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袁、曹合謀
汝南
袁家祖墳前原本孤零零的草廬,已變成了一排房屋,看上去依然簡樸素雅,內部已經過整修,仔細觀察床榻、地板、牆壁、用具,不難發現其中的雅致與精細。
何顒雙手抱著盛參湯的碗歎道:“袁家四世三公,果然非同尋常,底蘊之厚,就是仆人也識文斷字,舉止優雅。”
袁紹依然身著孝服,神情少了三年前落寞,多了堅毅與從容:“多虧兄長居中聯絡,我這草廬才能不寂寞。”
豈隻是不寂寞,三年內上百號黨人前來草廬拜訪。不論來蓉位高低,學問長短,袁紹都一一親自接待。夜裏,賓客們住在袁家莊園,見袁紹依然在草廬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無不讚歎。離開時,袁紹還送上盤纏,所以無人不稱讚有加,同郡的許邵更是推崇地無以複加。
還有的黨人如何顒、許攸、吳巨等每年都要滯留數月,或領著袁家的例錢成為賓客,或更換姓名,作為袁紹的眼睛探聽各地消息,作為腿腳協助辦理各項事務。
因此袁紹能夠足不出戶而知下事,不巡查家中田地而清楚災害、收成,不查賬目而明白店鋪商隊之盈虧收益,不詢問宗族而知族饒賢或不肖,既將袁家這一房治理的妥妥帖帖,又為士林稱讚名聲蒸蒸日上!
其他賓客和仆人退下後,何顒臉上笑意完全消失,顯得異常凝重,將潁川之行的見聞細細訴:“跟何進的接觸遇到一些困難。朝野都以為何進隻是賣肉屠戶,定然治不好潁川,我亦如此想。沒想到他不學有術,竟把一個難治的郡治理井井有條,不論宦官黨,還是黨人,都對他有稱讚之語。”
袁紹:“你曾經獻寬仁求士的策略,看樣子何進是聽進去了。但他的所作所為,又不止用寬,而是先嚴後寬,手段老辣,不是一個沒有經驗之人能做到,應該有其他人給他獻計。”
何顒:“據許攸、吳巨探聽,獻策之人或許是劉備。”
“怎麽又是他!”袁紹臉上起了陰霾,當初劉備為橋梁,搭建袁術、袁家與何進之間的橋梁,袁術因疵袁隗、袁逢欣賞得皇帝信任,仕途順暢。
“劉備能力強,心思難測。不能讓他一直在何進身邊!否則我們的人對何進沒有任何作用!”何顒作為被通緝的黨人,能夠與何進搭上線,一方麵因為同是南陽人、同姓‘何’的鄉土情結,另一方麵初期打著袁家和劉備的牌子,商討運糧食入雒等事務。但何顒一點不感激劉備,三年前幾乎被扔到水中,半身濕透,後來凍出了一場病,讓他懷恨在心。
袁紹:“從情報中看出,何進對劉備頗信任,讓他走怕是沒那麽容易。”
何顒:“可以在劉備父親的事上做文章。”
袁紹搖搖頭:“這是我們最後的底牌,不到逼不得已,最好不用。或許可以想辦法將他調走。”
但以什麽理由來調走呢?袁紹、何隅並沒有左右朝政的能力,都陷入了沉思。直到被仆人敲門聲音打斷。
袁紹向仆人怒吼:“不是了不許來打擾嗎!”
仆人戰戰兢兢的:“有個容了名帖,今一定要見到您,否則他就不走了!”
袁紹接過名貼:“沛國譙縣曹操!他來幹什麽?”
何隅大笑:“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有此人相助本初大事可成!”
。。。
雒陽
曹嵩:“什麽?你瘋了嗎!真不敢相信,你竟然同意孟德如此荒誕的打算!”
曹節:“孟德性格跳脫,總是出狀況,但總能克服過去,這就明他多謀善變。既然我們都老了啊,年輕一代的路還很長,不一定要逼迫他按照我們的想法去走。”
曹嵩知道不過曹節,但依然免不粒心:“要將矛頭對準支持自己的人,沒有什麽比這更可怕!我擔心那條路走不通,原來的又被封閉。”
曹節:“沒有把雞蛋隻放一個籃子的道理!袁家也曾經有中常侍袁赦在宮中援應,現在沒誰袁家是宦官黨。曹家也一樣,我死了之後,沒有族人在宮中,不一定永遠都是宦官黨!況且族內,早就有曹鸞等人嚐試過與黨人和解。”
三年前,永昌太守曹鸞上書請開黨錮,被氣急敗壞的王甫拷打至死。曹鸞當時根本沒有與曹節、曹鼎、曹嵩等人商議,屬於自作主張,卻代表了一批少壯派的態度。曹操為雒陽縣北部尉,棒殺蹇碩之叔,當時也是自作主張,事後曹節還幫忙擦屁股。
曹嵩:“侯爺千萬別那個字,族人們都在為你燒香祈禱,您一定長命百歲。”
曹節:“我高官厚祿位至特進,得封侯之賞位及人臣,享盡了富貴,也見慣了生死。
因而我而死的竇武、陳蕃、劉合、陽球等人不計其數,不是因我而死的王甫、段熲等也見過不少。
他們死了,我能活下來,有運氣和皇帝寵幸的原因,更多的,卻是因為見慣了鬥爭和仇殺,比其他人更謹慎,更狠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曹嵩點點頭,在曹嵩的注視下又搖搖頭,相比於兒子曹操,他要“老實”得多。
曹節感覺對牛彈琴一般十分的無奈:“我的意思是張讓、趙忠雖然比我更得皇帝的寵幸,也學了王甫和我的狠辣、決絕,卻沒有足夠手腕和才幹以得到外臣支持,更指揮不了司隸或軍隊,保不定關鍵時刻他們會帆翻船!
王甫雖然比我更狠,卻沒有那份謹慎,樹敵太過,罪名太多,多行不義必自斃,所以他殺了很多人,最後自己還是死了。”
話到這麽直白,曹嵩終於明白了:“侯爺是要我更謹慎地約束族人,更聰明更狠辣的對付敵人?”
曹節點點頭:“你的性格和你親生父親一樣質樸,要你狡詐狠辣,怕是不校但同時這也是優點,隻要足夠恭順謹慎,不論袁、楊、劉氏宗族,張讓、趙忠都不會把你當做主要的敵人。”
換句貶低的話,在政治鬥爭中,高居九卿的曹嵩,竟然隻是可有可無的邊緣人物。而他能長年高居大司農的原因,是他除了貪財之外,沒有大多數宦官黨囂張跋扈的多樹敵的缺點,在很多重大問題上都老老實實不發聲。
曹嵩:“那我一定繼續謹慎為官,誰也不得罪。”
曹節搖搖頭:“這還不夠。南陽和沛國曹家至少都貪了數千萬錢,這就是罪狀!殺頭抄家流放的罪狀!
等我死後,如果你發現風向不對,趕緊將錢財上繳給皇帝和諸位中常侍。皇帝和常侍們愛財,可保曹家平安!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