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憑什麽
顧曉曉說得認真，厲風爵的臉色卻是在刹那之間變了。
他怎麽會聽不出顧曉曉話外之音？
這麽直白地拒絕他的幫助，不就是不想欠他人情，想要徹底和他劃清界限……
他偏不！
顧曉曉不讓他幫忙，他偏要幫忙！
還不是偷偷摸摸在暗地裏幫……
他要讓顧曉曉記住這個大人情。
反正，在他厲風爵這裏，從來沒有什麽付出了不求回報，他追求的是，付出了就肯定要回報！
“你自己解決？問題是，你解決的了嗎？”厲風爵挑起顧曉曉的下巴，鄭重其事地道，“茫茫人海，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不是你努力去找就可以找到的……”
“而且，剛才的情況，就算找到人，你能做什麽？”厲風爵的話，猶如一記警鍾，敲醒顧曉曉混沌的腦袋，“我們的首要任務不僅僅是找到人，更重要的是要搞清楚當年的事情……”
“你覺得，憑你現在的能力，你能調查這麽多年前的事實真相嗎？”厲風爵的話句句在理，顧曉曉開始動搖了。
“所以，讓我幫你吧……”厲風爵聲音突然柔和了下來，他揉著顧曉曉的頭發，輕聲道，“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洛離，讓他著手調查，你什麽都不用做，三天之內，等我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我保證，我會幫你解決你所有的困擾……”
可能是厲風爵聲音實在太動聽，也可能是醫院的燈太昏暗，襯地厲風爵身形格外高大，看著格外讓人信任，鬼使神差地，顧曉曉點了點頭。
這是明智的選擇……
顧曉曉知道，這件事交給厲風爵，厲風爵有那樣的能力，肯定會幫她找到人。
說不定……根本就不用三天，她就可以迎來圓滿大結局了。
人卻是半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
她又欠了厲風爵一個大人情……
而之前，也是自己信誓旦旦地說，和厲風爵井水不犯河水。
打臉打得啪啪響。
顧曉曉垂著眸子，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想，想自己自從被顧蒼擎送到厲風爵家裏，到現在和厲風爵發生的所有所有……
還在想，如果厲風爵真的幫她找到人，她該怎麽開口說第一句話？之後又該怎麽感謝厲風爵？
這所有事情，都不是輕輕鬆鬆能夠想通的，顧曉曉感覺自己腦子亂糟糟的，等車子停下來，她扭頭一看，竟然已經在厲風爵別墅門口了。
“……不是說送我回學校嗎？”顧曉曉坐在座位上沒動。
再次來到這個熟悉的別墅，她腦子裏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那天自己不小心打破相框，厲風爵那絕對冷漠的氣息。
還有淩晨四五點，自己一個人，蕭瑟地站在路邊，等著計程車……
那時候，她第一次知道，天堂和地獄真的就是一瞬之差。
遊樂園裏的歡聲笑語還在耳邊，現實卻是給人狠狠的一耳光……
厲風爵用實際行動告訴她，沒有人是能夠永遠陪著你的……
顧曉曉不願意下車，抓著安全帶，扭頭看著厲風爵，重複了一遍，“我要回學校……”
見厲風爵沒有反應，顧曉曉直接就拿出手機，打開滴滴打車，“你要是忙的話，那我自己打車回去……”
然，打車軟件還沒打開，厲風爵直接把她的手機搶了過去，“柳元都搬出去了，你一個人住在學校宿舍幹什麽？”
厲風爵俯身解開顧曉曉的安全帶，順便幫她打開了車門，“柳元讓我好好照顧，接你之前，她還特地告訴我，說你明天上午沒課，讓我明天下午再安排人送你回去……我相信，你應該也不想讓準備婚事的柳元為你擔心吧？”
顧曉曉：
柳元到底是把她出賣地多徹底？
厲風爵也是聰明，就這樣子輕輕鬆鬆地抓住了她的命門。
顧曉曉不情不願地下車時，腦袋裏一閃而過的靈光，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目光灼灼地看著厲風爵，啟唇問道，“你知道，柳元為什麽要嫁給安澤嗎？”
安家柳家強強聯姻，這並不算是一件小事，這場婚姻，到底是雙方互贏的合作，還是其他，厲風爵總應該有聽到一些風言風語吧……
雖然風言風語也未必可信，但總比顧曉曉完全蒙在鼓裏來得強吧？
顧曉曉是抱著求知的心說出這句話的，不想，厲風爵卻是一笑，不以為意地道，“她嫁給安澤還能有什麽原因？當然是兩個人兩情相悅，想要永遠在一起了，才會有這樣……”
