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陷入頓悟（二）
酒樓裏，屏風之上，除了梧桐樹枝，再無其它墨跡留下。
眾人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一時間連呼吸都為之所奪。
酒樓中，再次鴉雀無聲。
昊辰抬首眺望邊，空中，卻早已沒有了那一道身影。
唯有那輕風流雲，依舊徘徊際，好似亙古不變。
也不知過了多久。
身周嘈雜聲漸起，他收回視線，朝周圍看去，卻見酒樓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二架屏風，眾人正站在屏風左右，笑盈盈地看著他們倆。
而他身邊，也不知何時多了另一個人。
昊辰側過頭，挑眉看向身邊那人。
一個容貌俊秀，卻一身狼狽猥褻的年輕人。
看著他那淩亂的灰布衣衫，依稀可見青腫的額頭，昊辰莫名就想起了之前，在街上聽到的那一聲慘叫，唇邊頓時就掛上了一絲笑意。
微醺的暖陽下，這一抹笑意清淺似無。
“那，那個……前，前輩，我，我不是故意要進來搶機緣的，前輩，您……您饒了我吧，保證不跟您搶！”
那個年輕人欲哭無淚，看著近在咫尺的昊辰，緊張得渾身都在哆嗦。
機緣固然好，可也要有命拿才行啊！這位前輩看起來，就是一副脾氣不好的樣子，他真的不會被一巴掌拍死嗎？
“……”
看著他那一臉慫樣，昊辰忽然有些無語。
這地方頗有玄機，二人修為都受到了禁錮，此刻乃是凡身，這人怎麽還能慫成這樣？
這一刻，他忽然有一種感悟，當初遇到在渾河古戰場，碰到少昊老祖的場景……
“名字！”
搖了搖頭，按捺住心頭湧起的怪異感，昊辰淡聲道。
“名，名字？”灰布衣衫年輕人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心翼翼地道，“我叫楊偉？”
昊辰眼神一頓，看向灰布衣衫年輕人的眼神莫名有些詭異。
楊偉……羊尾……陽痿……
到底是什麽樣的極品父母，才會給兒子取這種名字？
無語片刻，昊辰揮開雜亂的思緒，再次看向楊偉道：“但凡上古遺跡，機緣必不止一樁，既然陷入頓悟，這就是你的機緣，試試也無妨。”
罷，昊辰便不再管他，一揮袖擺，轉身朝屏風走去。
楊偉呆呆地看著昊辰的背影，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前輩竟然讓他試試？是他幻聽了嗎？還是前別真的那麽好話？他到底要不要試？
正當他腦子裏一團亂麻的時候，酒樓眾人便已經把他推到了屏風前，並隨手塞給他一支筆。
看看手裏被硬塞給他的筆，再看看麵前空白的屏風，楊偉忽然欲哭無淚：“我，我不會作畫啊……”
他一個獵戶出身的底層修者，連正經的筆都沒拿過，就連踏入修行都是運氣好，哪裏懂得作畫這麽高雅的技藝？
手足無措中，他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昊辰。
卻見昊辰已然抬筆，在潔白的屏風上，緩緩落下了第一筆……
一點飽滿的墨跡緩緩暈染開來。
仿如墨汁在水中暈開，黑白的光影自昊辰眼前一晃而過，再睜眼時，他眼前，已然是另一幅畫麵。
沒有了屏風，沒有了酒客，手中也沒有了筆，就連自身的存在，都好似變得模糊。
眼前，是一個山村，每一個角落看上去都那麽熟悉。
一處茅舍庭院之中隱約傳來，吆喝聲，一個少年光著膀子，頂著烈日，勤學苦練想以武入道。
風雪嚴寒之中，穿山越嶺狩獵，與野獸搏擊，與飛禽爭食。
第一次殺人，是因為一個女孩被人嫉妒……在丹雲坊市被人商家覬覦寶物而截殺……再入坊市，又被黑衣人堵截，越級抵禦……傷痕累累逃命……
帶著爺爺的心願，去淅河鎮走親，卻聽聞江家滿門被屠……夜探王家……搗毀魔教血池基地，覆滅魔教在淅河鎮的勢力……
從此，與邪教實力結下，不共戴之仇。
……
而他的修為，也在不知不覺中逐漸恢複。
昔日的少年已經成為築基，戰鬥力強橫無比，卻依舊難擋被人追殺的下場。
一夕間逃亡的少年，淪落成喪家之犬，在青墘山被血影堂堂主曲星雲追殺，九死一生，激發了少昊傳承血脈，以築基境界的實力，艱難的擊殺元丹境界強者。
渾河古戰場，漫漫枯骨之中，屬於少年的那一抹背影，終於變得模糊一片，好似消融在了風沙之中。
浩蕩地間，唯餘一抹餘音飄散。
昊辰目光微閃，心裏卻沒有半點意外。
他早知道，第一關的考驗，絕不可能就是單純地考驗作畫。
隻是，如今的情況，他就像是個旁觀者，明明院落就近在咫尺，他卻好似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能看到，卻觸摸不到。
也不知，這一關考驗的究竟是什麽？
思慮間，眼前情景，已然生出了變化。
飛躍蕩石嶺，落入青雲叢林，進入古堡秘地救人，看到的慘不忍睹的人間悲劇。
邪教徒為了實施永生計劃，利用人體煉製人形傀儡，將人煉製成沒有生老病死的傀儡。
企圖培養一支無堅不摧的傀儡大軍，實現長治久安主宰世界。
難道……
還沒等昊辰的思緒整理明白，眼前的畫麵，便已經如走馬觀花般快速演變。
一個人憑借自修，一步步走過。
“修行路，步步荊棘，舉步維艱，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何苦？何苦？”
這聲音似是在感慨，又似是在歎息，短短兩聲“何苦”，道盡了人間淒涼。
然而，還沒等這一抹餘音消失，另一道聲音便陡然自虛空傳來，仿若利劍橫空，鋒芒畢露、
“不入帝境，生死皆有命，區區螻蟻，竟敢枉顧因果循環，妄圖逆改命，還不就此止步！”
一字一句，都好似直接在他腦海中炸響，恢宏浩蕩，仿如雷霆炸鳴。
措辭淩厲，句句誅心。
話音落下，那道看不見，摸不著的屏障轟然破碎，昊辰整個人驟然暴露在了地之中。
風，越來越疾。
一道閃電驟然劃過空，一聲炸雷聲起，地間轟然一震，一股崩地裂般的恐怖威勢，瞬間籠罩了整個地。
這道威壓，是如此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