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妒火中燒袁本初
雒陽
袁紹養父袁成留下的莊園
袁紹:“虛歲二十的亭候!劉備這子還真不讓人省心!”
“是我考慮不周,沒想到這個結果,當時應該建議把他扔到更邊遠的縣。”何隅曾建議將劉備從何進身邊調走。
袁紹搖搖頭:“與你無關,是我自己沒考慮周到。
劉備這人銳氣太盛,進太學便聯術弟、臧洪,下東南又運漕糧,任黔陬則立海關,守北疆亦謀草原,處處搞事情,處處立功勞,沒有一年消停。”
何隅:“何進、袁術最近領著著劉備,四處聚會,風頭無兩。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幾個兩千石沒有封侯,他卻封了亭候,泠征、董卓、郭縕等人應該是不滿的很。”
袁紹:“讓他們不滿去,與我們何幹,劉備畢竟是袁門故吏,放寬心些。”
嘴上放寬心,袁紹心裏卻嫉妒得緊,後漢不是沒有更年輕的宗室、宦官、外戚或繼承者獲得侯爵,但在大部分人心中,東漢以來,弱冠因戰功封侯者,劉備是頭一位!
更令袁紹不滿的是,他遷居雒陽之初,帶著守孝6年的孝子光環,李膺孫女婿的黨人帽子,有著公族子弟的身份、袁成嫡子的財富,是輿論的焦點,社交圈的大V,青年士子的榜樣,賓客盈門,車馬塞路,用高富帥根本不足以形容。
可如今,風頭全被劉備搶去!何進與劉備的關係和好如初!
整個雒陽、河南尹、司隸、大漢都是劉備的傳,就連少年時期一些典故如“臥冰求鯉”“少年戍邊”,詩詞如“海到無邊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也不知道從哪裏翻了出來為眾人所念叨和傳唱。
因《少年蟹職馬上覓萬戶,遙望霍驃騎”一句,雒陽和幽州、並州、東萊人更是將劉備與驃騎將軍霍去病作比。不僅士人,遊俠群體也掀起了投軍報國的高潮。
待何顒離開好遠,袁紹才憤怒猛拍書案:
“雒陽這些人有眼無珠,竟然將一個大頭兵,與數代英傑的袁門公子做比!
荒謬,真是荒謬!”
讓袁紹直接爆發的原因,是雒陽市井最近流傳的一首打油歌,其中兩句“男兒當如劉玄德,孝子應學袁本初”。
袁紹:“劉備這人,竟然蹭我的名聲、風評,真是不要臉!”
然而袁紹不願意承認的是,他的名聲主要在世家、貴族、黨人、汝南郡圈子裏流傳,而劉備則在所有群體中流傳,名聲比他大得多。
不是劉備蹭了袁紹的名聲,而是何顒等人自作主張,編寫詩歌,將袁紹與在雒陽風頭正勁的劉備等並論,以為袁紹揚名。
。。。
袁紹的不滿,很快化作實際行動。
雒陽城中所有權貴的目光,集中在一場刺殺上。
議郎曹操,持著一雙短戟,潛入張讓家,甚至摸到正在睡覺的張讓臥室。
就在準備刺殺的千鈞一發之際,為張讓仆人所叫破,家丁、護衛蜂擁而至。曹操刺殺不得,且戰且走,竟然成功翻牆逃脫。
大官宦曹騰的孫子、大宦官曹節族子,刺殺大宦官張讓?!
雒陽輿論一時間爆炸,就如太陽從西邊出來。
大司農曹嵩氣得七竅生煙,將曹操關在家中恨恨地打了一頓,備上百金,親自上門向張讓告罪,努力解釋。
張讓與曹節關係莫逆,與曹嵩也是多年的老相識:“以令郎之勇猛矯健,我看得出,當日並非想要我性命,否則我早已成了一具屍體。我也並非想要令郎性命,否則弓弩招呼之下,他怎可能翻牆而逃。”
曹嵩奇怪地問:“這倒怪了,既然雙方都懷著善意,這事又怎麽會發生?”
