去之後,又讓他平躺,拿出銀針,封住了幾道大穴,“需要緊急處理。”
“你們兩個,去弄點幹淨的水來。”
現在這人身上全都是幹涸的血跡,傷口已經化膿,發出了陣陣臭味。
江晚找了一個大葉子,找了一個還算幹淨的水窪,舀了一些水。
付望舒皺了皺眉頭。
這裏沒有火,也沒有能加熱的工具。
這水不幹淨,用在傷者身上極有可能會引起更加嚴重的後果。
他想了想,又找出一個藥瓶,灑了一些藥粉在裏麵,扯下一些衣服,
蘸水將幹涸的血跡擦拭掉。
江晚有些驚奇,“付太醫,你身上有百寶箱麽?”
一個藥瓶接著一個藥瓶拿出來。
付望舒頭也沒抬,“隨身攜帶這些東西,是作為醫者最基本的素質。因為病人隨時隨地都可能會出現。”
他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化膿的傷口,“傷口很嚴重,這傷口最少有七天了。”
七天,這個人還沒死,可真是命大。換了普通人,這麽嚴重的傷,肯定早已經死了。
化膿的傷口被清理之後,他拿了一把刀出來,用石頭打火,刀刃燒了燒,將已經腐爛的肉割掉。
過程有點血腥,江晚拉著顧羽走到別處。
“羽兒是怎麽發現的這個人?”江晚臉色發白,強忍著惡心嘔吐的感覺。
顧羽歪了歪頭,似乎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從頭開始。”她捏著他的鼻子,“從你跟玉珠來獵場開始。”
“娘親,疼,疼。”
“朕,聽人說這裏出現了獅子,便想著抓頭獅子養著。”顧羽低下頭。
“你,想抓獅子養?”江晚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表達現在的心情,“小子,你挺會玩啊。你不怕被獅子吃掉?”
“當然不怕啊。有玉珠在,獅子吃不掉朕。”顧羽說,“朕跟玉珠找到了獅子,獅子好像受了傷,想吃掉朕,被玉珠給狠狠砸回去,就變得老老實實了。”
“那獅子雖然變老實了,卻死活不肯跟我們走,後來才知道,這獅子是在保護一個人。”他說,“朕原本是想先給獅子治傷,再將那個人帶回皇宮,後來,您跟付太醫便來了……”
“太後娘娘,皇上,你們過來一下。”付望舒在喊他們。
江晚與顧羽走過去,看到付望舒手裏拿著一塊沾了血的玉佩。
“這……”顧羽臉色大變。
這玉佩雖然已經看不清原本麵目,但身為皇家子嗣的他還是一眼認出,這是皇家的東西。
他的玉佩正中央是一個羽字。
付望舒手裏的這塊,應該是一個霈字。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傷痕累累,看不出本來麵貌的人,是臨越王顧霈?
“顧霈?”江晚顯然也意識到了不對勁,“這怎麽可能?”
“羽兒!”
“皇叔的確是接到了加急信回去了,就在你們走後的第二天。”顧羽說,“朕跟姑蘇先生還給皇叔送行了。”
“你剛才說,他的傷口已經至少七天了?”江晚看向付望舒,“也就是說,顧霈是在離開皇宮之後來到了這裏?”
可是,他閑著沒事來這裏做什麽?
“不一定。我說的是這些化膿
的傷口。”付望舒似乎已經幫他做完了緊急處理,“太後娘娘你離開這些日子,前前後後不足半個月。臨越王離開的時間也差不多。但,他的衣服破爛程度,卻是在十五天之上。剛才我幫他檢查了一下傷口,七天前的傷口是新傷,他身上還有很多舊傷。”
“什麽意思?”江晚嗓子發緊。
她心中湧起一些不好的預感。“若臣沒看錯,臨越王在這裏應該待了半個月以上的時間。”付望舒說。
“你說什麽!”江晚的臉色在瞬間變得相當難看。
顧霈在這裏待了半個月多,那,出現在皇宮中的顧霈又是誰?
出現在他們跟前的顧霈,根本沒露出半絲破綻!
“這不可能吧?如果他一直這樣,半個月時間早已經被餓死了。”她說著,搖搖頭,“這不可能……”
“不。”付望舒說,“很有可能。這個人身上的傷,在沒有化膿之前,應該是可以行動的,他陷入昏迷,應該也隻是近三天的事情。”
“假如說,臨越王在半個月之前就已經流落到這裏,在這森林裏苟延殘喘,一直到傷口全部化膿才陷入昏迷中。這是完全可以說得過去的。”他說,“我剛才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口,舊傷是刀傷,剩下的新傷是被猛獸咬傷或者劃傷。”
江晚和顧羽的臉色都相當難看。
這怎麽可能?
半個月之前?
難道說,在臨南王顧翼反叛,她通過密信招顧霈過來救駕的時候,顧霈便已經在這裏了?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顧霈不在自己的封地,出現在皇家獵場裏算什麽事?
“不管是不是顧霈,我們都得將人帶走,我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江晚攥緊拳頭,前世,顧霈毫無征兆地反叛。
以顧霈那溫潤如玉的性子,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
可,他說叛變就叛變了,毫無征兆。
早先江晚隻覺得是他這些年在隱忍,早就覬覦著皇位,溫潤和好脾氣都是裝出來的。
現在想想,這裏麵應該隱藏著驚天陰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