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舊院裏的男子
“你叫什麽名字？”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名字？是啊，我叫什麽名字來著？”彈琴之人轉過身。
他抱著琴，麵容清雅，白色長袍中，身體瘦削不堪。
那張臉上，泛著不正常的蒼白。
“時間太久了，我不記得了。”
江晚額角挑了挑，這個世上，竟有人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你剛才彈得這首曲子是什麽？”她說，“很好聽，很哀怨，卻又有種餘音繞梁的感覺。我聽著，仿佛能感覺到流霞飛動，如雲一般輕柔，也如雲一般哀傷。很美。”
“流霞。這首曲子名為流霞。”他輕輕地撫摸著琴弦，“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唯獨記得這首曲子。”
“姑娘聽懂了琴聲的意境。你，喜歡這首曲子嗎？”
江晚點點頭，“我是個大俗人，不懂什麽琴，但，這首曲子聽得我心裏難受。能讓人心裏難受的曲子，應該就是好曲子吧。”
“好久沒見到姑娘這種爽快的人了。如果姑娘不嫌棄，這流霞的曲譜就送給你。”他說著，將一份曲譜遞給她，“時候不早了，姑娘也該回去了。”
“先生要不要跟我一起離開？你彈琴很好聽，我可以將你安排到大樂司。”江晚說。
“多謝姑娘好意，不必了。我無法離開這裏。”
“快回去吧……”他說著，清幽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森起來。
那瘦削的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白骨。
就連那張清雅無比的臉，也變成了骷髏。
穿著白色長袍的骷髏，抱著古琴，彈奏著一首幽怨無比的曲子。
江晚瞪大眼睛，心中驚懼，不由得大叫一聲。
“千凝，千凝，醒醒。”
有人在拍打她的臉。
江晚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放大的臉，那張臉上帶著焦急，“千凝，你快醒醒。”
是顧羽。
她微微愣了一下，看向四周，四周很熟悉，是她的天香殿。
可，剛才……
剛才她明明看到了一個破舊的院落，院落中有一個清雅的男子在彈琴。
後來，那瘦削的男子卻變成了骷髏。
“顧羽。”江晚眨了眨眼睛，“我剛才……”
“娘親。”顧羽歎了口氣，奶聲奶氣地說，“你可實在不讓人省心啊，都這麽大人了，怎麽還落到井裏去？”
“井裏？”江晚蹙眉。
她什麽時候落到井裏了？她隻是迷路，然後闖到了一個不曾見過的地方。
“朕去太醫院找你，太醫們說你早就離開了。”顧羽攥著小拳頭，“朕在皇宮裏找了好幾圈也沒找到，便派了禦
林軍尋找。結果禦林軍在一口廢井裏發現了你。”
“啊？”江晚拍了拍頭。
這是什麽情況？
她記得自己闖到了一個小院落裏，怎麽會落入到廢井裏？
“還好廢井是被堵上的，你隻是昏倒了。娘親，你實在太不讓朕省心了。”顧羽歎著氣。
江晚看著顧羽擔心的模樣，笑了笑，“傻小子，沒事。”
“還說沒事。”顧羽有些嗔怪，“你怒氣衝衝去砸了卓賢太後的長生殿，朕替你捏了一把汗，那老妖婆可不是好惹的。”
“朕有好幾次差點死在她手上。”
“你說什麽？”江晚臉色一變，“那老妖婆對你出手過？”
“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朕也不太記得。”顧羽眼神閃了閃，“朕是聽奶娘說的，說什麽父皇子嗣單薄跟那女人脫不開關係。”
“朕的母妃地位低，母妃懷朕的時候東躲西藏，好辛苦才生下朕。朕被奶娘藏著養大，到四五歲，父皇才知道朕的存在。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卓賢太後便想對朕下手，不過朕比較聰明，都躲過去了。”
江晚有些感慨。
皇家的孩子可真是不容易。
顧羽從四五歲就開始躲著大人的暗害，懂事得讓人心疼。
她四五歲的時候，可是隻會撒嬌跺腳要糖吃。
“卓賢太後不敢對哀家怎麽樣。”江晚坐起來，揉了揉頭，“別提那婆娘了。”
“羽兒，你能不能帶我去廢井那看看？”
剛才所看見的一切，是一場夢嗎？
可是，夢裏的琴聲那麽哀傷，太過真實。
“嗯。”顧羽牽著她的手，帶著幾個侍衛去江晚昏迷的地方。