這話顯然不是真心話。
如果真的是兩情相悅，想要永遠在一起，就不會這麽猝不及防了。
完全就像是趕鴨子上架！
顧曉曉唇瓣翕動著，還想說些什麽，厲風爵卻是直接打橫抱起她，“你腿不方便，我抱你進去！”
哈……？
身體突然的騰空，顧曉曉赫然瞪大眼睛，也……也沒有特別不方便好嘛。
就是塗了紅藥水，對比白皙的皮膚，看著有點誇張，但也僅僅就是看著有點誇張而已，其實根本不疼！
厲風爵這根本就是在轉移話題……
非常非常刻意地轉移話題。
顧曉曉擰著眉頭，她現在開始相信，柳元和安澤的婚姻可能真的不簡單……
然而，就算是不簡單，她也無力去改變些什麽。
有時候，生活就是知道，很想去改變什麽，卻發現，依靠自己的力量，根本什麽都沒辦法改變……
顧曉曉做了個噩夢。
她睡覺很少做夢，更何況是噩夢。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夢裏，顧嘉月和她的生母沈嘉欣，兩個人一起去參加某個酒會，顧嘉月一襲白色長裙，氣質清冷，宛若是從月宮裏走出來的冷美人，沈嘉欣則是墨綠色長裙搭配皮草披肩，兩人一個素雅，一個貴氣，相輔相成，一出現，就收到了無數驚歎的目光。
不遠處，顧蒼擎穿著筆挺的西裝，拿著紅酒杯，看著她們兩人，笑得慈愛又驕傲……
夢裏場景一轉，突然到了顧曉曉身上。
那時顧曉曉已經畢業，她學的是油畫，極難找到對口工作，她最後找到一份工作，是在一家設計公司上班，每天工作就是幫一些書畫插畫，說是朝九晚五，可是工作性質緣故，沒日沒夜的加班，人迅速衰老，工資卻是微薄地隻能養活自己……
相比較之下，同樣學油畫的柳元讀了研之後，又考了博士，在家裏的資助下，讀博期間，成功辦了畫展，其中一幅畫被高價買下，成為了柳家的驕傲……
一次周末的約飯中，柳元感歎顧曉曉看著又憔悴了，她心疼曉曉，便出主意讓顧曉曉去她的工作室上班，恰好因為這次畫展，她的工作室也開始走上正軌了……
顧曉曉深知，去柳元那裏上班肯定能改善自己的如今的生活，可是她那麽心高氣傲，她又怎麽會接受柳元的幫助？
這麽多年，兩個人一直是好朋友好姐妹，她沒辦法接受兩個人的關係突然就從閨蜜變成了上下級……
而且，一旦兩個人共事，難免就會有分歧……她現在隻有柳元一個朋友了，她不想再失去這個唯一的朋友。
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在現在的單位安安分分工作……雖說存不下大錢，但至少也可以自給自足。
顧曉曉這樣想著，夢裏場景再次一轉，轉到了張芷那裏——
夢裏，張芷似乎得了什麽病，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嘈雜的病房裏，身體的疼痛讓她整天整夜地睡不著覺，唯一幾次好不容易睡著，卻很快被別人吵醒，因為隔壁病床的病友朋友很多，每天都有朋友來探病……
顧曉曉很想把她轉到安靜的VIP病房，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看著張芷一天天消瘦下去的臉，顧曉曉突然想起自己七歲時，張芷的樣子——
那時候的她，還是張家小姐，還是顧家太太，她不善交際，沒辦法幫顧蒼擎在談判場上出謀劃策，但她真的是一個好妻子，是一個好母親……
顧曉曉知道，當年顧蒼擎娶張芷的時候，他什麽都沒有，他能有現在的成就，不僅僅因為他是張家唯一的女婿，張老爺子當年不留餘力的幫忙，更是張芷每天鼓勵。
張芷教會了顧蒼擎如何在進步之中完善自己，她也教會顧曉曉成為一個善良大方的人，卻獨獨沒教會自己怎麽在婚姻之中獨善其身。
顧曉曉突然又想到，夢裏一開始，顧嘉月和沈嘉欣光鮮亮麗的樣子……
她想不通，為何明明給了顧蒼擎現在身份地位的人是張芷，享受著優渥生活的人卻是沈嘉欣和顧嘉月……
憑什麽？
明明從一開始，自己的母親才是顧蒼擎明媒正娶的顧太太！
而她顧曉曉才是真正的顧家大小姐！
為什麽那些原本屬於她們的東西，現在卻都落到了別人的手裏！
顧曉曉從床上彈坐而起，看著黑漆漆的房間，意識恢複清醒的瞬間，沒有任何緣由地，突然淚流滿麵……
“怎麽了？”
顧曉曉今晚睡得依舊是主臥，恰好回自己房間拿東西的厲風爵，看顧曉曉突然從床上坐起來，坐起來後又一聲不吭，走到她旁邊輕聲詢問後，沒聽到回應，把手撐在床上，想要打開床頭燈，卻不想，顧曉曉突然一把摟住他，把臉埋在他的胸前，直接開始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