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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皇帝的憂慮

  光和元年雖沒有延續前兩年的大範圍旱災,卻是更不平靜的一年。


  首先九真、日南兩郡的蠻人與當地漢人大族一起攻破郡縣,將今越南中部地區從大漢帝國的版圖當中獨立出去。


  交州的其他郡縣蠻人聞風起意,輕則蠢蠢欲動,重則揭竿而起。九真郡以北的交趾郡(越南北部)群賊並起,如梁龍等聚集萬餘人。


  交州刺史和各個郡縣召集人手進軍討伐,可因起兵的蠻人和漢人人數眾多、拒守險要,勝少敗多。戰爭帶來的沉重的加賦,使得更多的人百姓或逃亡山中,或投靠起義軍。


  屋漏偏逢連夜雨,南海太守孔芝與當地人勾結,起兵反叛,攻破郡縣。


  於是駐紮龍編(今河內東北)的交州刺史同時麵臨著南有九真日南之亂、內有梁龍之擾,東有南海之叛,完全成了一個夾心餅幹,還是三層的,仿佛地地道道的三明治。


  既有邊郡之亂,又有地震之災,都需要大量用錢。而皇帝劉宏繼位之時,大漢剛剛經曆與羌人數十年的戰爭,國庫幾乎沒有積蓄,加上去年五路北伐大敗後的撫恤和部隊重建,已經使得大漢的財政出現了嚴重的赤字。


  可也不能加賦稅。


  三個月內發生兩次地震,波及洛陽關東關西,又經過去前年的大旱,加賦稅極容易激起了民亂!


  不僅不能加稅還在減稅。大漢已無力救濟地震造成的災民,皇帝隻好下旨大赦,減免遭災地區的賦稅。


  支出不斷增加,收入不斷減少,大漢帝國的財政出現了嚴重問題,根本就沒錢平叛。


  三公換了一個接一個,可都是背鍋俠,沒一個有解決問題的辦法。


  皇帝劉宏不得已,接受了宦官們提出的飲鴆止渴的餿主意:於西園開置邸舍賣官,價錢依官職大而定,地方官二千石郡守國相錢二千萬,四百石縣長錢四百萬。京官三公千萬,九卿五百萬。


  有些家貧的官員無力支付高昂的買官錢,拒絕赴任。宦官們就給扣上大帽子,不赴任就是抗旨不遵!於是官員們罵聲一片,都稱宦者專橫霸道、恣意妄為。


  宦官們的想法、做法比官員們想象中的靈活,同意給予優惠:一是可以打折,名聲越好的折扣越低。二是可以先首付,到任之後分期付款。


  恐怕皇帝劉宏和他的宦官團隊,是這個時代最有想象力和執行力的商業團隊之一,短時間就賺到了數千萬錢,而且還在迅速增加,數億錢不是夢想!其經商思想放到兩千年後也與房地產開發商們一個水平。


  。。。


  手中有錢,又有正統之名義,皇帝劉宏任命中常侍張奉之弟、太常常山張顥為太尉,掌握軍權。之後,開始頻繁地接見能戰的官員,巡視駐紮南宮、北宮的郎、衛士、虎賁、城門守衛、羽林軍,雒陽城門校尉屬下將士,這些可通稱為南軍。然後是召見駐紮在雒陽城外的五營北軍。總之,保證軍隊供應,接見有功之士,安定將士之心,加強軍隊控製。


  軍隊在握,皇帝劉宏開始放飛自我,不提美女與狗的重口味,這次追求明顯上檔次了,成為一名追求高尚的文藝青年,設立和擴大鴻都門學規模,招募能寫、會畫、懂音的文士,最大時直到3000人,幾乎接近太學。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事實上很多太學生轉入了鴻都門學,追求文辭華麗、詞賦優美、畫技精微、餘音繞梁成為一時之風俗。


  不僅如此,皇帝還要求州郡、三公征辟鴻都門學的士人,混的最好的樂鬆擔任了侍症任芝擔任了尚書,獲得郎官出身的文士不知凡幾。


  位置隻有那麽多,征辟文藝之士多了,其他人就少了,導致正途出身的官員,未獲取舉薦的士人,退休或者因各種原因賦閑在家的官員,對他們很不滿意,視之作妖魔鬼怪、跳梁醜。


  攻擊的理由則是各種災異,比如侍中寺(寺本是官衙,後麵逐步演變為宗教寺廟)雌雞化為雄,就專門是攻擊侍中樂鬆的借口,進而攻擊鴻都門學,再加上地震,也是攻擊宦官、外戚的災異。


  漢代流行的主流思想是儒家的《春秋公羊傳》,到東漢大一統、大複仇、人感應、君權神授、讖緯之學等越發突顯。公羊傳是一把雙雙刃劍,既給皇帝合法性,也給了借災異攻擊朝政的合法渠道。對於各種攻擊,皇帝不能不管不顧,隻好繼續把三公推出來做擋箭牌。


  六月六月,有黑氣墮於皇帝所居住的溫德殿東庭中,長十餘丈,似龍如蛇。七月,青虹見玉堂後殿庭鄭


  在袞袞諸公看來,黑公氣、青虹就是諸多的災異的幾種,與所有地震、洪水、幹旱等沒有多大差別,都是攻擊政敵的武器,但卻是更厲害的武器,因為非常稀少。這下百官就如同打了雞血,幾乎每都有人上書批評朝政。


  不論是誰被批評都受不了,皇帝劉宏畢竟年輕,還是希望做一番事業,於是詔召光祿大夫楊賜等議事。


  楊賜引經據典,了一大堆朝政危機的話,其中有一句大漢“四百之期”很快就到了,把皇帝劉宏嚇得心驚膽戰、汗流浹背,極其擔心會做亡國末帝,立即端正態度認真接受批評意見。


  楊賜接下來的批評卻毫無新意,矛頭直指後宮、外戚、鴻都門學中的部分不肖之徒,卻不點名,希望皇帝見災異則修德,疏遠他們,征辟清正、懂經學的鶴鳴之士。其他人提出的意見多半類似,多批評而少建設性,多空泛而少具體。


  也有一些大臣,不好推到當麵提意見,或者言語不能盡,便寫了奏章,以放入盒中密封的秘折方式遞交。


  皇帝之後仔細閱讀了許多,隻覺得越讀越氣悶,遂將案上奏全部推地上去,氣呼呼的:“難道我的常侍們就沒有一個好人?難道宦官們的子弟鄉黨就沒有是一個能用之輩?

  我看也不見得。故遼西太守趙苞北勝鮮卑為國盡忠、為母孝而死,就是大大的好人。太尉張顥也是可用之人。”


  過來好一會兒怒氣漸消,這才隨手又拿了幾件來奏章來看,竟然轉怒為喜:“看來還有幾個人是真正肯替朕謀劃的啊,誰是忠臣?誰是奸臣就一目了然啦。若其他人能夠如此,何愁大漢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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