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有錢什麽都好說
“這件事,我覺得不是臨越王做的。”秦釋之說,“我與臨越王交情不淺,他不像是能做出這種醃臢事的人來。”
“倒是……”他蹙眉,“前些日子,我在宮外喝酒時,聽到酒樓裏有人提了一個叫什麽清都教的。說什麽入教之後人人平等,要做到人人有糧食,人人有酒肉。我打聽了一下,好像都是些仇富的人組成的,自稱什麽山水郎。”
“這教義,倒是跟這次的主謀,那個奕慧所說的有些相似。”
“清都教?”望斷眯著眼睛,“聽這名字就不像是正常的,有必要好好查查。”
女裝名為羅燕,恢複男兒身之後名為柳非月的男人離開行宮之後,並沒有回到宮裏。
而是隨意在宮外逛了逛。
然後去了南浦街。
子交手兮東行,送美人兮南浦。
南浦街,是送別之地,更是美人雲集的地方。
用通俗的話解釋便是,南浦街是青樓一條街。
一到夜裏,這裏便燈火通明,香風陣陣,笑聲入雲,笙簫吹斷,是最繁華的街道。
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走卒商販,不管是遠鄉遊子還是失意書生,都能在這裏得到心靈的慰藉。
柳非月抄著手走進這裏的時候,這裏基本都關著門。
不管是嬌美的姑娘還是可人的小倌,都在白天休息,以保證晚上有足夠的精力來接客。
他緩緩地走著,穿過整條街,最終停在一家青樓麵前。
和別處的一樣,這一家也關著門。
他上前敲了敲門,敲了好久,才有一個睡眼朦朧的小丫頭來看門。
“公子,還沒到時間,請您晚上再來吧。”
“請問,碧霄姑娘可在?”那丫頭聽到這個名字之後蹙了蹙眉,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公子找誰?”
“碧霄姑娘。”柳非月重複了一遍。
“公子莫不是找錯地方了?”丫頭說,“咱們這裏是叫碧霄樓,卻從來沒有個叫碧霄姑娘的。”
柳非月輕輕地笑著,“麻煩你去問一下吧,就說,似柳非柳,似月非月。”
丫頭將信將疑地離開。
過了一會,一個人匆匆忙忙跑過來。
打開門,直接撲到了柳非月身上。
“非月哥哥,你終於肯來找我了。”
她也是銀色的頭發,長發飄飛,冰肌玉骨,皮膚近乎透明。
高貴優雅,又不失靈動。
“碧霄。”柳非月摸了摸她的頭,“在這裏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你?”
柳碧霄搖搖頭,拽著他的手進門來,“哪裏有人敢欺負我?”
她拽著他
上樓,“丫鬟來報的時候,我還以為聽錯了呢。”
碧霄的房間裏布滿了綠色,清新靈動。
柳非月喝了兩口茶,眼中滿是寵溺,“在宮裏不太方便外出。”
“哥哥要找到的東西找到了嗎?”柳碧霄問。
柳非月眼神閃了閃,“還沒。”
“碧霄,我今天來,是有些事想問問你。”他說,“你可知道這個標誌?”
他用手指沾了一些水,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半月形狀。
“這個……”柳碧霄歪著頭想了想,“知道。”
“哦?”
“若我沒看錯,這應該是叫什麽清都教的標誌。”柳碧霄說,“是一個新教,聽說人很多。”
“哥哥問這個做什麽?”
“起了點衝突。”柳非月淡淡地說。
“衝突?”柳碧霄眨了眨眼,“哥,你可不是那種愛管閑事的性子,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哪家姑娘?”
“鬼丫頭!”柳非月將她的臉捏到變形,“別胡亂猜測。”
“那個清都教,到底是個什麽來頭?”他說,“讓我覺得有些頭疼。”
“哥哥可知道一首詩?”柳碧霄問。
“詩?”
“好像是什麽,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
“他們自稱清都教,教徒都稱呼自己為山水郎。清都教的標誌便是你剛才畫的那個流雲月章。好像是為了推翻朝廷建立的,很是張狂,規模挺大的,很多人都吵嚷著加入呢。”
“什麽玩意?”柳非月眯著眼睛,這絕對是這首詩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了解,這個清都教才剛剛興起沒幾年,最開始很低調,這兩年才有了些許的影子。”柳碧霄說,“聽說裏麵什麽人都有,上至達官貴人,下至乞丐。”
“大約就是以推翻朝廷為宗旨。”
她沉默了一會,說,“我覺得像是小孩過家家一樣,幼稚的可怕。”
“小孩過家家麽?”柳非月垂著眼,銀色的頭發在陽光的閃耀,晃人眼睛。
“我倒覺得不是。”
昨夜,圍攻顧羽的那些人,能夠輕易闖入皇宮中,還能穿過層層大內侍衛,說明功夫不賴。
縱然有奕慧與他們暗中勾結,但要在侍衛遍布的皇宮中進行如此大規模的刺殺,這清都教絕不是過家家那麽簡單。
篡位的人玩過家家,可是要掉腦袋的。
“碧霄,如果有這個什麽玩意教的消息記得告訴我。”他站起來,雙手倒背,袖口上的銀線繡花襯著他的長發,恍然如一體。
“哥哥這就走?
