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師徒對月意躊躇
一石濁酒,師徒兩人,對月飲。
三思朝局,拔劍四顧,意惆悵。
劉備斟上酒:“董卓是袁隗的故吏,“故吏”也是袁紹招董卓“近京”的立足點。袁氏或許一直以為董卓隻是自己牽線的木偶,手中的棋子,沒想到卻反了。”
“好酒,葡萄美酒琉璃杯,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咱爺倆不醉不歸。”盧植放下酒杯哈哈而笑。
劉備:“恩師笑什麽?”
盧植又喝一盞,眼簾中都是淚水:“為師笑自己一葉障目!也笑袁隗立於朝堂數十年,門生故吏遍下,自以下都在自己算計中,卻不如玄德你這個局外人看得清楚!
袁氏乃是少帝在士大夫中的最大支持者。若是少帝不被廢,袁氏有擁立之功,袁隗自然是帝師之尊,袁基、袁紹、袁術、袁遺、袁隗的二個幼子加官進爵又可保證袁氏數十年頂級門閥的地位,五世三公不在話下!
如今董卓換掉皇帝,擁立之功便是董氏的。雖然董卓是袁隗故吏,董卓出於規矩依然繼續讓袁隗擔任太傅,權力卻大大削弱。
對袁紹、袁術來,本影擁立之功”,三公九卿之位眨眼可到手,袁氏一家獨大專權朝中指日可待。不想卻被中途殺出的董卓搶去,可謂是大的仇恨!”
劉備;“袁家幾人怕也會互相厭惡吧?袁家會分裂麽?”
盧植:“董卓是袁隗故吏,袁紹、袁術既恨董卓入骨,對袁隗也一定極為不滿!
袁隗恐怕又是另一番思量:袁紹、袁術放著好好的陽關道不走,非要走清洗宦官這條獨木橋,最後招至廢立惡果,他們不承擔惡果誰承擔?他們不下野誰下野,讓袁隗自己下野麽?袁隗畢竟有親子,不會不為將來計。”
劉備:“廢立乃下之大事,當今皇帝也會記恨擁立史候的袁紹、袁術吧?”
盧植:“沒錯,擁立上犯錯是最大的錯!隻要今上當一日皇帝,袁紹、袁術就一日不可能入朝為三公九卿,這輩子當個郡守就到頂了!董侯今年7歲,青春正盛,袁紹年近40、袁術30有餘,又有幾多時日可等待?
當今若能平平安安成長到親政,回憶起皇位之爭的經過,必定會對押寶史候、毫無立場的袁氏心生間隙,這時跟袁氏有間隙者若在一旁煽風點火,袁紹、袁術不要保住富貴,便是子孫也難有前途,連帶當今皇帝對袁家產生不滿!
別看袁紹、袁術皆位居二千石高位,廢立之事失敗,他們就給家族帶來的風險和災禍,從今往後,家族必定不會繼續支持他們。時間長了,二人還可能被家中其他人所輕視、怨恨,被袁門故吏所疏遠、怨恨,到時候平平安安地養老都是奢望,隻要不死於橫禍便算幸運。”
盧植的一席分析,讓劉備如癡如醉,終於明白諸侯討董的動機,他記得曆史上奪嫡之爭和“十八路諸侯討董”大概經過,又引導者提問:“所以,恩師判斷袁紹、袁術如果不想被清算,多半會趁他們在黨人、袁家中還有著殘留的政治影響力,趁今上幼內外未歸心,趁士人對董卓執政不滿,召集親朋故舊,發動關東諸郡之兵,以地方討伐中央!將與今上、董卓的矛盾,轉化為關東與關西饒矛盾?”
“這兩個混蛋!”
盧植一掌拍在案上,震得手生疼,陷入思索:“攻打宮門、清掃宦官都是亙古未有之事,可見袁紹、袁術皆非常之人,一旦掌兵,膽大包得很!現在,他們就是輸紅眼的賭徒,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很可能會用一切能搶到、借到的資源求翻本。
袁家四世三公,深受皇恩,沒想到出了兩個異類,為人前途,綁架關東人,對立關西人,把國家至於危難,無論如何也不可饒恕!”
劉備:“恩師一言,讓徒兒茅塞頓開。若真如此,我想再留雒陽一段時間,恩師不在雒陽,總得有人在朝中給幽州人話!”
盧植:“雒陽四戰之地,遠離幽州青州根本,留下來豈非也是賭博?”
賭博?
劉備打開窗戶,夜色如水,連日降雨讓洛水滔滔,曆史的洪流,不知向開向何方。
由於劉備的崛起,大漢政局很多地方發生了改變,例如原本早就死去的酈炎,活的好好地;例如鮮卑和連未死,拓跋詰汾入駐東河套,上穀烏桓不少人成了劉備部下;例如陶謙,著力培養兩個兒子;荀攸成了劉備的親家。劉備十分惶恐,若是因為改變曆史,從而失去預知曆史這個優勢,他未必比能比原本曆史上那個百折不撓、半生坎坷的昭烈帝做得更好。
賭博!
就是在賭博!
富貴險中求,因為這種賭博,劉備行伍出身,才能在三十歲前做到二千石的胡騎校尉,在雒陽、青州有舊部數千,拿得出手的名將也有幾名,獲得了比原本曆史中好得多的基礎。
上沒有給他任何掛,唯有比常人稍多一些曆史知識,他也沒有袁家那般政治資源,不得不火中取栗,在危機中尋求發展。換到後世,就好比Z國大砍影子銀孝人口逐漸老齡化,有個叫薑超的人篤定房價難再瘋漲,篤定股價將在二十年內漲四倍。能透過現象,看到曆史背後的潮流,如果不去幹,將多麽對不起這個時代和機遇。
既然篤定諸侯討董會像原本曆史一樣發生,這種賭博他就必須再幹一次!曆史的車輪偏轉的越來越多,這次之後,前世兼職曆史教師的那點曆史知識,怕就行將殆盡,想賭博也沒得賭!況且,人是活的,局勢瞬息萬變,知道大勢未必能在微操上取得優勢,漢楚爭霸劉邦幾死數次,官渡之戰的袁紹大敗虧輸,織田信長眼看統一日本卻遭本能寺紅蓮業火。
劉備突然有個一個大膽的想法,啪一下給盧植磕了個頭:“恩師,弟子求您一件事,若您不同意,弟子就不起來了。”
盧植見劉備如此鄭重,知道必有大事:“你先。”
劉備:“如今國少主疑,虎狼之臣居於朝堂,大奸似忠之人潛伏欲起,中原之亂,近在眉睫。兵事一起,無有寧日,幽州地處邊境,有鮮卑烏桓之患,涿郡地處幽冀要衝,必然成為各方勢力爭奪的焦點,未來幾年,都不是合適的居所。
東萊在海表,黃巾剛剛撲滅,雖然衣食尚不豐足,人民尚未教化,但也有鄭君開館授學,教授的弟子數百上千人。更加上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又有海東可以周旋,徐州牧陶謙為盟友,或許是難得的清靜之地。
弟子想請恩師攜家人,遷居東萊。弟子會用之前的功勞,在董卓麵前給恩師爭取東萊或帶方太守!”劉備連磕了3個頭。
盧植歎道:“你和伯圭,皆有大誌,為師不是看不出來。隻是東萊偏遠,青徐黃巾肆虐,青州現在已經殘破不堪。五十而知命,為師年紀大了,不想再折騰,若是要留,也是留在伯圭那邊,離家鄉也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