那個地方有些荒涼，宮裏人少了之後，這裏也都荒廢了。
但，荒廢是荒廢了，卻沒有雜草什麽的，也沒有夢中的斷壁殘垣。
而且，這裏的景色跟夢中的也不一樣。
“就是這裏。”顧羽指著一口廢井，“上麵原本蓋了一塊石頭，石頭似乎有些斷裂了，大概是下雪的緣故，娘親踩到斷石上，不小心掉了下去。”
江晚走過去看了看。
廢井裏沒有水，也很淺，也就一人多高。
底下是一些亂石和泥土。
“哀家，就落到了這裏麵？”江晚有些不敢相信。
她好好的一個成年人，走著走著路竟會掉到廢井裏？這種事，說起來也太丟人了。
“是。”顧羽說，“禦林軍發現娘親的時候，娘親昏迷不醒。”
他說完，衝著一旁的侍衛說，“你們幾個，把這口井給填上。”
“等等。”江晚皺著眉。
剛才多經曆的一切隻是一場夢的話，夢裏的內容太奇怪了。
還有那個麵容清雅的男子，讓人有些揪心。
“將這口井挖開。”
“娘親？”顧羽不解，“挖開？”
“嗯。”江晚捏著袖子，那夢境的內容總讓人很在意。
侍衛們拿來了工具開始挖井。
江晚和顧羽在一旁等著。
挖了好一會，一個侍衛突然叫了起來。“太後娘娘，皇上，這下麵，有一個通道。”侍衛點了一個火把。
“通道？”江晚湊過去看了看，果然，搬開了最上麵堵著的石頭和泥土，下方是一個廢棄的通道。
“下去瞧瞧。”她跟顧羽沿著梯子下去。
兩個侍衛走在最前麵。
最開始的時候，通道非常非常窄，越往前走就越寬。
走了一會，前麵豁然開朗，能看到光亮。
侍衛們率先走出去，微微驚歎，“皇宮裏，竟然還有這種地方？”
“怎麽了？”江晚問。
“回太後娘娘，井底是一個小院。”侍衛說。
“小院？”江晚心裏一咯噔，快步往前走了幾步，眼前，是狼藉殘紅，斷壁殘垣，破舊的門窗和雜草叢生的院落。門邊，有一株桃花樹開得非常詭異。
明明已經過了桃花盛開的時節，這裏的桃花卻開的旺盛。
這裏，分明是夢中的場景。
“娘娘小心。”侍衛將她和顧羽護在身後，“前麵有人。”
江晚攥緊了手，往前方望去，能看到雜草叢中，一個衣衫襤褸，破舊不堪的人坐在那，背朝他們。
“是他。”江晚嗓子緊了緊。
她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
那個人已經死了很久很久了，身子已經變成一堆骷髏。
他靜坐，手指放在琴弦上。
縱然已經化為白骨，也難掩從前的風骨。
“這裏怎麽會有死人？”顧羽的聲音微微顫抖。
江晚拍了拍他的頭，“應該是個琴師，羽兒別怕。”
她拍了拍琴上的土，輕輕地將古琴移出來，放置古琴的石頭上，刻著一個曲譜。
那曲譜的名字，正是《流霞》。
她讓人謄抄了一份。
“這裏暫時先不要動。”她帶著顧羽出來，叮囑人將這裏的保護起來。
“娘親，你怎麽了？”顧羽覺得江晚有些不對勁。
“沒什麽。”江晚拍了拍顧羽的頭，“羽兒該回去做功課了。”
“娘親去哪裏？”顧羽眨巴著眼睛，有些祈求，“帶我去好不好？”
“這個……”江晚不想帶顧羽去。
但，轉念想了
一會，點點頭，“也好，不過要換身衣服。”
顧羽沒想到她答應的那麽痛快，蹦蹦跳跳換衣服。
江晚拽著顧羽來到雲生結海宮的時候，喻辰宣額角的青筋跳了好幾下。
這女人！
要約會為什麽要帶著顧羽這個拖油瓶？
“皇上。”喻辰宣低頭行禮，他臉上帶著麵具，看不出不耐煩的表情來。
“喻將軍免禮。”顧羽點了點頭。
江晚給顧羽戴上了一個麵具，又換了一身男裝，也帶了麵具。
“娘親，我們這是去做什麽？”顧羽有些新奇。
“去找一個人，順便吃點東西。”江晚揉著景澈的頭，“羽兒要乖乖的，不要調皮。”
顧羽撅著嘴。
他一個皇帝，再怎麽不靠譜也是九五之尊，哪裏調皮了？
“喻將軍，帶我們去吧。”江晚牽著顧羽的手。
喻辰宣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
本想著能再跟她幽會什麽的，可，她偏偏帶了一個小拖油瓶。
這個小拖油瓶，還是當今聖上。
可真是詭異的組合。
“好。”喻辰宣走在她身邊，抓起了顧羽另外一隻手。
江晚愣了一下。
他們三個人手牽手的模樣，竟，詭異的像一家人。
“啊，娘親。”顧羽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你瞧瞧，咱們三個像不像一家三口？”
“別胡說八道。”江晚哼了兩聲，“我這麽一個青春美少女，怎麽可能有你這麽大的兒子？”
“娘親你不要朕了。”顧羽憋著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