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解藥

  “一言難盡。”望斷隨手摘了一朵花,那朵花是粉紅色的,大概是因為經曆過霜雪,花瓣上清冷露重。


  “師兄可知,我的身體曾中過極為霸道的媚毒?”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清冷,長身玉立於花叢中,好看的臉上一片冷然。


  “自然知道。”付望舒說。


  “那酒……”望斷欲言又止。


  當初為了助興,他在裏麵加了很多禁忌的東西。


  那時他遠離了雲鏡山莊,又與付望舒鬧翻,心中苦悶,調製這酒的時候,除了恢複身體,更多的卻是享樂。


  醉生夢死的那種享樂。


  若是喝得少倒是無所謂,但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一口氣喝了一壇。


  就算是他,也無法預料到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喝下粉雨之後,眼睛會受到幹擾,看所有的東西都是粉色的。而且……”


  望斷放棄了揉撚那葉子,轉為擰著寬大的袖子,手在上麵沾了些許雪珠,瞬間在白衣上印下些許水漬。


  “不管眼前的人是誰,都會幻化成他心中的最愛之人。”那酒,也是他為了麻痹自己而調製的,是禁忌之酒。


  “我去皇宮一趟。”他說。


  “去皇宮幹什麽?”付望舒幸災樂禍,“橫豎不過是喝了點壯陽酒,有自製力的忍一忍就過去了,沒自製力的就多找幾個女人,多大點事。剛才你也說了,不管眼前是誰,喝了那酒,就會自動浮現出心底最愛之人的影子,多方便。”


  “師兄,這才多久不見,你這幸災樂禍的本事又長進了許多。”望斷無奈地搖搖頭,

  “若那是普通的壯陽酒也就算了,可粉雨不普通,我隻喝一口便能整夜歡暢,連禦數女什麽的……”


  “整夜歡暢,連禦數女?”付望舒臉色發黑,冷笑。


  “你神經病啊。”望斷被他盯得心裏發毛,“我身上的媚毒沒解,隻能靠女人緩解,你這麽看我做什麽?”


  付望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黑得更厲害。


  “辰宣把那一整壇子酒都喝了,指不定會發生什麽。”望斷說,“何況,他跟別人不一樣,在之前,他是半點女色都不沾染。若是給他找來什麽亂七八糟的女人,他清醒之後,可能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他一邊說著,一邊甩著寬大的袖子往前走。


  走到門口時,又回去拿了喻辰宣專用鬼麵具,“師兄,你幫我看著他點。”


  付望舒的臉一直是黑的,冷哼一聲,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花影中的藤椅上。


  一隻肥胖無比的橘貓慢慢吞吞地走過來,蜷縮著身子,在他身邊躺下來。


  望斷

  離開之後,他黑著的臉稍稍緩和了一些。


  他摘了一些大葉子蓋在臉上,遮蓋住透過花影的細碎陽光。


  已經是傍晚時分,斜陽如血,染得天空也一片誘人的緋紅。


  “心中所愛之人麽?”付望舒伸出手,抬高,看著掌心中的紋路。不知道望斷喝了那酒之後,心中所浮現出的所愛是誰。


  更不知,若他喝了那酒,心中所浮現之人又是誰。


  喻辰宣的麵具特別好使,望斷戴著鬼將軍的麵具,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皇宮,並由小太監引領著來到了天香殿。


  江晚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有太監稟報喻辰宣喻將軍覲見的時候,嚇得從床上滾下來。


  剛拒絕了他的表白,他也是氣衝衝走的,怎麽才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找上門來了?


  難道,這丫表白不成心懷憤怒,要反叛了?


  臣子沒有特殊命令是不準進入後宮的,這喻辰宣直接進了後宮不說,還直接到了她的天香殿?

  江晚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又整理了一下頭發,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來。


  一出門,便看到了那戴著鬼將軍麵具的冰渣子。


  “喻將軍……”江晚端好了太後的架子,本著打死不承認,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精神來裝傻,“這麽晚了,可是有急事?”


  望斷抄著手,看了看四周。


  江晚心裏發怵,這男人,要她屏退左右?


  他是想亂來?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早先他來的時候,來無影去無蹤,穿過皇宮層層守衛,直接到她寢宮裏輕薄他,那丫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你們先下去吧。”江晚給自己吃了一顆定心丸,料想喻辰宣也沒那麽製杖在這正殿對她做些什麽。


  實在不行,她就大喊大叫,反正撕破臉是遲早的事。


  宮女太監們都退下去,昏黃的正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


  江晚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用長長的指甲隨意撥動著白玉盅裏的茶葉。這個動作,她是跟某個太妃學來的。


  那太妃做起來派頭十足,很好地營造了不講理的老妖婆欺負弱兒媳的氛圍。


  她用來壯膽,用淡定來掩飾內心的不安。


  “喻將軍,坐啊。”她盡量用平靜的口氣說。


  “我不是喻辰宣。”望斷將那鬼麵具摘下來,露出一張很好看,卻好看得很正常的臉。


  江晚愣了愣,“望斷?”