”
“啊,偷懶溜出來的,還需要回去當差。”柳非月說。
“當差?”
“在宮裏尋了個差事。”
柳碧霄瞪大眼睛,臉上帶著些許莫名的複雜情緒,嘴唇動了半晌,才痛苦地喊道,“哥哥,你,你這是要讓我們柳家絕後麽?”
“……”柳非月臉黑了黑,“你哪裏看出我成太監了?”
柳碧霄很嚴肅。
她上下打量了他,“哪裏都像。”
“哥……早先我雖然覺得你像個大姑娘,誤生了男兒身,怪可惜的。可就算這樣,你也不用去當太監。”
柳非月彈了彈她的額頭,“跟你說過了,我沒想不開去當什麽公公,我隻是……”
他細眼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混進宮裏當宮女了而已。”
“……”柳碧霄額角的青筋跳了好幾下,“你,宮女?”
“宮女?”
“你?”
柳非月挑眉,“你這是什麽反應?”
柳碧霄上上下下打量著他,似乎是恍然大悟,“我覺得你比以前更娘了,還想著你想不開斷子絕孫什麽的,沒想到竟混成了宮女。”
她豎起大拇指,“有前途。”
柳非月青筋暴露,他咬牙切齒,“你說我,更娘了?”
柳碧霄摸了摸鼻子,柳非月從小就長得好看,經常被認成大姑娘,久而久之,這已經成了他的敏感點。誰說他是姑娘他就跟誰急。
“不,不,哥哥你威風凜凜,相貌堂堂,威武雄壯,氣震山河,一點都不娘。”柳碧霄義正言辭,麵不改色地胡說八道。
“這還差不多。”柳非月很滿意。
他想著從窗子裏跳下去時,瞧見樓下正站著一個眉目跟江晚有些相似的男人,那男人正被那小丫頭擋在門外。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白天不開門,你沒腦子嗎?”那丫頭叉著腰,“你就不能晚上再來嗎?”
“晚上我沒法出門,更不敢來南浦街,會被我爹打死的。”那男人往裏麵張望著,“柳絮姑娘在嗎?”
“姑娘正在休息,你快回去吧。”小丫頭不耐煩地將門關上。
那男人不死心,敲門敲得鍥而不舍。
“柳絮姑娘?”柳非月看著她,“你?”
柳碧霄輕哼,“有意見?”
“意見倒是沒有,隻是……”他嘴角輕抿,“這個花名,很雅致。”
“雅致?”
“別人的花名都是牡丹,芍藥,丁香,再不濟就是什麽青黛,紫苑之類的文藝範,你的柳絮可算是,別具一格。”柳非月說,“那男人是誰?你的追求者?”
“一個傻子而已。”柳碧
霄喝了一杯茶,摩挲著手指上的那枚有錢也買不到的祖母綠戒指,“還特別摳門。”
“別人為見我一麵不惜拋萬兩黃金或者送一些價值萬錢的稀罕物,這傻子不是送朵花來就是送些破詩,酸得我牙都掉了。”
她說起這些咬牙切齒,“本姑娘可是個以愛慕虛榮聞名的花魁,他就不能攢夠錢再來麽?”
“這男人總是大白天來敲上半天門,晚上卻不見蹤影,你說不是個傻子是什麽?”
“哦?”柳非月嘴角輕抿,“你可知道那男人是什麽身份?”
“我管他什麽身份,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先交錢。”柳碧霄斜睨了他一眼,“我這個人一向很有原則,隻要有錢,什麽都好說。”
柳非月嘴角浮起一個玩味的笑容。
他踩在窗戶上,回眸一笑,“碧霄,記得幫我留意那清都教的消息。”
說完,他身形一晃,如一陣風掠過。
一片樹葉從窗外飄進來,悠悠落在桌子上,那如皎月般陰柔的男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柳碧霄撇嘴,“價格還沒談好呢,怎麽就跑了?”
“哦,對了。”柳非月的聲音如鬼魅般傳來,嚇得她差點將茶水噴出來。
“天王老子年紀太小,是來不了你這銷金窟的。”
“……”柳碧霄哆嗦了兩下,“你就回來說這個?”
“當然不是,等有了清都教的消息,就讓人送到將軍府。”柳非月說,“我不能常出宮。”
“這個。”柳碧霄眯了眯眼睛,“你倒是不必擔心。”
“等過幾天,我會去皇宮。”
“嗯?”
“好像是什麽小皇帝誕辰,有個老家夥邀請我去皇宮獻舞,給出的價格不錯,我在考慮要不要進宮觀光,那時,我應該能見你一麵。”柳碧霄稍微頓了頓,“既然你回來了,咱們好好談談價格……”
沒有人回應。
“哥?你還在嗎?”
依然沒有人回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