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咕嘟……
古井之中，不斷冒出清澈的水，搖搖晃晃，倒映黑暗，在這風涼荒野當中，竟是分外瘮人。
寧千秋後背冷汗涔涔，忍不住倒退一步，渾身靈力溝通龍火，心弦緊繃，決定稍有不對，就要暴起殺人！
好在，沒有更多的異象發生。
古井的水，很快就滿了，咕嘟的冒泡聲不再響起。
盈盈將溢的井水輕輕搖晃，風吹過，泛起些微漣漪。
怎麽看，這都是一口普通的井，就是滿了些。
可寧千秋的心弦仍是繃緊，看向鶴王，正要詢問，忽的一凜。後者的臉龐已然泛起詭異的黃光，仿佛在承受某種痛苦般，臉龐微微抖動著。
片刻，嘩啦啦聲中，鶴王緩緩邁開腿，走出古井的範圍。
咕嘟咕嘟的聲音又傳來，盈滿的井水，居然在鶴王離開後，也快速退去！
黑暗中，依稀有一聲輕歎。
寧千秋寒毛直豎，隻覺眼前這一切實在太過詭異。
無論是念力，還是胸前舍利，抑或體內龍火，都沒有絲毫反應，這代表眼前發生的一切，很可能不是幻境！
正因如此，才讓他嚇得不輕！
一旁沉默良久的金蛟王低聲道：“傳聞黃泉聖母死後，長生執念不消，身軀血液融入無底之地，化為天地本源。”
寧千秋虎軀一震，緊接著輕蔑一笑：“天地本源？哼，你們妖族也太會往臉上貼金了吧，依我看，該叫妖源才差不多！”
適才那口井水，雖清澈，但處處透著詭異，豈是天地本源該有的模樣？
金蛟王付之一笑。
天地本源也好，妖源也罷，莫大機緣就在眼前，誰管它叫什麽呢？
寧千秋哼道：“所以，我該如何獲得這機緣？”
金蛟王道：“自古相傳，隻要能經受本源淬體之痛，便能獲得黃泉聖母之傳承，替她了卻長生之憾！”
鶴王此時似乎終於按捺住痛苦，輕舒口氣，道：“但也有傳聞，聖母之源隻能妖族才能經曆。不過寧將軍既有龍之血脈，便也是半個聖族人，入井淬煉應無不可！”
“應無不可，嘿嘿……”
寧千秋嘶嘶冷笑，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意。
這兩人一唱一和，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可誰能保證，他踏入此井，不會直接被那妖源給融了？
鶴王和金蛟王唯有沉默。
傳說之所以是傳說，就是因為連他們，也不知道其真假。
須臾，鶴王道：“寧將軍，至少此井水，確實有淬體功效。”
寧千秋冷冷看著二妖，看得他們頭皮發麻，隻能暗暗戒備，防止寧千秋突然暴起傷人。
“是否有此效用，還是讓寧某親自試驗一下吧！”
寧千秋轉過身，看著這口枯井，目光閃爍片刻，然後冷哼一聲，一步，踏入井中！
風聲，又大了。
鬼哭鬼笑，像是當年的黃泉聖母陰魂不散，在嘲弄這些愚昧之人。
井水汩汩淌出。
很快就沒過腳背。
寧千秋閉目感應片刻，果然察覺到一股玄奧莫名的力量，想要入侵而來，這種感覺，和當初在罡風中磨礪體魄時有些相似。
此水，果然有淬體之效！
嘩啦啦……
不等井水盈滿，他便一步踏出古井的範圍，低著頭，似在思索什麽。
鶴王和金蛟王對視一眼，又默不作聲地轉過頭去，靜靜看著寧千秋。
一會兒後，寧千秋抬起頭來，掃了眼古井，眼中閃過刹那的陰霾，很快便消失不見，輕笑道：“不錯，此井確有其效！”
聽到這句話，鶴王和金蛟王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他們還真怕寧千秋咬定此井無效，屆時非但換不了金蛟王的命，連這項機緣，都要搭進去！
寧千秋看著二妖，森然道：“金蛟王，寧某不願食言，你帶著你的人走罷。記住，不要再出現在寧某麵前，否則……”
金蛟王聞言暗怒，卻不好發作，隻得拱了拱手，道：“放心，金某也不願再見到你！”
他鬱悶到了極點。
當初他雖然順利從千釘搬山陣脫困，但因為寧千秋從中作梗，也多吃了不少苦頭，恨此人恨得要死。
原以為此次重逢，終於可以好好出一口惡氣，沒想到這個寧千秋，修煉起來就跟吃飯喝水一樣，輕輕鬆鬆就強過了他，反令他受製，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鶴王微微一笑，打了個圓場道：“寧將軍一諾千金，鶴某佩服！”
寧千秋冷冷道：“少說廢話，滾吧！這口井，已不再屬於你們！”
鶴王一窒。
他本還想跟寧千秋套個近乎，看看能否讓他和金蛟王再獲得進入此井的機會，但看寧千秋的態度，顯然是不行了。
他不由暗道可惜。
光是這口井的淬體之功，已屬非凡，若能再踏入幾次，哪怕不能獲得黃泉聖母的傳承，隻是淬體，都能讓他受益匪淺的！
那邊，寧千秋雙唇翕動，傳音給嶗山瑞等人，讓他們放了紫瑤他們。
“既然如此，寧將軍，再見了！”
鶴王最後打了聲招呼，帶著金蛟王快速沿來路返回。
寧千秋靜靜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被密林淹沒，再也看不到了，臉色才陰沉下來。
嘩嘩……
樹葉被撥動的聲音，幽幽在黑暗中響起。
寧千秋背後，竟又走來一個人影，白衣勝雪，劍眉星目，赫然是另一個寧千秋！
這個後麵出現的寧千秋徑自一揮手，站在古井邊的寧千秋，便靈光一閃，化作一張輕盈的紙人飄來，沒入他袖中消失不見。
化身符人！
寧千秋在來時路上就動用了化身，真身反而利用葉隱神通藏在一旁。這個小動作，連鶴王和金蛟王都不曾察覺！
他負手而來，嘴角勾起一抹譏誚般的冷笑。
“隻有妖族血脈，才能淬體？嘿嘿……那我的化身，是怎麽進去的，別告訴我，我的化身也是用某位妖族的血煉製的！”
“足下散布這種無聊的傳說，卻對適才那兩位視而不見，莫非，真想弄個大事件，把真龍天鳳引來不成？”
他謔地轉頭，目光如電，看向密林的某個方向。
黑暗中，究竟是誰在歎息？
輕微，哀怨，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