張讓:“你仔細想想,最近令郎與哪些人交往親密,或是為人所利用!”
思考一陣,曹嵩猛站起來:“我知道了,一定是袁紹!那日我打孟德,他口中一直‘本初害慘我也’。”
張讓怒道:“多半是!袁紹仗著袁隗勢力,交接黨錮之人,收藏亡命之徒,拒不接受朝堂征辟出來做官,他想做什麽!反賊麽?”
於是兩人約好,對袁紹多加關注,並仔細探查事情起因。
。。。
在曹嵩眼中,曹操無比任性的行動並未到此為止。
不久,曹操既上書,竇武、陳蕃正直而見陷害,如今奸邪滿朝堂內外,善良忠誠之士無法獲得官職。這封奏章文采斐然,意氣縱橫,言辭懇切,在官宦、士人、黨人之中廣泛流傳,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黨人之後所寫。
曹節為尚書令,怎麽可能讓曹操被懲罰。這封奏章,根本就沒到皇帝劉宏書案上,就為曹節、張讓、趙忠扔到不知哪個旮旯。
一時間曹操的兩次‘作’,成為雒陽茶餘飯後的必備談資,一人加一句,匯聚在一起,比後世的“人肉搜索”也不逞多讓,連曹操時候裝瘋賣傻欺騙父親的黑曆史也給翻了出來。
。。。
盧植與劉備夜話時,頗疑惑的:“先有曹鸞,後有曹操,也算汙泥中兩朵奇葩,曹家是想從宦官黨變為世族、甚至黨人一黨麽?”
“奇葩?”
劉備笑的肚子疼,好一會才:“師尊的對,曹家開始兩邊下注!但世家未必會讓曹家舒舒服地轉換立場,舒舒服的腳踏兩隻船。
據我猜測,刺殺張讓,隻是曹操答應黨人和袁紹的第一張‘投名狀’,為黨錮之士鳴冤,則是第二張投名狀!”
“你笑什麽?你不也寒門走出的奇葩麽?”在古代,奇葩是指奇特美麗的花朵,出眾的人才,妥妥的褒義詞,盧植根本不知道後世是罵饒話。
劉備笑了好一陣才忍住:“我做事情出人意表,屢出奇謀,當然是奇葩。”
盧植瞪了一眼:“世家大族,根基深厚,子弟數路下注,我們是比不上啦。
問題是曹節與王甫本就是除掉竇武、陳蕃的罪魁禍首,身為曹節從子,曹操的做法就比如黃鼠狼吃掉雞,讓後感慨雞是好雞,自己不該吃,又怎會得黨人原諒呢?”
猶如鱷魚的眼淚罷了。
“取乎其上,始得其中,或許曹操的目的,隻是脫離宦官黨的身份。”劉備知道曆史,曹操的做法就好比射箭,想要射得遠,目標必須高一點。
盧植撫掌而笑:“玄德的眼睛是越發明亮了!黨人肯定不會原諒曹節,可曹操又沒有對黨人造成傷害,久而久之,至少不會痛恨曹操。
猜測曹操的真正目的,是宦官黨、黨人之間、數量更多的中間派、無黨派官員、士人,是為他自己的立場和仕途掃清障礙吧。
曹家一開始聯合宋家,意圖執政;失敗之後,宋家覆滅,曹家抽身而退;如今又出了曹操這樣的人物,還真百足之蟲,人才輩出!”
劉備望著上的圓月,心中感慨:若我身在曹操的家族,怕也是會幹同樣的事吧。輿論和史書,都為士人所掌控,長期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子,誰又會願意呢。
曹操的兩次‘表演’,雖然投機取巧,卻是很明顯政治表態:曹操從此投入士人一黨,與張讓等宦官劃清界限!
。。。
整個秋,雒陽沉浸在歡快的海洋中,先是劉備的侯爵,後是曹操的反戈,成為最熱的兩條談資,在大多數人不停八卦之時,袁紹、何隅準備許久的一份黑材料,正整裝待發,欲給劉備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