  “是我。”望斷歎了口氣,“我這次來……”


  那種事,可真是難以啟齒啊。


  “辰宣他心情不好。”


  “哦。”江晚攥緊了茶杯,“所以呢?”


  望斷是來

  當說客的?


  “他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望斷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忽閃著,“他酒量不是太好,我將酒搬出去時,他不知怎麽,摸到了我珍藏的粉雨。”


  江晚挑了挑眉,“所以?”


  “粉雨比較霸道,是一種……一種。”望斷難以啟齒,踟躕了好久,才紅著臉說,“壯陽酒。”


  “哈。”江晚笑了。


  喻辰宣那製杖喝了壯陽酒?

  這可真是個喜大普奔的消息。


  可,這跟她有一毛錢關係麽?值得望斷親自來一趟?

  “粉雨跟普通的壯陽酒不一樣,隻喝一口便會讓人雄姿英發。”望斷臉紅的滴血,“辰宣不小心喝了一壇,可能會出事。所以,草民鬥膽,請太後娘娘移步行宮。”


  江晚裝模作樣地端著茶杯。


  她那長指甲幾乎將茶盅裏的茶葉都挑幹淨了,“望斷先生這話說得可真蹊蹺,喻將軍年輕,身強力壯,喝了那種酒找幾個女人便是,你讓哀家過去是什麽意思?哀家雖然年輕了些,好歹是太後娘娘,喻辰宣畢竟是臣子,傳出去不大好吧?更何況,哀家賞賜了喻將軍那麽多女人,也不算虧待了他……”


  “太後娘娘真的打算讓別的女人代替你?”望斷打斷了她的話,“粉雨有個特性,喝了之後,便會自動將眼前人認成心底最愛之人。辰宣雖然不碰女人,但保不準會將那些人錯認,當他醒來時,察覺到跟別的女人親近,太後娘娘以為他會如何?”


  江晚緊緊地攥著茶杯。


  喻辰宣會怎麽樣關她屁事?

  若不是打不過他,她早已經將他碎屍萬段然後扔出去喂狗了。


  “太後娘娘,草民懇請你……”


  “望斷,請回吧。”江晚重重地將茶杯放在桌子上,語氣冷然,“哀家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太後娘娘真要將他推到別的女人懷裏嗎?”望斷站直了身子,抄手,“辰宣他性子是冷了一些,但唯獨對娘娘熱情無比,對他來說,太後娘娘是獨一無二的。”


  “粉雨無藥可醫,除非將體內藥酒排出。若太後娘娘執意不肯,那草民必定會給他找幾個女人。”他說,“縱,辰宣醒來後大發雷霆,草民也無怨無悔。”


  望斷說完,拱手,行禮之後離開。


  江晚要炸了。這都特麽什麽玩意!

  她一個好好的太後娘娘,高高在上的那種,為什麽在望斷嘴裏成了不識抬舉的小人?

  笑話,喻辰宣這種亂臣賊子跟她有什麽關係?

  她巴不得他廢掉,一輩子不能人道,或者從此沉溺花叢,不思進取……


  “等等。”江晚惡狠狠地想著,卻喊

  住了望斷,“為什麽非要哀家去?你們是串通好的吧?”


  “自然不是。辰宣被我關在了屋裏,他現在應該正在發瘋。”望斷說,“我怕,在宮裏影響不好。”


  “畢竟,現在的喻辰宣,無法控製自己。”過了一會,他補充說。


  江晚踟躕了好久。


  拳頭攥緊了又鬆開,又攥緊,循環了無數次,才咬牙切齒地說,“哀家就去看看,看笑話。”


  “哀家才不管喻辰宣那種亂臣賊子的死活。”


  “哀家隻是怕他死在行宮裏。”


  她顛三倒四地重複著。


  望斷笑而不語。


  江晚裹了一件大氅,不知道是因為天冷還是其他,身子忍不住顫抖。


  “太後娘娘,時間不早了,得罪了。”望斷戴上麵具之後,帶著江晚來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突然將她抱起來。


  “喂喂喂,你幹嘛?”她聲音都變了。


  “以娘娘這速度,就算到了行宮,辰宣也廢了,所以,草民抄個近道回去。得罪了。”望斷說著,跳到了屋頂。


  江晚瞪大眼睛。


  飛簷走壁,來去自如,身輕如燕。


  這,分明是戲文裏的大俠。沒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望斷,竟也有這麽好的身手。


  人不可貌相。


  “娘娘抓好了,草民要加快速度了。”過了禁衛軍嚴密把守的地界,望斷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哦。”江晚抓住他的袖子,感覺到耳邊風聲獵獵,寒風中,他們快速消失在宮闈之中。


  (本章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